带着白雾深雪与白雾神子离开白雾旧址并不需要多少时间。
或许是拥有三轮目的原因,一路上的生骸见到西城式都是避犹不及,少有愿意与西城式硬碰硬的。
仔细想想这也是当然的。
三轮目能够直接扼止密之花的生长,而这些生骸撑死也就是靠着密之花的不死白雾才能行动的。
遇见能把密之花摁死的三轮目,这些生骸自然就像是遇见猫的老鼠,不敢有半点反抗之感。
约莫两小时,西城式与白雾母女进入雾隐之谷,再往前走一个多小时就能离开这里了。
这两个小时的时间中,白雾深雪也与重新恢复记忆的白雾神子相认了。
或许是太怀念,两个人一路上絮絮叨叨地说了不少话。
但不知道是不是西城式自我意识过甚,这对母女一开始还在感动相会,但话说到后面的时候,她们两双眼睛就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特别小声地不知道在讨论什么。
真的是特别小声的那种。
估计拿个扩音器塞她们嘴里也就只能听个响,听不出内容。
不过西城式在意的是外界的情况,倒也没有深究。
毕竟西城式从到达秋田县再到进入白雾家已经过去了四五天的时间了。
这四五天时间内,不知道外界究竟有了多少变化。
西城式身后,白雾深雪问了一句白雾神子:“你的意思是...你和西城君已经共享了替身咒文?”
她语气有些不可思议。
“嗯,是共享替身咒文了。”白雾神子看向西城式语气放低道:“式君...身上有我一半灵魂。”
“...是么...”
白雾深雪动了动嘴巴,想了想又说不出来什么。
虽说白雾家没有什么共享替身咒文后必须要成为妻子这种狗血糊上墙的设定,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白雾神子与西城式这也算是超越生死联系的人了。
“请放心吧。”白雾神子干净纯粹的目光看向西城式;“我对式君一点想法都没有的。”
声音,肯定,干脆。
“哎?是这样吗?可是神子,你从小就都是那种想要的东西总是表现出一副不在意的类型...”
白雾深雪声音犹豫。
“我对式君一点想法都没有的。”白雾神子强调一遍,脸上依旧在笑,只是笑里面看不出感情。
老傲娇了。
白雾深雪心底下嘀咕了一句。
恢复记忆后的白雾神子明显比之前多了很多情感上的表达。
但这些情感表达明显瞒不住白雾深雪。
她又不是第一天当白雾神子的妈了。
真要白雾深雪说的话,估计白雾神子特别馋西城式这个人。
因为她以前馋甜甜圈的时候也是这样,装成不在意的模样,暗地里连哄带骗,把她妹妹白雾雅子的份都骗进手了。
不过在外人面前,白雾神子都还是保持着白雾家长女的端正性格,守礼知节。
“我真对式君的事情不感兴趣的。”白雾神子平平淡淡地补充了一句。
“行,那就当是这样。”
白雾深雪无奈。
这孩子,骨子里还是有冰雕美人白雾神子的傻劲儿,反复强调只能说明她心虚了。
“不提式君的事情,说点实际的问题。现在白雾仁已经丧生,外面的永祭会相当于一盘散沙,估计都已经被捣毁了,现在我们也不用满日本跑了,该找个地方定居了。”
白雾深雪说的确实是很现实的问题。
永祭会自身难保的情况下,肯定腾不出手来对付她与白雾神子。
朝不保夕的生活已经远去,她们母女必须要考虑以后的问题了。
“我银行上的钱够我们母女用一辈子了,就算你与西城君没什么结果,也够我们生活了。”
“......”白雾神子。
白雾神子没说话。
只是听见自家母亲说‘就算你与西城君没什么结果’这句话的时候,突然心里就涌出一抹不服气的感觉。
她偏偏头,思考了一会儿说道:“那我们还是住东京吧,反正不缺钱。”
说这话的时候,白雾神子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住在东京,还是不想离西城式太远。
她心底有点纠结。
留在东京,能不能和西城式发生些什么呢?要是发生了什么是不是就能成男女朋友了呢?成男女朋友后又什么时候结婚呢?婚后的孩子取什么名字呢?
