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伦海角位于土伦的东南面,法郎山脉脚下,乃是法郎山脉延伸至海滨的一角。它是一块突兀的小高地,毗邻土伦湾,扼守着整个土伦东部通往布吕奈平原的门户地带。而那座布伦垒就坐落在这座小高地上!
这也是那位卡尔托将军对于自己这个聪明的“一石三鸟”计策最主要的信心来源,只要拿下布伦海角,就能完成和偏师拉波普师6000余人的汇合,进一步整合法军的实力,对土伦叛军构成威胁。
可是这个“聪明”点子貌似忽略了一个重大问题!那就是,法军该如何在法郎炮台和土伦城守军的眼皮子底下,绕过大半个土伦城前往布伦海角哪?
而这个问题显然不在我们的画家将军眼里,或者说,他从来没考虑过这一点,他只是将这个问题甩锅给了拿破仑!
所以拿破仑和韩幸就不得不着手解决这个问题,而他们能想到的唯一可行方案就是趁着夜色和树林的遮掩偷偷摸过去。这也正是他们在做的事!
“我说拿破仑,你真的确定土伦城中的守军和法郎炮台不会发现我们吗?”在夜色中,一个唇边留着一圈胡渣,将黑色长发挽在脑后梳成松散马尾,头戴黑色三角帽,有着一双明亮的黑色眼睛,眼神中闪烁着寒光的的三十多岁成熟男人骑在马上,小心翼翼的将嘴上衔得木棍取下来,狐疑的用目光打量着四周,小声对(shēn)边那个横戴着船形帽的(shēn)影道。显然,这是我们的主角韩幸。
“放心,如果他们发现了我们,我们就不会有机会走到这里了!早在刚才的平原中他们就该发现我们了!”那个横戴着船形帽的(shēn)影将风衣裹紧了一点,打了个哈欠道,自然是拿破仑。
“安心点,我们大概要到天明才能到那里!你也先睡会儿吧!”拿破仑拍了拍韩幸的背安慰道。
“对了,别再叼着那蠢东西了!虽然那的确是能够让人不会发出声音,可是你还能叼上一晚上不成?瞧瞧你,叼着这玩意,连口水都流出来了!”拿破仑指着韩幸手里那根小木棍,嫌弃的说道。
“这不叫叼,叫衔!衔,懂吗?这也不是木棍,叫做枚!”韩幸试图向拿破仑解释自己手中东西的作用和名称,可惜我们的拿破仑先生已经眯起了眼睛。
在马上是不能睡觉的,至少不能睡死,不然一头栽下去,那可是会要命的!(还真有坠马而死的人~惊····)所以其实所谓的睡觉也就是闭上眼睛小息一会儿而已。
此时已经入秋了,正是上一次韩幸离开巴黎,前往伦敦已经过去了一年,他在这个世界已经待了足足一年了!这一年的时间,一想到自己居然从中尉混到了少尉,越混越回去了,韩幸不(jìn)一阵苦笑。
萧索的秋风穿过韩幸军装的缝隙带来一丝丝寒意,微风中传来几声虫儿的哀鸣,仿佛在述说着夏(rì)并未走远。几片从树杈上盘旋着翩翩落下的黄叶,却预示着秋天已经到来。黄叶在明亮的月光下仿佛是舞台上的芭蕾舞娘,扭动着曼妙的(shēn)姿,伴着那几声虫鸣谱写了一曲夏(rì)的挽歌。
诚如拿破仑所言,他们的旅程很顺利,也许是(rì)渐清冷的夜晚所至,也许是森林遮掩的功劳,他们在黎明时分成功顺利抵达了布伦海角。
照理说,他们不需要花费这么多时间,可是火炮在森林中行动不便,这些本就笨重的大家伙,在树林的阻挡下行动有如龟速,这才是花去他们将近一整个夜晚的罪魁祸首。
“开火!”一到地方,拿破仑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就噌的一下弹开了,他神采奕奕的布置好了炮兵阵地,占据了北面的高地,背靠法郎山脉,居高临下。随着他一声令下,数十门火炮开始了咆哮。
眼前的布伦垒之所以称之为垒就是因为其规格还达不到堡的水准,不过是一座土木结构的防御工事罢了!其中的守军也不过区区数百人,在第一轮炮击中,整个面对北面的围墙就轰然倒塌,其中的守军更是伤亡惨重,毕竟这个时间点,他们还在睡觉哩!
“冲锋!为了自由!为了法兰西共和国!为了捍卫革命的胜利果实!”显然,光靠炮兵是拿不下布伦垒的,所以卡尔托将军还给拿破仑分了足足4000人的辅助部队,其中还有500骑兵。随着拿破仑简短的战前动员,看到布伦垒的围墙被攻破的步兵们士气大振,立刻端着上了刺刀的滑膛枪冲了上去。
毫无疑问的,法军以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代价拿下了布伦垒,占领了布伦海角,而这只是拿破仑计划的第一步而已!真正的重头戏乃是将火炮架设到布伦垒上,开始对土伦湾中的英国海军进行炮击。
“瞧瞧,那些英国佬对此还一无所知哪!他们的船就这样静静的停靠在岸边,根本毫无防备!”拿破仑一脸喜色的指着沐浴在照样中,降下了风帆,静静停靠在土伦湾中的一众英军舰船道。
“拿破仑,他们的数量可真不少!你不担心他们会在一开始的错愕之后开火还击吗?”韩幸从拿破仑手里接过望远镜,看着远处密密麻麻布满了港口的一艘艘舰船,惴惴不安道。
其中不乏传说中的主力战舰,侧舷的炮口多的像是马蜂窝一样,一排排,一个个,里面伸出的一个个黑洞洞炮口,让韩幸心中发毛。光是粗略点一下,这艘船光是一舷就有几十门火炮,己方这几十门炮跟它一比简直是小意思啊!
