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一缕阳光刺破晨雾,老人揉了揉眉心,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人老了,即便不想承认,这身子骨也越来越不中用了,不过是在沙发上睡了一晚,却觉得四肢都快散架了,腰疼到不行。
穿鞋,套衣,外面是吵闹的列队声。
老人弯着腰,忍着酸痛,一点一点将被子叠好。副官脸色匆忙的推门跑了进来,看到此情此景,安静的没有出声。
“嗳!养了几十年的习惯,看来是改不掉了。”老人有些唏嘘,端起桌上的茶水,漱了漱口,吐在了角落的几个盆栽里。
“少将。”
“说吧,我倒想知道,外面都有谁想要我师某人的脑袋。”
“奈非天,黄海,林长歌都来了。”
老人扶着沙发的边缘缓缓坐了下来,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气氛很是压抑。
“有准备早饭吗?我想吃点。”
“我马上为您准备。”副官转身出门小跑着离开。
人心不可研,不可言,不可验。他戎马一生,从未惧怕过敌人的强大,但如今,不过是稍作退让,局面就变成了这般,说起来,到底还是有几分伤心的。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嘈杂,他听着闹心,于是起身走到了落地窗前。外面还有薄雾,隐约能看到远方的景象。
高楼的四周,原本有着大量的帐篷,此刻却是被拆除后当成垃圾堆在了一边,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张隐藏在雾色中的面孔。
几千人的战斗队列,一直到雾深,都不曾到尽头。他们正在搬运辎重,所以噪音才会如此之大。
呵,攻一座楼却摆出了攻城的架势,老人在心中冷笑,面带不屑。这些后辈,越活胆子越小了。
弱,必当夜袭;强,则应明攻。
所以,天还没亮,奈非天手下的士兵就已经动了起来,男人此刻站在队伍的正前方,如一座屹立不倒的钟塔,高大而沉默。
最近几个夜晚,他一直派人守在四周,高楼人员的进出他都了若指掌,昨晚除了研究室那边方华来过,倒没有什么可疑人员。
研究室的病毒研究,一直都是机密,他们没办法接触,但奈非天也不太在意,旁门左道而已,按照他以往的经验来判断,想要有个初步结果,没有半年一年是不可能的。
而他派人守着,也是担心师长空逃跑或是转点,那将会变得相当麻烦。
不过他预料错了,或者说他的小手段,在看清事实的一瞬,多少显得有些可笑。
高楼下方黑色的铁门缓缓开启,就好像潘多拉打开了噩运的魔盒,放出了不幸与灾难,危险而充满诡秘的感觉萦绕在众人心头。
裸露的巨大脚掌踏入光暗交汇处时,他们看到了一个怪物,一个两米高的庞大身躯,大腿肌肉虬扎在一起,越往上,块头就越是大,反而显得腰窄头小。
怪物赤身裸露,仅穿了一条麻布短裤,古铜色的肤色,肌肉线条明朗,刚硬,却又过多堆积在一起,充满了力量与爆发力,又难看到要死。
怪物仰头看了一眼天空,适应着光线对眼睛的刺激。
一个,两个,三个……
他们一开始想,这样的怪物十来个也就顶天了,但从大门内走出了二十多个,他们闭了嘴。心里嘀咕,至多不过几十个,不会再多了。
当出来的数量破百时,他们已经麻木了,从体形外观来看,他们几乎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在绝对的火力下,他们并不畏惧这些怪物,或者说,在火力封锁下,他们是无法近身的。奈非天的眼神从震惊逐渐转为平静,显然也是反应了过来。
但心理压力,仍是无法避免。所有生物都会害怕未知。
师长空是最后出来的,老人穿着一身正装,白发经过认真打理,用帽子盖下,苍老的面容带着青山一般的肃穆。
他的出现,让不少人都皱起了眉头,一是关于流言,老人现身,虽然不能说明什么,但被架空的说法,此刻便有些扑朔迷离了,毕竟威信摆在那儿,师长空的大名,对于他们这些普通士兵来说,如雷贯耳。
阵前的奈非天面色不改,看不出他内心的想法,只是默默高举起了手臂,持续了有三五秒的时间,又放了下来。
后方高楼上的狙击手收到指令,调整身姿,开始寻找寻找老头儿的身影。狙击手不断轻调枪口,眉头渐渐拧在了一起,别说要在一群两米高的汉子中射杀目标。
就是那人手一块的防弹盾牌就看得他头大,从形状和材质来看就知道那是特质的,他们几乎只要一低头,就能将身形掩藏在盾牌之后。
老头身边站了四五个人形怪物,盾牌微举,根本就没有狙击角度。
两个人阵前表现之所以如此之大,是因为彼此都深知一个事实。
奈非天若被杀,便坐实了老头被架空的事实,即使不足,也会瞬间激发矛盾。而师长空被狙杀,完全可以推给一个激愤的士兵。而他们只要处理掉老头剩余的人手,一切便都成定数了。
双方都没“什么好说的,成王败寇,这场对峙谁活下来,事实就由谁书写。
黑色的盾牌呈弧形,一字延展开来,几十公斤重的物件在他们手中,如若无物。
“什么时候溃不成军,什么时候就停手。”
没有流血的政变,即便镇压下来,也只不过是教训,不足以成威慑。
老人转身离开了原地,在他眼中,这些反叛他的人,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砰!
一声枪响,弧形阵列以奔跑的速度猛烈向前推进。
“子弹上膛!”哗啦啦一片,全是拉枪栓的声音。
谁也没想到,争斗会爆发的如此突然,没有前奏,没有一点点铺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