只是短短十秒钟的思考,在西城式不知道的这十秒钟内,他已经走了一套和白雾神子结婚生子的流程了——连孩子的名字白雾神子都想好了。
但知女莫若母。
白雾深雪一眼就看懂自家女儿心里那点小纠结了。
作为母亲,她当然要适当给女儿一些鼓励。
再加上住在东京也不错,作为日本的心脏,在东京不管做什么都很方便。
最关键的是——
她其实也从这一次事情中看上了西城式。
这可是个好女婿,抱稳了绝对不亏!
两个人嘀嘀咕咕地又讨论起住在哪里,可还没讨论两句,前方的西城式猛地回头。
“到地方了。白雾,还有深雪阿姨。”
没错。
在她们俩这聊天的过程中,已经来到庞大山门之前了。
与之前进入的不一样,山门处的封印已经被完全破开,完全地被撕开了一个口子。
看封印残破的边缘残留着的死气...
这估计是前面那位北川寺做的吧。
西城式也没过多考虑。
他只是展开柩之雾,将白雾神子与白雾深雪包裹其中——
该离开了。
......
离开白雾旧址后,西城式对在场留守的岗野良子打了声招呼。
“啊...西城,你没事从里面出来了啊。”
见西城式平安无事,岗野良子目光放缓不少:“你出来的正好,我们这边也差不多扫尾了。”
扫尾?
听岗野良子这么一说,西城式这才看见雪地上四处散落的血斑。
积雪都被染红了...
岗野良子从口袋里抓出一支烟,但她看着烟头,犹豫了好久,硬是没下决心点火。
她把女士香烟放下:“要逮捕永祭会信徒就是这样的。”
“他们拥有常人没有的强大能力,就算有枪械帮忙,我们也损失惨重。”
岗野良子耸耸肩,同时从口袋里摸出一盒口香糖,问西城式需不需要。
看她这轻松写意的样子,应该是抓捕过程中并没有出人命。
“怎么不直接枪杀了?”
西城式倒出几粒口香糖,丢进嘴里咀嚼着。
没办法,都已经进去灵域两天了,他就只吃了两三个罐头,嘴巴里早就苦巴巴的了。
“说得那么简单。”
岗野良子好笑地把口香糖盒递给白雾神子她们,同时继续说道:“警察的职责顶多让他们丧失行动能力。”
她说着说着就摇摇头:“老实说,我这边情况还算好的。我听东京那边的抓捕组说了,有几个警员已经被...”
说到这里,岗野良子有点说不下去了。
言尽于此了,真不知道怎么说了。
白雾神子她们站在旁边,听了这话也是对视一眼,冲岗野良子鞠了一躬。
她们觉得这件事她们也有责任。
“啊...和你们没关系的,没你们,我们也是要进行抓捕活动...算了,不说了。”
她挥挥手:“接下来西城小子你怎么办?要我给你安排车吗?都结束了...”
现在的时间是早上八点,冬日天空很苍白,没有太阳,但听见岗野良子说的‘都结束了’这句话的时候。
白雾神子与白雾深雪才有一种实感。
一种‘终于结束了’的实感。
......
西城式与白雾神子以及白雾深雪在秋田县休息了一晚。
连续两天紧绷着神经,就算是西城式也会有些想要放松。
休息一晚后,西城式带着白雾母女上了电车。
一路向下...回到东京。
这一路的经历自然不必赘述,到达东京后,白雾神子与白雾深雪就告辞了。
她们好像还要住在东京,暂时要去把家里的东西收拾好,同时再物色一片不错的房子。
只不过临走前的白雾神子多看了一眼西城式,手掌还紧握着他交付过去的密之花籽。
这吸引到了西城式的注意。
不过他也没说什么。
白雾神子刚恢复情感,让她回家适应适应人类情感比较稳妥。
“接下来...”
