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明知道不可能,可我还喜欢你……”
看着柳菲菲灵猫一样的身形,在光滑的钢板铁屋上不断跃起,抓住一个个通气孔横向移动,两三个起跃就不见了踪影。
廖伟他嘴角泛起一丝苦笑,甚至连反抗和躲闪都放弃了。
他冲着张三问道:“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不可能的人?”
张三的手指搭在扳机上,淡淡说了一句:“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廖伟摇了摇头,眼里竟然流出泪来,哪里是夫妻,一直只是他单相思罢了。
从被刘大志关在地下城外面开始,他已然将柳菲菲看做自己的女人,尤其是后面利用阴谋巧妙地让柳菲菲和南特错过,更是斩断了她那一点点不明不白的情愫。反攻地下城,他看着父女反目,以为来自柳大志最大的障碍已经解决。
可是现在,自己深陷死境的时候,这女人竟然毫不迟疑地跑了。
廖伟有一点点后悔,他本是一个极有决断力的人,每天凌晨4点起床打熬身体,拼命从每一次战斗中活下来。
从贫民窟里一路摸爬滚打才混到柳大志跟前的红人身份,他本以为自己是柳菲菲嫁人的不二人选,并且莫名其妙地陷入这种不可捉摸的单相思里。
现在,他知道,这种单相思就是明知道南墙在那,可自己就是拐不了弯,明知道撞上去很痛,仍然要撞到头破血流。
爱情里,“义无反顾”这四个字,听起来很酷,可其中的心酸苦楚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其实他也不想坚持的啊,可放弃却好像比坚持更难。
耷拉的眼皮再也没抬起,他说了最后一句话:“开枪吧。”
“单恋的人,连死亡的时候都是一厢情愿。”张三的手有一点点颤抖。
廖伟极为缓慢地抬起了手,扶稳了枪口,对准自己的眉心处。
张三没有阻止他的动作,因为眼前这个人已经完完全全地情绪崩溃了,那种心如死灰之木的状态,整个人都垮掉了。
“呯!”
张三用这一枪解脱了一个哀怨的灵魂,他自己却叹了口气:“我也喜欢过的,一个不可能的人。”
大约半个月前,他是以同样的心情站在这悬崖边上,看着自己心心念念的佳人,跟着一个满脸烧伤疤痕的流浪汉跑了,跑得仓皇狼狈,却也不曾回头看一眼。
与廖伟对子的狠不同,张三的狠更残酷。
他甚至把自己的七情六欲都割舍了,对阚舒心的思而不得,已经变成了念而不忘,或许到了自己飞黄腾达的那一天,他甚至会达到想而不见的境界。
他的志向不是跨越阶层去证明自己,而是要挑战整个阶层,他要把所有人都踩在脚底,看他们向自己卑躬屈膝,哪怕是因为恐惧和胁迫,可如果真到了那时候,反而不想看见自己心目中的女神跪在脚下的样子。
廖伟是身体像一条破麻袋,从陡峭的山崖上跌了下去,不是那种翻滚,只是很平凡普通地直挺挺下坠。
夜晚,月光不太明亮,很快就不见了,甚至连个声音都没传上来。
张三收拾一下心情,四周看了一眼,这地方头顶是一个铁屋凸出来的地板,他可没办法像柳菲菲那样,一跳四五米,徒手攀爬就能上去。
先用手扣住岩石,把脚底下的大枪拔出来,借着枪尖的锋利一此次插入岩石里横向移动。
天梯的缺口就在前面不远处,从那里倒是可以绕过铁屋的屏障。
一只手攀住峭壁,一只手反复拔出和插入枪尖,仅靠一点点岩石凸起和植物根茎做抓手,张三用了好大的力气才脱离险境。
回到崮顶的他,已经驱散那一点点爱情羁绊,变得怒气冲天。
当“钱太多”要领着十几个俘虏去特种大队营地时,张三恰好赶到,重新掌控了这支力量。
现在,他双枪在手,呼哨着召集民兵大队,正式撕破脸反攻了。
有了主心骨,民兵队的骨干们立刻像换了一批人,在相互掩护中交替冲锋,半分钟就包围了那一截短短的小胡同。
劝降的喊话没有得到回应,一个民兵点燃一个纸箱子扔了进去。
火光照耀处,趴在里面的范正泰浑身血肉模糊,已经死了。
张三突然出现,第一轮射击就击中了他的腹部。
顽强的特战军官咬牙开了几枪后,又遭到密集的火力打击,已经失去行动能力的他遗憾地抛下抢,迎接死亡。
张三拎着大枪从后面走过来,给他包扎止血的那个亲兵在旁边虚扶着。
站在胡同口,张三扬了一下下巴,冲这个亲兵说:“你去检查一下。”
那亲兵笑着答应着,一路小跑屁颠屁颠地跑过去,在他看来,一个死人没什么好怕的。
他捡起落在地上的狙击枪,转身喊道:“头儿,死啦,全身都打烂啦!”
