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智商的张洋有些不明白,督军叫自己来问话,可怎么都像是在给南特罗织罪名。
依靠花姐偷听的南特也不明白,这督军问来问去,怎么最后会扯到自己亲爹身上去?
南特早已不记得自己还有个父亲,那个男人从没有管过他,甚至几乎没有在他的生命里出现过。大概是刚记事的年纪,父母离异的南特被托付给一个老太太抚养。
上高一的时候老太太毫无征兆地突然离世,一个自称是他亲爹的人出现,把他安顿到红岛一中做寄宿生,那天他跟在那人身后,提出了很多问题。那人只回头看了他两次,回答了三个问题,留下一张无限额度的信用卡就走了。
南特一边回忆,一边从内衣兜里翻出那张磨损严重的信用卡,和它放在一起的还有那个之前给老马点烟的鎏金狮头打火机。
自从学校安排老马做了他班主任,这些年来南特下意识地把老马当成唯一的亲人,几乎忘记了自己的父母。
“那个混蛋,估计早就死了吧!”
“不对,他如果死了,督军为什么还要问?”
“唉,是死是活的,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南特完全没有了偷听的兴趣,意兴阑珊地翻了个身,闭上眼补觉。可是翻来覆去又睡不着,脑子里全是刚刚偷听来的话,对亲爹仅存的一点模糊印象也挥之不去。
花姐轻笑一声:“这家伙明显是想治你的罪,看起来还想要你的命,你还睡得着?”
“我都关起来了,还能咋整?”
“我能帮你浑水摸鱼,但是先说好,会死人,死很多人!”
“有我认识的人吗?”
“有!”
“那算了,我不想背负着愧疚活着。”
“这星球都死了超过70亿的人了,你们哪一个不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哪一个手上没有沾着别人的命?你还不是一样活着!”
“我没有……”南特心虚了,他想起很多曾经刻意遗忘的事情,有末世逃亡时和老马打劫别人的食物的事情,有因为一粒感冒药被老马锤晕的黑市贩子,还有死去的“火山”小队前成员和地下城武装人员,最后是生死不知的柳菲菲。
花姐说得对,活在末世,每一个人手上都沾了别人的命,没有一个人是绝对无辜的。
“你们天天说自己是害虫,其实除了老马,没有任何人狠得下心做那个毫不利人专门利己的害虫!所以,收起你那些怜悯和愧疚吧,活下去,活得更有意义些,这才对得起因你而死的那些人!”
南特的脑袋嗡嗡的,仿佛有无数个花姐在同时说话,那些被唤起的记忆如同走马灯在脑海里旋转不休,以至于他根本就没有发现,藏在袖子里的手环悄悄脱落。
它慢慢悬浮起来,外面伪装的降落伞绳如抽丝剥茧一般脱落,逐渐露出九条金属褶皱拱卫的黑色晶石。
就像上一次几乎被四只手臂的变种人首领杀死时那样,手环绽放出蓝色光芒,不过这一次比较微弱,即使是暗室里也没有那么夺目刺眼。
“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它是解药,能解你们所有人感着染的病毒;它又是毒药,可能引起人类最后的灭亡。只有极少数的人类知道它的存在,但所有变种人都在疯狂追寻!你可以把它叫做末世之源!”
花姐的语气十分平淡,如同描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假古董。可是南特却听得一身战栗。他至今都不知道手环是如何出现在自己身上的,只记得当初他重病中被老马带上最后一艘逃难邮轮,醒来后就发现手环“扎根”在了自己身上。
“这段时间连续耗费能量改造了你、老马、张洋三个人的身体,手环能量消耗很大,我来不及给你讲其中的内幕了。你只需要知道,现在附近城市300万变种人都已经感受到手环的存在,它们很快就会朝这里冲过来。那个督军借军事法庭玩什么阴谋诡计,你只需要拖一拖就过去了。”
“所以,当初这东西一出现就吸引了那个四臂巨人,我才趁机逃过一命?你拿5亿人生死存亡的关键换了我一命?万一我们这趟出去没能抢回来,岂不是……”
“啪嗒!”手环掉在地上,最后闪烁了几下后熄灭了,花姐也没有再做出任何回应,甚至在南特的脑海中消失了。
南特有些失落,最重要的问题没来得及问:“这东西怎么获取能量?需要充电还是吸日月之精华天地之灵气?”
不过南特总算想明白,为什么他们躲避到地下城的时候,炮台山的变种人会莫名其妙地增多,在停车场交易的时候会被几十万变种人包围,感情他戴着手环,走哪都是黑暗里的一盏灯,引得无数飞蛾扑过去。
原来自己借用花姐的力量扫描周围的世界时,变种人们也可以感知到手环的存在,怪不得新出现的变种人首领会和自己凭空对视……
南特想明白的只有很少很少的一部分,更多的疑惑却无人应答,他在黑暗中摸索着降落伞绳,一圈圈重新缠绕上去,直到沉沉睡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哗啦啦”的开门声响起,南特一骨碌爬起来,但是门缝里透出的光亮刺眼,让他不得不抬手想遮一下眼睛。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对自己产生了一丝嫌弃,畏光也是畏,自己是无畏团的人啊!想到这里,他放下手,眯着眼,尽可能以一种正襟危坐的姿势迎接来人。
手铐脚镣上身,南特忽然有一种慷慨赴死的大义凛然之感。早已知悉督军意图的他,昂首挺胸走到军事法庭的门口。
巨大的钢结构板房里,无畏团49个小队长都已经落座,被告席和证人席空着。
团长、督军还有海军、空军、后勤等几个单位的头头脑脑排着队走到审判席前,其中有一个来自复活岛的特使,是这里唯一没有穿军服的人。
廖团长神情肃穆,按道理他作为上官应当避嫌,甚至还应该出庭做证人,所以不能坐主审官的位置,可是特使和督军却面带笑容地谦让来谦让去,两个人谁也不愿做主审,只好摔跤一样把对方推向主审官的位置上去。
它们两个僵持不下,让半生戎马的军人格外厌烦,于是廖团长鼻孔发出一声冷哼,一屁股坐到了主审位置。
廖团长落座后,左右位置都空着,国际惯例以右为尊,于是刚刚那场谦让戏似乎又有了续集,督军和特使两人一开始推让对方去右边坐,自己却来争左边的位置。
台下几十人看着他们的官场游戏,如同看一幕荒诞的哑剧,最后还是廖团长快刀斩乱麻,特使坐右边,督军坐左边,其他人顺序落座,这场军事审判总算开始了。
团长大手一挥:“开庭!”
本来应该有书记员让大家起立,可督军显然已经急不可耐了,抢过话头:“带犯人!”
台下突然出现嗡嗡的议论声,南特扑哧笑出了声,廖团长皱着眉,像是看个傻子:“这还没判呢,只能是嫌疑人,法庭上叫被告!”
南特是被押着走到被告席的,两个急于表现的新兵看不惯他挺直的腰板儿,一人按住一条胳膊,恨不得让他的腰弯成90度。
南特以一种很狼狈的姿态出现在被告席上,他的战友们,除了张洋以外的5个大害虫也陆续被人押解进来。这让南特有些愕然,他一直以为上军事法庭的只有他这个队长,可没想到其他人也一样成了被告,尤其是刘浪还在隔离观察期,居然也被戴上防毒面具押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