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特忽然觉得之前有些错怪海军舰队的水兵了,不是他们少见多怪,也不是他们胆怯,而是这些变种人是真的猛,比他之前见过的猛。
在波涛汹涌的大海里游了几十海里,还被南特遛了半天,最后还能徒手攀爬几十米的船舷,没有任何一个人类可以做到,可眼前却有成片的变种人在登舰。
甲板上的水兵拿的是普通的自动武器,一开始还能保持射击频率和节奏,多人攒射把海面上的变种人射杀,但是等到有一只变种人攀上了甲板,所有人都一窝蜂地跑了。
因为这些怪胎实在是太厉害了,只靠一两个人的火力,根本不足以抵御它们的正面冲击。
南特趁乱也来到甲板上,这种航空护卫舰的塔楼立于一侧,飞行甲板相对空旷,两架运载机还没来得及用升降梯保存到下层机库去。
他几乎是毫无阻挡地摸到了运载机下面,但是有个麻烦事一直没解决,就是他虽然乘坐过很多次运载机,但是自己并不会驾驶。
“术业有专攻,还是找个专业的来吧。”他摇了摇头,放弃了冒死尝试的想法,转身跑向控制塔楼。
塔楼的下面已经有两个变种人在追击水兵,南特从背上取下KTM突击步枪,一个三连发就精准干掉其中一只。
另一只看到南特,咆哮着张开双臂扑过来,那架势就像是想拥抱似的。
南特脚步不停,几乎是把枪口顶着对方的鼻子开火,子弹直接打穿了对方的头颅,冲击力让它仰面跌倒。
干掉这两个拦路的家伙,南特听到一阵欢呼声,那几个刚刚被追击的水兵竟然还有空给南特喝彩。
南特忍不住一阵得意,故意做了个很拽的姿势,回身又打死一个爬上来的变种人。没想到这下却捅了马蜂窝,因为甲板上已经有十几个变种人在横行霸道,南特本来就是它们寻找的对象,一露面就被死死盯住。
如果退守在甲板各个角落里的水兵们镇定一点,这时候就会发现其实自己非常安全,因为爬上来的变种人源源不断地跑去围攻南特了,这时候他们精准射击还能帮助南特减轻压力。
但不幸的是他们现在都像是刚被驱赶的母鸡,一个个到处乱跑顾头不顾腚。
南特已经左支右绌了,他正面打死的变种人尸体几乎摆了个半圆。现在他靠在塔楼的舱门前面,像是守在这里的一挺移动重机枪。
其实他并不愿意这样做,只是因为舱门被从里面锁上了。
刚才被他开火救下的水兵们简直丧心病狂,逃进塔楼后就把铁门给封上了。似乎在他们的概念里,变种人是绝对突破不了这个铁门似的。
南特撞了几下,发现舱门纹丝不动,叹了口气:“非得逼我是吧?”
他瞥了一眼视频连线,之前保持通话的舰队司令和各个船长现在都没空理他,“胡蜂”号的舰长正忙着给属下下命令,背景画面是大海和硝烟。
南特断定这家伙还在塔楼上面,于是掏出两颗手雷把前面的变种人炸翻,然后转身对着舱门一阵猛射,大口径子弹在舱门上打出一个个凹痕,但是并不能击穿外面的护甲。
“南特,你乖乖守在舱门口,将功赎罪,我们还能对你网开一面。”“胡蜂”号的舰长看到他的动作,想当然地判断南特又想逃到塔楼里来,于是故意骗他卖命。
南特可不是傻子,既然这里打不开,只好换个方式了,他再一次打死靠近的几个变种人,一翻身就贴在金属外壁上,像个壁虎一样开始攀爬。
这种攀爬模式是“总管”特地为他改造的,过去南特总是要出去当诱饵,像友好广场上15米高的水晶球那种空旷的高处,即扎眼又安全,靠的就是这项“技能”。
没想到现在,这项技能又成了南特保命的东西,他爬得很快,几乎和下面那些变种人一样快。
“胡蜂”号舰长的脸都快绿了,眼看着南特打碎塔楼的玻璃,就像天神下凡一样跳进来,他的大副二副们都忙着逃跑,几乎把南特当成了变种人。
他也想跑,可南特直接挡住了去路。他有点后悔了,如果之前没有与南特通话见面,说不定就能跟着其他人溜了,哪像现在,直接被南特盯得死死的。
“会开飞机吗?”这是南特面对面跟他说的第一句话,直接把舰长问懵了。
“啊?我是个航空护卫舰的舰长!”
“我操,你不会啊,那我找你还有啥用……”南特说着就举起了枪。
“别别别,我会……”
枪声响了,子弹擦着舰长的耳朵射过去,把一个刚刚从舷窗露头的变种人打飞。舰长长舒一口气:“好险好险,捡回一条命。”
而听到他说会开飞机,南特乐了:“我猜也是,守着这么多宝贝疙瘩,谁能忍得住不上天耍耍呢,米国总统当年就会开飞机,七老八十还上天呢!”