张三从另一个人身上扯下一枚手雷,拉开保险道:“真遗憾啊,这就是你要投降跟随的主子啊。”
“啊?”那个亲兵似乎没听明白,又似乎听明白了,举过头顶的枪落在地上,同时掉下来的还有张三扔过来的手雷。
爆炸声中,所有民兵吓得跪在地上,他们忘记手里的枪,忘记他们人多,只记得十几分钟前,刚刚那小子是第一个投降的,自己也跟着丢下了武器。
杀鸡儆猴的目的达到了,张三挥舞大枪滚滚如雷,把整整一堵墙都给砸倒在地上,这才把枪根顿地,厉声道:“你们这群孬种!再有下次,一个不绕!”
“是!”
整齐的声音响起,这支曾经被张三训练过的队伍没有被打垮,反而在这样的洗礼下,成为一支精锐的队伍。
“钱太多”心里疑惑,普通人这时候不应该瑟瑟发抖吗?怎么这支队伍还能涨气势?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掏出武器,两边驳火的时候就撅着屁股趴在地上,哪边赢了就站哪边,倒是也逃过一劫。
张三不止一次萌生杀死他的想法,可每次心思刚起,又想起他的利用价值。
这“钱太多”是个商人,墙头草一般的角色,用好了是一个不错的说客,用不好就是落井下石的角色。
看他之前和范正泰不和,就知道这钱泰铎,在游商队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干部。
与其赶尽杀绝,不如让他去接管那群特战队员。
那可是拥有7架武装直升机的力量,如果利用得好,将来横扫天下的一支奇兵。
别看现在粮店崮已经打得千疮百孔,有“神树”的号召,有充足的粮食供应,很快就能重建成东北之地最大的基地。
张三相信一件事,没有永远的敌人,因为所有与他为敌的人都横死当场了。刚刚杀死带头投降的手下,同样也是在吓唬游商队的这三个人。
“钱太多”会意地点头哈腰,什么肝脑涂地死而后已之类的话都往外倒。
他是个生意人,沉着冷静的生意人,昔加末坐收渔翁之利的生意人。
这段时间赖在粮店崮不走,除了图窦春花的三瓶黑玩意,还看中了粮店崮的地理位置和要塞价值,他不像范正泰那么极端,总喜欢用武力解决问题。
在他看来,一切战争背后都是生意,两家老板没谈拢,打打看看,打的赢就抢,打不赢再谈嘛!既然本质如此,能聊天解决的问题,何必动刀枪?
现在动刀枪的死了,张三没杀他,还让他去掌控范正泰的特种大队,这说明生意还没谈崩。
在特战大队的驻守营地里,他眼睛打着转,思量着下面的棋该怎么走。
两个同伴不用吩咐,已经开始接手部队指挥。都是游商队的序列,他们级别高,做这种事情倒也容易,个别吵吵着要给营长范正泰报仇的人,他们都做了安抚。
对于钱泰铎来说,这都是小事,不用他费心。
真正让他费心的,不是张三,反而是窦春花这个老太太。
钱泰铎复盘了这几天发生是每一件事,如果没有范正泰打黑枪,形势是一片大好,只等南留带着大部队前来接收地盘和三瓶神秘黑玩意了。
现在虽然不太妙,可面对游商队实力上的碾轧,张三也翻不起太大的浪花,生意或许还能谈得拢。
毕竟粮店崮打得千疮百孔,张三的部队死伤严重,武器弹药也消耗巨大,需要时间喘息恢复和壮大。
他唯一摸不透的窦春花这个精明的老太太,很有可能她还留着后手。
这些年来,粮店崮表面上是她说了算,可实际上武装力量都已经被张三掌控。
以老太太的精明,应该早已看透了这一点,她本来看淡了生死,把地盘拱手让给谁都不心疼,却因为范正泰许下为她克隆一个常坤出来,而燃起希望。
他钱泰铎可清楚,整个星球都是个大废墟了,游商队哪里还有克隆死人的能力?这绝对是南留的攻心计,骗老太太交出秘密罢了。
人老心不老,这个女人太精明,她也知道这事儿可能不太靠谱,也不完全信任范正泰,故意当着张三的面吐露秘密,借他的手阻止这珍贵的东西被特种大队强行带走。
这老太太随便一招,就把游商队和粮店崮两个势力绑在一起,还把张三推出来做挡箭牌。如果不是张三的锋芒毕露,说不定范正泰这一枪就打在她身上了。
这女人心思缜密,不好对付啊。和她相比,张三单纯的像个孩子。
这傻小子刚刚杀了人气势正盛,自以为手段了得,可以逐鹿中原呢。
其实已他钱大爷的视角看,张三充其量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小子,一朝得势就坐起春秋大梦,其实多大点家底儿全都暴露出来了。
从古到今,真正笑到最后的枭雄,哪个是天天扛着一把大枪冲锋陷阵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