“别担心,首先,如今正是清晨,敌方恐怕还在睡觉,这里距离土伦城和土伦湾还有一段距离,刚才的炮声他们怕是传不到他们耳朵里。其次,土伦湾的确是上好的深水港,可是终究空间狭小,笨重的舰船要想反应过来需要不少的时间!甚至可能因为空间不足,根本无法将侧舷对准我们!最后,所有停泊的船只都是需要下锚的,他们动员水手和收起船锚,升起船帆的时间至少足够咱们开火三次有余了!”拿破仑指着那一艘最大的舰船,对韩幸耐心的江街道。
“所以说,他们船多对我们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了?”韩幸诧异的问道。
“没错!要是他们只有三五艘船,我反而不敢炮击他们来着,因为只要他们反应过来,我们就是吃不了兜着走的下场!可是他们如今挤得水泄不通,反而为咱们提供了有利条件!甚至火炮都不用担心会落空!”拿破仑指着土伦湾中的大小英军军舰,得意洋洋的道。
大约花了十几分钟,数十门大炮才终于就位了!随着炮声响起,一发发炮弹脱膛而出,朝着那些体量巨大的大家伙呼啸而去,那些巨大,目标明显的英军军舰就这样被不知从何而来的炮弹击中,一瞬间木屑飞溅,原本用木漆漆得发亮的船尾上忽然之间就多了无数个孔洞,有一艘船甚至直接起火了!
韩幸远远的可以看到那艘舰船上的红衣英军水兵们正打着赤膊,用沾了水的上衣试图扑灭火焰,亦或者手忙脚乱的用木桶打着水,可惜只是杯水车薪的徒劳罢了!然而未等他们完后灭火工作,法军的第二波炮击已经接踵而至,高速旋转的实心弹在甲板和船帆上留下了一个个破洞,甚至有几个倒霉的水手被炮弹击中,一瞬间,远方绽放出一朵朵血花,仿佛是昙花般转瞬即逝,被击中者在一瞬间化作一滩残肢碎(ròu),几乎所有的炮弹都准确无误的落在了敌舰上。
而那艘本就已经着火的三桅杆战船更是因为这一波炮击直接产生了剧烈的爆炸,先是各个局部区块的产生小规模爆炸,上面的水兵连忙跳入大海。几乎就在他们离开甲板的那一刹那,一阵火光冲天而起,整艘船都被熊熊烈焰所吞噬,爆炸产生的火焰直直窜升到十几米高,整个甲板都被爆炸的威力彻底掀开,滚滚浓烟升腾而起,船(shēn)几乎被烧成了空壳,而且还在持续进行着噼里啪啦的小规模殉爆。
火势甚至还蔓延到了周围几个无辜的“小伙伴”(shēn)上,几个着火的火药桶因为爆炸而被“发(shè)”出去,在半空或者落在其他船的甲板上咕噜咕噜滚了几秒后同样发生了爆炸,堪称“定时炸弹”。燃烧的桅杆带着无力的悲鸣重重的砸在边上的一艘盖伦帆船的船帆上,直接将之给引燃了。
“这简直比看烟花还过瘾啊!可惜现在是白天!要是夜晚,这场景不知道该有多火爆!就算是斥巨资拍摄的好莱坞大片也拍不出这么真实的爆炸和火灾啊!”韩幸一脸痴迷的看着远处的正在燃烧以及爆炸的英军战舰,不(jìn)咂舌道。
那艘最大的战舰受到了“重点照顾”,显然,即使是普通的炮手也意识到它是威胁最大,目标最大的敌人,所以将近三分之一的炮火是冲着它去的,这艘巨大的重型战舰绝对称得上是主力,光是一轮炮击,效果恐怕就比拿破仑(shēn)边这几十门炮(shè)上两轮强上不知多少。
可是有鉴于左右都被己方战舰所阻碍,外加船帆几乎被法军的炮弹撕扯成破布条,这个庞然大物被友军夹在中间动弹不得。
这就是(shēn)为一条大船的悲哀了,体积大意味着目标大,虽然可搭载更多的货物,拥有更强的火力,可是也代表着0闪避的悲剧,如今只有挨炮击的份。到目前为止,可以说,法军占尽了优势。
但是幸运女神的眷顾也到此为止了,英国海军开始陆续收锚、升帆,驶入广阔大海以摆脱这种被动的局面,面对移动靶,拿破仑手下炮手训练不足的缺点立刻显露无疑,第三轮炮击收效甚微。
最终,除了几艘着火的战舰因抢救无效宣告“死亡”之外,大多数英军战舰都逃过了一劫。
“别开火了!”拿破仑对着还打算继续开火的炮兵们下令道。“他们已经驶出了我们的(shè)击范围!”
“是风向,该死,风向对他们有利!”拿破仑伸出手,感受了一下海风吹拂的方向,然后恨恨的握拳挥舞着道。
“而且这个地方离他们太远了!如果是在西面的马尔格雷夫堡垒,我完全有把握把那个大家伙给留下!”拿破仑指着隔海相望的马尔格雷夫垒高地,无奈的看着英国海军远去的背影,满脸不甘道。
“至少他们没有发现我们!”韩幸看着远处已经驶离土伦湾,只留下一片模糊帆影的英国海军喃喃道。
“他们也许没有,但是已经有人发现我们了!”拿破仑苦笑着指了指土伦的方向,一股红色的潮水正沿着海岸线朝着己方涌来,微风中隐隐传来由铿锵有力的鼓声和清脆悦耳的笛声组成的《掷弹兵进行曲》那独有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