兴奋的南特一把扯住舰长的领子:“跟我走一趟吧。”
“这,这,外面都是变种人,还能去哪?”他一脸惊慌地看着外面,甲板上越来越多的变种人正在塔楼下面叠罗汉。
“去开飞机啊!”
“飞机都在甲板上呢,下去不是找死嘛?”
南特看着这个人,端着舰长的架子的时候,一脸的威严,可落到自己手里,就只是一个白了头发还怕死的懦夫,只好一边击杀几个爬上来的变种人,一边对他展开言语攻势。
南特从没想到过自己有一天会变得如此巧舌如簧:“呐,舰长大人,不是我说你,你这脑袋瓜子实在是不太好使啊!你看到的只是甲板上这一小撮变种人,你没想过等海里无穷无尽的变种人爬上来会怎样吗?”
“会怎样?”
“我靠,你脑子呢!大顺港外面昨天刚刚炸沉了一艘补给舰!”
“啊对对,你是说我的胡蜂号也会是这样的下场?”
“沉不沉的不敢说,可你一定没法活下来,你的舱门根本抵挡不了变种人的蛮力。”
“那咋办?”
南特看着他,已经有些气急:“你他妈到底怎么成为舰长的,猪脑子啊!现在,跟着我下去,开飞机走啊!”
“我怕还没到飞机跟前就被撕碎了!”
“你天上那些无人机是吃屎的啊?”南特指着悬停在半空的无人机编队,因为大副二副们仓皇逃跑,已经没有人控制它们攻击。
“我明白了,我马上下达命令。我们上飞机,可是开飞机逃跑,我这个舰长怕是也做不成了。”
“这叫突围!你们舰已经被攻占,你是突围出去的。”尽管南特知道,只要自己一离开航空护卫舰,绝大多数变种人就会跟着自己离开,可是他没法解释,只好顺着舰长的意思往下扯。
“算了算了……”舰长摇着头。
“你,你别逼我啊!”
“不不,我的意思是,你别带着我突围了,你拿枪赶着我走吧,这么多人看着呢,说不定将来还能给我做个证。”
“我去,你倒是会玩,把自己择得干干净净,老子带你逃生还要再背上一个胁迫长官的罪名?”
“就这样吧,爱做不做。”舰长做了个很无赖的表情,让南特产生一种把他从塔楼上丢下去摔死的冲动。
一个又一个变种人露头,又被南特射杀掉下去。下面的变种人数量已经越来越多,多到南特心里都开始发慌,他只好点点头:“就依你吧,快点儿行动,我耽误不起。”
舰长这才打起精神来,给躲到下面的人发号施令:“英勇的胡蜂号战士们,现在我舰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候,我已经落入宵小之手,死不足惜,但是我胡蜂号的勇士们不能就这样断送性命!”
南特冷哼一声,没打断他。有些人果然天生适合当领导,这种时候还能把自己说得英勇不屈,也是相当人才了。
“外面的变种人越来越多,大家躲进舱体是没有用的。之前被炸沉的补给舰就是一个例子,所以,请你们鼓起勇气吧。拿起武器,英勇战斗吧,在这茫茫大海之上,只有我们自己才能救自己。”
开场白之后,他安排分工,无人机开路,大副二副带头,打出一波反冲锋。
下面那些水兵们在有人组织带头后,逐渐恢复勇气,敢打开舱门了。其实外面甲板上现在已经是一边倒的屠杀了。
无人机的空中优势太明显,这种甲板上起飞的无人机比“总管”随时背着的要大很多,配备的也不是高频小口径,而是航炮级别的武器。
一个编队俯冲之后,甲板上的变种人就撂倒一大片。惹得南特竖起大拇指:“果然,在人类的战争机器面前,任何智力低下的物种都只是渣渣。”
舰长看到战争的天平开始倾斜,心思也活泛起来,他想逃走了,离南特远远的。
南特忙着应付几个爬到窗口的变种人,但绝对没有放松对他的警惕。老马说过的,数学考试时,越简单的题越容易出错,任何时候都不能大意。
所以舰长几乎是刚挪开脚步,南特就跟了上去,也不用吩咐,直接拿枪顶上后脊梁。两个人就按刚才说好的那样,走在满是尸体和碎肉的甲板上。
有个别士兵在射杀变种人时看到了这一幕,大着胆子冲南特开了一枪,子弹打在合金装甲上弹飞。
“嗯?看来你的兵很想你死啊!”
“擦,别开枪,别开枪,妈的谁再开枪就是想害死我!”
就这样,舰长被南特押着上了甲板上其中一架运载机,这飞机原本就是准备起飞送空投的,舱内已经装了一些弹药补给,所以舰长很轻松就把飞机飞了起来。
期间有两个变种人还想往飞机上爬,被四面八方的子弹打成了筛子。
南特没有着急让舰长飞走,而是在附近悬停了一会儿。看到海里源源不断的“游勇健将”们不再争相爬上“胡蜂”号,而是游到飞机的正下方,在海里踩着水,一副恨不得飞起来的样子。
看到这一幕,南特就放心了,他指挥者舰长把飞机高度降低,在离海面20来米的高度上慢慢掠过,下面的变种人就跟着他游。
舰长也看到了这不同寻常的一幕,他很吃惊,一肚子疑问,可南特没给他询问的机会,只是随手指着外面:“朝那飞。”
“你到底要干什么?这可不时回复活岛的方向!”
