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98
阿罗拉,美乐美乐岛,医院。
藏羚缓缓地睁开眼睛,早晨的阳光透过白纱窗帘照在他脸上,所见的一切都是白色的,白色上铺满一层温暖的光色。
一瞬间他有点恍惚,他不信神,自然也不信天堂,但是凑到他面前的那张脸素净美好,没有意思瑕疵,就像是天使低头亲吻罪人的额头。他努力往前凑了凑,想看清那张脸。
“喂喂,你才醒就要耍流氓么?”在藏羚就要把脸贴上去的时候,对方慢悠悠地说。
这声音在他听来是那么的熟悉,熟悉到他的眼眶不自觉的润湿,熟悉到他的说话语调不自觉的哽咽着。
“訸鸰?”藏羚愣住了,迎面吹来的,是少女喷出的带着不知名香水味的呼吸。
“对,不是天使姐姐,是美少女,因为你没死。”訸鸰好像他肚里的蛔虫似的,一下子揭出他脑子里那些混乱的念头,少女将手上的东西放下,那是她常用的,用来写歌的本子。
“没死?”藏羚有点茫然,试着活动四肢,除了身上传来的无处不在的酸疼以外,似乎所有的骨骼都完好无损。
这一切显得太不可思议,他失去意识的瞬间,是在轨道最高处,以他的身体素质,自然下落身体一定会受到重创的。
“身上痛?那是因为强电通过你的身体,麻痹了肌肉,养一养就会好,那么大的电量如果穿过心脏就没那么好运了。”訸鸰把他按回病床上,她可不想让藏羚乱动把自己弄伤了,“这里是美乐美乐岛的医院,你已经昏迷了十天,只靠输葡萄糖活着,有没有什么想说的啊?”
10天前看到藏羚一副垂死的样子到达医院的时候,少女感觉自己的世界都快要崩溃了,明明好不容易才找到他的,以至于这几天她一直都在照顾着他,连演唱会都任性的直接推后了15天,这也让穆·希芸大感头疼。
“为什么你会来阿罗拉?”藏羚看着訸鸰的俏脸,这张脸庞他是多么的想念啊。
“很好奇吗?你白痴吗?那个库库伊博士。”訸鸰翻翻白眼,拿起了放在一边的杯子,放到了藏羚的嘴边,“那个库库伊博士既然从联盟调取了你的资料,以我家的情报部,不可能不知道的。”
藏羚张嘴少少的喝了一口水,并不他不想多喝,而是訸鸰直接拿开了杯子。
“我拜托你啊,以后能不能别这么拼命啊,我不想以后去看你的时候,要拿上送葬的花朵,然后看到你的黑白照片。”訸鸰故作轻松,像是开玩笑的说着,但是有着波导之力的藏羚,观察力何等的敏锐,他能看到訸鸰眼角那抹微红。
藏羚拉动嘴角,无声地笑笑,“放心吧,你不会参加我的葬礼的。”
“真是听着就很敷衍的回答。”訸鸰撇了撇嘴,但嘴角却已经露出了微笑,这个家伙,真是没什么变化。
“喂,为什么在那个时候选择保护那列过山车上的人?很容易丧命的不知道吗?”
“啊,当时没怎么多想。”藏羚感觉自己的脑子很混乱,“大概是下意识的行为吧。”
“哼,无非就是逞英雄罢了!”訸鸰歪了歪头,似乎对藏羚的回答并不满意。
藏羚想这句话纯粹是胡搅蛮缠的烂话,他有点疲倦,不想回答,于是闭上了眼睛。
“藏羚,你好像变了。”訸鸰看着藏羚闭目的脸庞,有些愣愣的出神。
“怎么?”
“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轻视自己的生命,那次是,这次也是,每次都这么拼命,你到底有没有顾忌我的感受啊……”訸鸰似乎是生气了,一口气把心底想说的话直接都说了出来。
“我不想死。”藏羚依旧闭着眼睛,淡淡的回答着,“只是不管那个时候,先前的时候,我想不到别的办法。”
“所以你就准备舍己为人?这个逻辑未免太简单了吧?显得你神经很粗壮!”
藏羚心里微微一动,嘴角微微扯出一个笑容,“记得以前我老爹说过一句话,我记得很清楚。”
“什么话?”訸鸰有些好奇,她知道藏羚的父亲是谁,考古界赫赫有名的权威,白石岳杉博士,这样的人说出的话应该会很有道理吧。
“他说,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就随着自己的心去做接下来的,无论结果如何,自己都不要后悔。”
“所以我非常,非常,非常讨厌后悔的感觉,讨厌那种‘我是个懦夫’的感觉,什么都做不到的感觉。”藏羚一字一顿,认真的看着訸鸰说着。
“其实就是逞强吧?嘴里说着‘我是个懦夫‘什么的,心里还是觉得自己很了不起……觉得有什么事情自己没有做到,就是犯了错,因为自己很了不起,所以就要做别人做不到的事情,即便是拼上性命什么的也是小菜一碟?”訸鸰摇晃着身下的椅子,她似乎很喜欢听椅子点地的感觉,这种节奏感让她感觉很悦耳。
“对。”藏羚低下了头,有一种冰一样锋利而脆的低声说,“自己什么都做不到的话,我会很讨厌自己。”
“总这么逞强,总有一天会死的哦。”
“不会的,我不会死的。”藏羚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坚定,他费力的抬起自己的右手,小拇指朝向訸鸰,“我们约定?”
“嗯,约定!”訸鸰有些凶神恶煞的勾住藏羚的手指,认真的和藏羚拉着勾,“没我的允许,你不许死!”
“知道了,我的大小姐!”藏羚微微笑着,这个女孩还是和以前一样,明明很关心他,却不会说出口。
然而这一次訸鸰没有回应他了。
病房里忽然降临的安静让藏羚一时间有些不适应,他感觉有点奇怪,这个女孩为什么停下了说话?
他慢慢的抬起头想要确认一下,但是他却愣住了。
訸鸰的脑袋枕在膝盖上,手指无力的留在他的手指间,她像只小猫似的蜷缩在病床边那张绝对不会舒服的硬木椅子上,长长的睫毛搭下来,在晨光中浓密如帘。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睡着了。
“已经48个小时没睡了吧?等着你醒来。”旁边整理输氧管的护士把一件毛毯搭在訸鸰肩上,有意无意地说,“小伙子很幸福啊,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听到护士的话,藏羚眼神怔了下,随即嘴角勾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他伸手轻拂着少女的头发,感受着阳光的暖意。
【还真是让人感觉莫名的放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