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再不乐意,回家的准备还是得做,她跟徐金凤退了房子,把钱结算清,徐金凤一点舍不得的意味都没,她走了,场地跟市场都让给了自个,到时候她跟孙子勤快点,一天咋的还不挣个十来块啊。
要知道,这会就算下煤窑这种危险工种,一个月工资多点,但也才四五十块。
她要是这么下来,个把月就能挣小两百。
她就是有些异想天开罢了。
卖东西谁都可以卖,但消费者可不一定认准了你,单买你的吃食,给你捧场,唐蜜手艺好,舍得下料,为人又圆滑知进退,所以吃的人多。
要是换上徐金凤,这一切可都是未知的。
而且,市场上永远都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能挣了钱,要是同类产品多了,势必要抢占市场,到时候啥也说不准了。
徐金凤做着挣钱的美梦,却不知,几日后,车站多了两家跟她同样打扮,背着箱子来卖包子的人家。
唐蜜在家拾掇包裹时,有点发愁,来的时候两手空空,没啥行李,走的时候咋还拾掇出一大包呢。
正发愁这些东西该咋处理时,见院门口站着个人影,她停下动作,笑了笑,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赵援军有点狼狈的躲开了视线。
把人招呼进来,示意二哥给他端点水来。
这些日子人家帮衬了自个不少,她还没正式好好谢谢人家,赵援军今个穿了一身精神的列宁服,也不知道是新衣裳不合适还是有心事憋着,对上唐蜜姣好的面容,就一阵结巴。
“哎,对了!”忙乱中的她敲了一下脑袋,“看我这记性,你等会,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她回屋子翻出两本书来,抱在怀里,出门后给了他,赵援军有点不解厚厚的一沓是啥,低头一看,愣住了。
回过神后,惊喜的搂在怀里,结结巴巴,“你,你从哪弄来的这书?”
唐蜜送给她的是金庸老爷子的射雕英雄传,还有一本是白马啸西风,老爷子这会正是风靡,他写的书里面不论是大侠情怀还是家仇国恨,都让人流连忘返。
少年心里都有一个英雄梦的。
唐蜜这礼物也算送的物有所值,不过,在这鸡蛋四分钱一个,猪肉七八毛一斤的年代,这一本四至六百页的小说,就得一块钱左右了。
她花了两块买了两本书,就当是人家这些日子帮她照顾她的报酬吧。
两本书搂在怀里,赵援军似乎有了勇气,他对上对面笑盈盈的眸子,心跳的厉害,“我,我想跟你说,我喜……喜欢”
“啊?”他声音有点小,唐蜜似乎没听清楚,又询问了一下,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赵援军是明白了。
他不说话,空气安谧下来,唐蜜絮絮叨叨又道,“小赵哥,我跟你絮叨几句你别嫌我烦啊,那糊纸盒子虽然目前看起来是挺安逸,但比较不是长久待下去的地方。
你不如去报名当个工人,单位一般会安排住房,到时候娶媳妇啥的也容易。要不,就去自学参加高考,大学毕业了你就直接被分配了的。”
工人跟军人这年头最吃香,厂子一般都有对口的医疗单位,你有病了国家全管,不论花多少钱治病,国家都会包了的。
而这会的大学生更是吃香,出了学校就能被分配好单位,这是正式考进去的大学生,跟文革时期的工农兵大学生可不一样。
那会只要你根正苗红属于‘革命又红又专’的条件,公社就能层层推荐上大学,不过这种学历在日后有争议,不如脚踏实地通过高考来的有含金量。
她絮叨之后,身后还是一片安静,她诧异的扭头,就见先前还忐忑的赵援军,这会已经沉默了。
“小赵哥?”
“嗯,没事,我就是想说,我很喜欢你送我的书,你说的话我也会考虑的”
说罢,他说了声一路平安,匆匆的走了。
见他背影,唐蜜松了口气,她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他对自个的感情,可惜,俩人性格南辕北辙,如何都凑不到一起,这个口不开,俩人以后见面还没那么尴尬。
东西拾掇好了,人也告别了,兄妹俩心思沉重的往家里走,唐蜜先打发二哥往家里走,她自个则是去支书家走一趟。
虽然说支书他侄子会给自个找好理由借口,但她自个总归是要亲自到人家家里道谢一番的。
老实说,田香莲在家还有点害怕,这侄子回来了,那小丫头还没露面,不会是这丫头当时糊弄自个,偷偷跑了吧?
这会见她手里拎着东西亲自登门了,眼神闪了闪,这才嗔怪着。
“你这丫头,十来天连个消息也没,不知道让人担心啊!”
唐蜜精神不大好,眼底的失落谁都看得出来,听她责备,也只是抿抿嘴,没回答。
田香莲便自动带入了情绪中,试探性道,“是不是没找到你亲人啊?”
唐蜜眼眶含泪,点了点头。
“唉……”
“婶子,不说这糟心事了,您给我机会,让我去找了找,我就没啥遗憾了”她边说,边从兜里掏出万金油跟头痛散还有一块香皂,一斤红糖递给她。
“我是个没福气的,往后只能让婶子多照看我一下了”说着说着,眼泪就从清澈杏眸落下来了。
美人流泪,多少还是能引怜悯的,况且,她那五分钱一盒的万金油,两分一包的头痛散还有五分钱一块的香皂,那可不是白给的。
这年头谁还没个头疼脑热的啊,头疼散是不贵,但想买,那可没那么容易买来,自家孩子大人一堆,这东西虽说不是顶贵的,可却送的,真真好到人心坎里。
收下礼物的田香莲,主动的送唐蜜回家去了。
北方的天变化多端,春秋时间最短,就像唐蜜临走时候穿的衣裳,再回来穿上,就有些单薄了,她一边走一边缩着脖子,心想,要是自个能从唐家脱离出来就好了,自个手里有钱了一定要给自个做好看衣裳穿。
她走着走着,停在了半道,背后的那道视线似乎察觉出不妥,在她回头时,猛地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