“我从来没说要回复活岛,你飞就是了!”
是的,他要引开这些变种人,给舰队解围。无论有多少误会,被扣上多少罪名,南特从没忘记自己是一个正常人,从没有向人类开过一枪。
“现在,是时候结束这场因我而起的战斗了。”南特望着若隐若现的大顺港,那里有他的朋友、亲人、战友,同时又是生死兄弟。
他在无畏团内部的通讯权限已经被注销,无法知道害虫小队们的现状,不过他相信,只要自己离开了那里,他们就不再有危险。
空中出现几个黑点,飞机上的警报器响起来,舰长一头汗地提醒,是乌鸦之类的变异鸟,运载机不适合空中格斗只能拉高避开。
“那还等啥,快拉起来!”南特像看个傻子,心说这家伙智商不在线,难不成是花钱买了个舰长的头衔?
他确定自己离开能解了大顺港的围之后,把北纬39°20`—东经121°13`的坐标输入了自动驾驶系统。
舰长哭丧着脸:“去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干啥?这飞机挺好开的,只要掌握好起飞降落就行了,要不我教教你,你把我放回去吧?”
南特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前次在特钢厂战斗,你们的一架运载机被变种人首领给打下来坠毁了,当时上面有飞行员吗?”
“哈哈,没有没有,当时是我远程操控的。”
“噢,原来你就是那个傻逼。”
“你……”
“唉,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和运载机有些犯冲,后来在炮台山,又摔了一架,还害死了一位机长。”
“我晕,原来那也是因为你啊。你就是那个害虫啊!”舰长都快哭了,他这趟凶多吉少。
他们航空部队已经把害虫小队列进了黑名单,如果必须让他们搭载飞机,机长们要抽生死签的。
闲话说了两句,飞机就远离了硝烟弥漫的大顺市,朝着东北方向飞去。
话说没有了南特的大顺港,已经停火好一会儿了。
没有人知道变种人为什么突然停止了进攻,侦察卫星拍到的画面是变种人内部出现了一阵骚动,本来排着队送死的变种人方阵散了,乌泱泱地朝着别处跑了。
无畏团的战士们整队整队地垮了,精神高度集中的一天一夜,几乎让每个人疲倦至极。许多人倒头就睡,睡在一地的弹壳里。若不是每个人都尽可能摆成舒服的模样,外人一眼看去可能会以为他们都死了。
没有人顾得上清点人数,没有人去清点战果,从普通士兵到团长,全都累趴下,只有少数机器人被撒出去放哨,配合侦察卫星做最稀松的警戒。
“呸,都是孬种,给我无畏团抹黑了!”睡梦中的团长嘟囔着,他没有忘记无畏团少了两个人。一个是督军,一个是南特。尽管这一场战斗消灭了大概近百万变种人,但是他还是有一种挫败感。
老马、“总管”、刘浪、“山魈”和“二爷”是无畏团少数清醒着的人之一,他们全都爬上了维修车间的房顶,望着大海深处。
“二爷”已经把南特折磨督军和撬开他嘴获取的大部分秘密告诉了其他人。
老马一拳砸在自己腿上:“我就不明白了,他那个20多年就见过三两面的爹有什么好的,还非得冒着巨大的危险跑去救。”
“二爷”嘴角一掀,嗤笑道:“你是他班主任,一起生活了都六年了,你还不了解他?就是个倔驴,决定的事情哪怕是刀山火海都要闯一闯,人家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他是撞了南墙也不,非得撞破不行的那种人。”
其他人默不作声,末世爆发之后,大家都失去了家人,并且大多数亲人死的很惨。亲情这种东西,实在是不敢碰,因为哪怕是想想都会是热泪盈眶。
气氛沉闷下来的时候,钢铁直男“山魈”突然站起来说了一句:“坏了,忘了收拾了!”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他把维修车间里遗留的督军合金装甲扛了出来。
周围的几个小队的人都在睡觉,他蹑手蹑脚地跑到海边,尽可能不出声地把那具合金装甲浸到海里,慢慢出溜到海底。
房顶上的4个人看着他,却并没有一丝感动。
“这家伙确实脑子缺根筋!”老马咬着一根牙签,面无表情地下了结论。
“唉,脑子是个好东西!”“总管”摆弄着一个甲虫机器人,叹了口气。
“算了算了,别打击他了,他也是一片好心。”刘浪自从张洋不见了之后,脾气竟然成了他们之中最好的。
“二爷”摇了摇头:“来吧,大家再动动脑子编个理由。省得将来人家掏出卫星照片的时候,咱们解释不清楚这个掩盖真相的行为。”
众人轰然躺倒在地:“脑仁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