西城式取出了自己的手机。
他二话不说就拨打了岗野弥音的电话。
不知道浅川梨奈怎么样了...
电话打过去很快就接通了。
岗野弥音慌里慌张的声音从话筒中传出:“喂?西城前辈?!”
这个二十多岁的小女生还是一如既往。
只是接到西城式的电话都特别紧张。
“嗯,是我。”西城式平稳地开口了:“梨奈怎么样了?”
“啊...小梨奈啊...她没有多大问题的。嘿嘿嘿。”
岗野弥音在那边说着说着就傻笑起来,但傻笑完了之后,她才像突然想起来了什么:“等等啊,西城前辈,听你这语气,好像还不知道东京...甚至整个日本发生了什么吧?”
“嗯?”
东京...整个日本?
西城式摸着下巴分析。
自己也就是进去灵域两三天,怎么就扯这么大了?
他一边等着那边的岗野弥音组织语言,一边向足立区车站外走去。
然后...
西城式便知道岗野弥音为何在电话中那么激动了。
因为——
“各位!世界上存在着各位无法理解的事物,灵异、怪异这些都是存在的!”
“警视厅将组建应对灵异、怪异案件特殊课!”
“政府究竟隐瞒了什么?”
看着这一幕幕或抗议,或危言耸听的标语,西城式摸了摸下巴。
看来是政府一直以来隐瞒的灵异复苏暴露了。
西城式一下子就想到了这次永祭会的抓捕行动。
如此庞大的抓捕网,就算哪里有疏漏也是理所当然的。
而在见识到怪异、灵异之物的时候。
很多人幡然醒悟,自己身边还有那么多危险、不可知的事物存在着。
但是...
也就仅仅于此了。
日本还是那个日本,该上班的人还是继续上班,没多少人愿意与这些扯口号的人一起大喊大闹。
一切根本就没有什么变化——除了网络上灵异都市传说、各种各样灵学家冒出外...世界还是它那个样子,平稳地运转着。
是的。
不管灵异、怪异与否,人活着就得吃饭。
就算有抗议游行的人,那也只是一小撮人中的一小撮人,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不工作就得饿死,根本就用不着什么恶灵、怨灵。
这就是现实。
有一句话说得好,现实里发生的事情,都不敢那么写。
现实不需要逻辑,但需要。
具体现实案例其实可以参考天朝微博上那些田园女拳。
连这些不带脑子的玩意儿都能合理合法地存在,想想还能有什么不存在呢?
所以老实讲西城式对于面前依旧平稳运转的东京并没有感到多震惊。
“西城前辈。你在听吗?”
耳边又传来了岗野弥音的声音。
“嗯,在听。比起那个,梨奈怎么样了?在你旁边吗?”
西城式一边问一边取出手机。
一月六日。
国小生应该还在春假期间。
“啊...梨奈啊...她现在的话,应该是在西城前辈的出租屋才对。”
岗野弥音有些不太好意思:“她这几天经常一个人过去打扫卫生的。我说过要帮忙,不过她都拒绝了。”
“是吗?”
西城式面色放缓了。
浅川梨奈还是老样子,没有什么变化。
这样就是最好的。
想到这里,西城式对电话那头的岗野弥音打了声招呼,开口道:
“弥音,我现在就去你那边,应该没问题吧?”
“啊?这么突然?没问题!当然没问题!”
岗野弥音懵了。
她没想到西城式来得居然如此突然。
虽说房间里不乱,但对方可是自己的顶头上司...!
这里怎么说都不能失了礼数。
她一边连声答应,一边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起并不脏乱的客厅以及房间。
“......”西城式。
听着那边乒铃乓啷让人不安心的声音,西城式打了声招呼,将电话挂断。
但挂断电话后,西城式并没有急着把手机收回口袋。
他抬手拨打了另一个号码。
这是九条沙罗的电话号码。
是的...
交由九条沙罗帮忙暂管东京光济会已经有五六天了。
也不知道对方现在怎么样了。
该打电话问问情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