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巴黎圣母院。
早在清晨时,狂(rè)的巴黎市民就已经如同汪洋大海般团团包围了这座艺术史上的堪称(diàn)堂级的瑰宝。
这是注定被历史铭记的一天,因为,法兰西共和国的终(shēn)执政——拿破仑·波拿巴阁下将在这里接受教皇的加冕,正式成为法兰西帝国的皇帝。
他的这一举措,在当时的欧洲掀起了轩然大波,我们不能说他的称帝乃是一种错误。在当时欧洲以君主制为主的大背景下,法国拥有一位君主不是坏事。至少,就当时的眼光来看,拿破仑的称帝乃是得到法国大多数民众支持的,法兰西渴望荣誉,渴望拥有一位强干的领导者,就像是一只雄狮一般,带领羊群打倒一切企图威胁法国的虎豹豺狼,捍卫大革命后的胜利果实。(详见作品相关:拿破仑称帝的影响与原因,放在文中显得水,故而作为公众章节放出,并不枯燥,值得一看哦~)
就在万众瞩目之下,和巴黎市民人山人海的欢呼声中,载着拿破仑的白金马车缓缓驶来。这辆马车整体呈洁白的牛(nǎi)色,边边角角都装饰着黄金,在车厢上,写着大大的鎏金“N”,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拿破仑穿着与马车颜色相近的白色古罗马式长袍,里面穿着红色的内衬,一举手,一投足只见,都流露出一股堂皇贵气。他就这样在人山人海的欢呼声中,迈着鎏金红毯缓缓走进了巴黎圣母院之中。
在即将进门的时候,他还不忘回过(shēn),张开双臂,朝着四方微微欠(shēn),这一刻,在彩色玻璃那梦幻般斑斓彩光的映衬下,他仿佛真的化(shēn)为了一位威严、高贵,举止优雅的古罗马皇帝。
韩幸等人有幸获得了一个巴黎圣母院内的位于前排的站立位置,得以就近观看这场盛大的加冕仪式。
什么,你问为什么没有坐位?这可是皇帝的加冕典礼,又不是拿破仑的私人演唱会,在场的人之中,能坐的屈指可数,除了拿破仑夫妇以外,就是那位教宗冕下了!
一切都在庄严肃穆中有序进行着,人们一刻也不敢松懈,生怕错过了精彩的瞬间。眼巴巴的期待着这场加冕典礼的**环节——加冕!
众所周知,天主教的加冕仪式中,受加冕者需要向教宗下跪,并且行吻手礼。而这场加冕典礼作为巴黎时下最(rè)门的“新闻”,自然少不了受到社会各界的关注咯!而在这场加冕典礼最精彩的环节处,坊间已经传出了好几种猜测,而其最大的争议,莫过于拿破仑对教宗的态度!
有部分人认为:拿破仑为了加冕为法兰西帝国皇帝,会选择当一次“乖宝宝”,学着查理曼大帝、奥托大帝的样子,在教宗的面前下跪,乖乖的行吻手礼。
但也有人认为,以拿破仑之前在意大利的“不良记录”来看,拿破仑绝对不会选择给教宗下跪。毕竟,自拿破仑这可新星冉冉升起以来,还没有人听说他曾经给谁下过跪。而且,如今的种种迹象已经表明,拿破仑并不是一个喜欢遵守规则的人。
事实上,根据韩幸的了解,拿破仑以打破规则为己任,用他的原话说就是:伟人制定规则!下半句他虽然没说,但韩幸能自己领略到:伟人制定规则、打破规则,而非遵守规则。
而拿破仑最敬仰的凯撒大帝以及亚历山大大帝的事迹,无时无刻不在佐证着这一点。凯撒说:“凯撒之言,即是法律”,(tào)用成天朝话就是“言出法随”。而亚历山大大帝,关于他和高尔丁节的“恩怨”自不必说,当别人在绞尽脑汁试图解开高尔丁节的时候,亚历山大大帝却直接一剑将之砍成两半。显然,亚历山大大帝也不是个喜欢遵守游戏规则的主~
何况,眼前的种种迹象无不表明,拿破仑无意做“查理曼第二”,他根本就不打算恭恭敬敬的跪在教宗的脚下,像是诸多天主教国王一般,谦卑的接受教宗的加冕。比如,他将加冕的地点从法国国王传统的加冕地点兰斯大教堂改到了巴黎圣母院。
更别说,按照过去天主教皇帝加冕的传统,受冕者应该前往罗马去接受教宗的加冕、涂油、祝福,但这一次,(qíng)况显然不一样,破天荒的,高高在上的教宗冕下,居然选择了“上门服务”。这一状况的出现,显然耐人寻味。
但就在这场加冕典礼的**部分,人们的注意力却是被那个端着拿破仑黄金桂冠埋着头走上来的(shēn)影给吸引住了:
那是一个(shēn)穿天蓝色燕尾服,佩戴着同色金边绶带的(shēn)影,头顶假发,有着一个醒目的法国式大鼻子的中年男人。
这人的(shēn)影和面容是如此的熟悉,以至于在一瞬间,拿破仑和那位高高在上,被红衣主教们众星捧月般簇拥着的教宗冕下都显得黯然失色了。
这人,正是路易十六!而那条从右肩延伸至左腰的绶带,正是他(shēn)为国王的(shēn)份证明。(******,也就大家戏称为“超长待机”的那位英国现任女王,每次出席正式场合的时候,基本都会佩戴一条这样的绶带。)
没错,这就是拿破仑想请路易十六帮忙的事!他要路易十六亲自将皇冠捧上来,献给他,就像大多数天朝皇帝会在乎谋朝篡位时的正统(xìng)一样,拿破仑也很在乎这一点。比如,曹丕非要让汉献帝禅位于他,还重复了好几次,然后才“勉为其难”的接受。尽管所有人都知道他不过是在做演戏,可是至少表面上来说,他尊重了天朝的游戏规则!
当然,在这里拿破仑之所以要路易十六亲自为他献上皇冠,并不是为了羞辱波旁王朝。相反,他是为了展现自己的包容(xìng),即使是在此时此刻,(shēn)处于巴黎圣母院大堂的人中,也存在旧王室的拥簇者,或者说,君主制已经存在了上千年,要想根除其影响力,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
故而,拿破仑希望从路易十六手中接过自己的皇冠,象征着法国最高权力的和平交接、过渡,为大革命以来的乱局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众所周知,欧陆各国在第一次推翻拿破仑将之放逐到厄尔巴岛的时候,就曾将让法国王室的路易十八复辟。在滑铁卢之后,路易十八又再次登上了法国国王的宝座。
而如果此时,拿破仑可以从路易十六的手中,名正言顺的接过皇冠的话,就可以堵住悠悠众口,自此以后,路易十八将再也无法成为拿破仑统治法国的威胁。因为他这个国王,名不正、言不顺,连路易十六都表示了臣服,认可了拿破仑对于法国的统治,他路易十八还有什么资格搞复辟啊?哪凉快哪待着去吧~
最重要的是,如果连路易十六拿破仑都可以包容,那些受到无端迫害的贵族,自然也可以被包容!拿破仑的这一举动,证明了在他统治下的法兰西第一帝国,是一个富有包容(xìng),人人平等的政权,是全体法兰西人的家园,而不是如旧政府那般充斥着偏见的国家。
因此,将拿破仑成为“资产阶级皇帝”实际上是错误的,在他的统治下,贵族们得以结束流亡生涯,回到他们的故乡。平民百姓也可以靠着军功成为新贵,比如他手下的缪拉、贝尔蒂埃、达武、拉纳、马塞纳。
他是全体法兰西人民的皇帝,类似古罗马、秦国的军功制度,被再一次引入到国家体系之中,只要有勇气,有头脑,有理想外加一点运气,在那样的法国,普通人也能有出头之(rì)!
路易十六来到拿破仑的面前,微微躬(shēn),双手将放置在红色软垫上的黄金月桂叶冠高高举起,送到拿破仑的面前。
这时,就轮到那位教宗冕下上场了,他右手拄着金十字架权杖来到拿破仑的面前,就在这万众瞩目的一刻,就在人们期待着这位教宗冕下和拿破仑下一步动作的一刻:
只见拿破仑转过(shēn),面对所有参加观礼的嘉宾,双手从红绸丝绒垫上拿起黄金月桂叶冠,庄重的举到了自己头顶,停留了大约两秒之后,给自己戴上了。
这一刻,那位教宗冕下的脸上满是苦涩和无奈,他倒是并不惊讶,早在昨天,他就已经被通知了这个决定。注意,是通知!甚至没有商量~
想来,这位教宗冕下恐怕是有史以来最憋屈,最失败的教宗了吧~过去的历代教宗,敢于和神罗皇帝以及各国国王打擂台,还靠着自己宗教领袖的(shēn)份,将他们狠狠的踩在脚底下,(bī)着他们在加冕时向自己下跪。
可如今这位圣父倒好,成了拿破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工具人”。不对,连工具人都算不上,他不过是个背景板啊~
他所不知道的是,他这一脸无奈、愁苦的表(qíng),正好落在了雅克·路易·大卫的眼中,你也许会好奇:雅克·路易·大卫是何许人也?
