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离打车来到从网上搜来的神医江睿的地址,是个不起眼的小门面,伫立在这个城市不起眼的地方。周围居民不多,店面大多没什么生意。
音离抬头看了眼牌子,上面写了“药寮”两个字。
现在的人大多不知道“寮”是什么意思,其实就是小屋。
“名字倒挺古色古香的。”音离笑了笑,推门走进去。
里面倒像是个古代的药房,老式的木质柜台,一面墙的抽屉,干净整洁,但是一个人都没有。柜台后有个门,挂着门帘,不知里面是什么样子。
音离转了两圈,正准备喊“有没有人”的时候,柜台后的门帘突然被掀开了,出来两个男子,前一个皮肤略黑、身材匀称,五官很正很好看,年龄似乎不大,他神色看上去有些忧虑。后一个清瘦白皙,光看五官是不可多得的俊朗,他很年轻,但他眼眸里平淡无波、像一潭死水,平白为他添了几分沧桑。
音离一下子明白了这两人的身份。
那个清瘦白皙的就是江睿,他瞥了音离一眼,一句话也不说,转过身在柜台后抓药,他利落地用纸包好药递给那个神色忧虑的男子,轻声说:“先带回去吃两天,如果出现了我说的症状,就再来找我。”他声音低醇好听。
那男子连忙道谢,付了钱,脚步匆匆地出去了。
江睿关上几个抽屉,收拾了柜台,在旁边的池子里洗了手,仔细擦干,这才抬眼看向音离。
“客人是抓药,还是看病?”他眼眸淡然无波,仿佛生死都不放在心上。
音离笑了笑:“你看我是要抓药还是看病呢?”
江睿低下头,翻开手中一个本子,一边在上面添几笔一边说:“你不抓药不看病,那有何贵干?”
“哦?”音离歪头看他,“你怎么看出来我不抓药也不看病的?”
“你没病也不没有丝毫忧虑,我见过的病人和病人亲友太多了,自然能分辨出来。”江睿淡淡说,“如果小姐没有什么事的话,我这里还忙,就不送了。”
“江睿。”音离唤他,仿佛他们认识多年,江睿不由抬起头来。
音离微笑着说:“我有个故事,你要不要听?”
江睿看着她不说话。
“我知道你看病的要求,就是要听他们之间的故事。”音离继续说,“我这里有个现成的故事,而且不需要你看病就可以讲给你听,你要不要听?”
“我为何要听你的故事?”江睿面无表情。
“那你为何要听他们的故事?”音离笑道,“你在找什么,我这里就有什么。”
江睿第一次眼眸里出现了波动,他盯着音离看了半晌,转身掀起门帘:“进来吧。”
门帘后只是一个像客厅一样的房间,上面摆了两张沙发和一个木制的茶几,几上摆了一套茶具,茶具上画的是灼灼桃花。
江睿沉静地泡了茶,递到她面前,他穿着白色的衬衣和深蓝的长裤,衬衣的袖口卷到小臂上,整个人都白得如一尊玉像。他坐在沙发上,摆出一副倾听的样子,表示“你可以开始讲故事了”。
音离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不烫不冷,正是最能入口的温度。
“从哪里开始说起好呢?”她想了想,“就从那里好了,延庆三十年十月,那个烽火狼烟的日子,故事从这里开始……不,故事其实早就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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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庆三十年十月,临风国皇宫。
“求你,放过我……”一身着华丽的明黄色衣袍却披头散发的男子跪在另一玄衣男子面前,低声哀求。
那玄衣男子只冷冷一笑,举起手中长剑,毫不拖泥带水地挥过去,鲜血溅出,洒上他的衣袍。
他眉头也不皱一下,向身边的士兵道:“去,把皇宫里所有人杀干净再来见我。”
那些士兵不语,只一行礼,飞快地离开大殿。
他转身,看着大殿中那个金色的雕刻着华丽龙纹的座椅,伸手抚上龙头把手,低声说:“好了,临风也拿下了。”
殿外忽地传入一阵歌声,声音轻柔而悠扬。
他不悦地走出大殿,想看看是什么人,却见一女子的背影,那女子黑发如瀑、穿着一袭素白的裙衫,身姿姣好。
大殿外,是太监宫女的尸堆,她就在尸体间行走,裙摆染得血红。她轻轻唱着歌,在空旷安静的殿外显得格外空灵哀伤。她看着满地的尸体,唱出她的悲伤与绝望。
她在唱:“……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歌声忽地停下,少女如同一只断了线的风筝,身形微微一晃,倒在了尸体间。
男子突然不受控制地跑过去,扶起她柔软的身子,理好她的发,露出她的脸来。即使脸上沾了血污,依旧看得出少女的倾世容颜。男子想不到,自己从不近女色,却唯独对这个女子有别样的情绪。
延庆三十年十一月,无殇大军班师回朝。
他将少女带回无殇国,安置在自己府中。
他是无殇国的七皇子,独爱战争,被大陆誉为战神。他知道父皇不会因为一个敌国的战俘来处罚他,因为,无殇的皇帝很需要他。这件事也不过让众人惊讶了一番,原来不近女色的战神七皇子,也没有那么不近女色!
少女醒来的那个时候,他正好在旁边。少女睁开了一双金色的眼眸看着他,他知道这双眼代表着什么。
临风国九公主楚扬歌,因为这双金色的眼眸、和出生第一句又像诅咒又像预言的话,被认定为妖女,自出生就被临风国主关入暗无天日的囚牢。
可他不怕什么所谓的妖女,他觉得那都是无稽之谈。
“你是……谁?”少女如受惊的小鹿,瑟缩而胆怯地看着他。
“本王是无殇战王江睿。”他难得放缓了语气,少女清澈的金色眼眸让他没来由地觉得很好看,“这里是战王府,你以后就住在这里了。”
少女垂下眼眸,她缩在被子里,如陶瓷娃娃一般纤细而脆弱。她似乎反应过来了,抬起清澈的眼眸看他,悲伤地点头。
她应道:“是,战王殿下。”如猫儿般乖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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