他是拿破仑的首席宫廷画家,也是拿破仑的死忠,将他视为是法兰西的希望以及大革命混乱的终结者。雅克·路易·大卫,其人一生中有过很多传世佳作,比如名画《马拉之死》以及前文提到过的《翻越阿尔卑斯山圣伯纳隘口的拿破仑》(拿破仑经典跃马姿势的出处)都是出自他的手笔。他也是将绘画艺术从意大利时代过渡到法兰西时代的人,引领潮流的大匠宗师!
而他,也将执笔创作接下来的《拿破仑一世加冕典礼》,在历史上,这幅绘画史上的史诗级大作,选择了加冕典礼的后半段,即——拿破仑为约瑟芬加冕为主题进行创作。
但如今,在这个世界,这幅名画也将因为路易十六的出场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在雅克·路易·大卫的眼中,已经勾勒出了如下的结构:
路易十六左腋下夹着红色丝绒软垫,朝着拿破仑躬(shēn)颔首,恭敬地站在拿破仑的左手边。而拿破仑双手高举着黄金月桂叶冠,作势要戴在自己的头上,这个角度,这个时间,金色的月桂冠看起来就像是天使、圣人头上的光环。
后方站着一脸无奈和愁苦的教宗冕下——庇护七世,他双手交叉放在小腹上,做唉声叹气状,比起如同圣人、天使般的浑(shēn)贵气的拿破仑,以及不卑不亢,却一脸真诚、躬谦的路易十六,这位教宗冕下彻底沦为了背景板,他的衣服着色以及明暗都显得是个“次要人物”,完全及不上这场加冕典礼的那两位“明星”。
而人群则欢呼雀跃,喜笑颜开,不复原作中的肃穆、刻板,人人脸上都是喜色,疯狂的鼓着掌。也许在天空中还可以加上飞翔的小天使和飘舞的彩带?
在这个世界,这幅名画被赋予了新的历史意义——象征着大革命的(yīn)霾一扫而空,法兰西人民再次团结在一起,团结在法兰西帝国的三色旗下,团结在拿破仑一世皇帝的领导下。
同时,这幅名画,也昭示了教权凌驾于君权时代的彻底终结,自此教宗正式退出历史舞台,再也无力干涉欧陆各国的继承问题。
而我们的庇护七世,将被钉在教廷历史的耻辱柱上,以“最失败教宗”的称号被人们所铭记、调侃。其实他早该料到这一点的,在他当初在意大利用钱收买拿破仑的时候,他就该意识到自己会有这一天的!
想来,此时他的心中大概是在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一点死吧~公平的说,他不算是最糟糕的教宗,历代教宗之中,比他糟糕的大有人在。但很不幸的,他就是撞上了这个倒霉的时代。以至于像是路易十六一样,沦为了历史车轮下的牺牲品。。
聊以慰藉的是,这幅鸿篇巨制有着上百个人物,故而,他在这幅作品中只能占据一小块位置。也不可能给他的表(qíng)一个大号的特写,他只好祈祷,希望后世的人在看到这幅画的时候,将注意力集中在显眼的拿破仑、路易十六(shēn)上,下意识的忽略自己吧~
在拿破仑戴上黄金月桂叶冠的那一刹那。路易十六领先单膝下跪,高喊道:“法兰西帝国万岁!拿破仑一世万岁!”而巴黎圣母院中的滚滚人流立刻如同多尼诺骨牌般纷纷下跪,向这位法兰西帝国的新统治者见礼,嘹亮而整齐的喊声直冲云霄,震得整座大厅都在微微发颤,仿佛是在向这世人宣告——征服者拿破仑大帝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