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
红星火电的大院里,篮球场的上方,五号楼一楼的右侧,光线昏暗的小卖部中,一名三十出头的女人正坐在玻璃橱柜的后方,出神地望着窗外。那迷离的目光中,夹杂着一丝幽怨。
这是个很美的女人,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成熟的韵味。
她的身材,很难找到合适的形容词去形容。说火爆,则少了份端庄贤淑,说优雅,又缺了份妩媚诱惑。从侧面看去,线条圆润饱满,却又不显累赘。从正面看去,胸如峰峦迭起,臀似湖中满月。
一身深蓝色的连衣裙,穿得大方得体,婀娜多姿。她的身体,就像熟透了的瓜果,皮薄肉胀,又似一汪盈满的水,仿佛随时都会溢出来。
而这水做的身体,却又不失健康活力。完全没有古典美人的那种柔弱。衣裙之下,优美流畅的肌肉线条隐约可见,仿佛一只趴卧在山洞中的雌性猎豹,充满了原始的野性。
她就是红星火电的传说之一,小卖部的俏寡妇马静蕾。
一阵微风吹过,窗外的树叶沙沙作响。
“唉~”
她出神地看着地上摇晃的树影,不由得发出一声轻叹。这些天来,几个最亲近的人都不在身边,她连做饭都没心情,成天懒洋洋的。每到饭点,随便弄点儿面条吃就算了。
忽然之间,一道身影出现在树荫下,朝这边缓缓走来。马静蕾立即直起了身体,像只看到飞鸟的丹顶鹤。细碎的阳光洒在对方的身上,愈发地显得耀眼起来。
“马阿……”张鹏还来不及说完,就被迎上来的马静蕾狠狠地搂进怀里,整张脸都埋在温软而饱满的峰峦之间,再也发不出声音来。
马静蕾十分用力,仿佛要将他揉进胸口,塞进肚子里。千言万语,不如一个拥抱。
“我……我回来了……”过了好一会儿,在张鹏快要窒息的时候,马静蕾才松开了手。
“宝贝,欢迎你回家。”轻柔的嗓音回荡于耳畔,温软的触感包裹着全身。他只感到疲惫不堪,手中的背包滑落在地上,仿佛多日以来的疲惫,一并爆发出来,无力地靠在马静蕾的身上,一只手指都不想动。
马静蕾抱了他很长一段时间,直到远处出现下班的人影,为了不被人嚼舌根,这才扶着张鹏进了小卖部。伺候他坐下,一边用身体给他当靠垫,一边用芭蕉扇给他扇风。
张鹏那样子,就像刚劳改放出来,或是连续加了几十天的班,看得她心痛不已。
“看你还敢到处乱跑,也不怕累着了。”马静蕾柳眉轻蹙,埋怨道。
“马阿姨,我要喝水。”张鹏病恹恹地说道。
虽然他提出了要求,可身体却一动不动,靠在马静蕾的身上,完全没有挪开的意思。于是,马静蕾做起了一系列的高难度动作——先用脚把角落里的热水壶挑过来,接着挺起胸部,将张鹏推开一点儿,腾出空位后,单手开瓶倒水,然后吹了吹,送到张鹏嘴边,帮着喂下去。
“慢点喝,啊,别噎着了。”马静蕾柔声说着,关怀备至。
“我要吃花生。”喝完水,张鹏又不安分地侧过身体,狠狠地蹭了几下用来当靠垫的大木瓜,然后看着马静蕾说道,一脸可怜巴巴的样子。
“好好好,我们小鹏想吃什么,阿姨都给你弄。”马静蕾一边哄着,一边开打散装花生的盖子,从里面抓出几颗,单手拨开,吹了皮,放进他嘴里。
此刻的张鹏,过上了瘫痪病人般的生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仅如此,他的要求还特别多,一会要喝茶,一会要吃瓜子,想出百般法子,千般要求。马静蕾心里高兴,随他怎么折腾,全都一一满足。
最后,他还提出要喝奶。若是放在平时,马静蕾肯定是不同意的。但今天不同,他小别归来,马静蕾心软得一塌糊涂。他趁机又抓又捏,还掀起罩子,咬了好几口,这才放她去做晚饭。
坐了一会儿,又觉得意犹未尽,跑进厨房,一句“阿姨,我好想你”,对着正在洗菜的马静蕾又是一顿龙抓手。
而接下来的晚餐,可谓丰盛无比,小炒拆骨肉、煎酿荷包蛋、香菜鱼头汤、白水蒸豆腐、肉末雪里红,该有的全都有。
晚上九点,张鹏吃也吃饱了,玩也玩够了,这才回到家中。家里干干净净的,一尘不染。马静蕾有钥匙,隔几天就会上来打扫卫生。茶几上的玻璃壶装着凉开水,盖子上挂着水露,估计也是今天早上烧开倒进去的。
他不由得心中一暖,每次离开家里,马静蕾都会天天备着水,让他一回来就能喝上。
说真的,有个这样的女人在身边,根本就不想出远门,只想天天窝在家里。
张鹏丢下行礼,洗了个热水澡,回到房间里,开上空调,倒床就睡。
成为新任列车长后,他先让安雅在黄沙镇停站,将镇上的老人送走,然后直奔南州市火车站。小芸在他的批准下,返回海市的大学读书去了。而老万的职务是列车长,自然是留在车上。至于其他人,则滞留南州市,直到列车再次启动。
他们车票上的日期是模糊的,直到出发前的三天,才会变成确切的日期。这样一来,若是要使用列车,就必须提前三天安排行程,否则将无法带上旅客。一旦没有旅客,车上的列车员和工人就无法得到补充,并且还会失去现实与梦境的桥梁。
得知长期滞留的消息,车上的大部分旅客都很高兴。他们可以回家看望亲人,或是打点儿零工,维持生计。
当然,除了老骨头外。他是个乞丐,四海为家,不留在车上反而不习惯。于是张鹏推荐他到红星火电附近的碧水河桥上讨乞,可以适当关照一下,让当地人别驱赶他。
这里的地头蛇,张鹏自然是最大号的。他“小刘备”的名号摆出来,没人不怕。红星二厂的“小孙权”陈铁星,黄沙村的“鲁智深”李大壮,还有河西村的“唐僧”曹子财,也都是认识的,肯定要给他几分面子。
但实际上,张鹏对老骨头的原话是:“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就说你是吕布哥的人,自然就没人敢欺负你了。”
如此一来,老骨头的一顿打是免不了的了。这里的人都怕刘备,却丝毫不怕吕布,张口就是一句,“秦勇算个逑?电厂看门的而已。”
由于太累,张鹏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在马静蕾那吃了个午饭,就找来老黄皮和李春生,前往天道杂货店。
一个多小时候,三人在小巷里见到了杂货店,走了进去。
“这么快就回来了?”天道老人似乎有些意外。
“哦,你希望我回不来吗?”张鹏皱着眉头,反问道。
“呵呵~”天道老人摸着胡子,笑了笑。
“啪!”张鹏将一封撕开的信扔在了桌上。
天道老人看了看,顿时脸色一变,看向张鹏的目光充满了不善,声音阴沉地说道:“好你个臭小子,不但没有送信,还私自拆封,当我蒋某人好糊弄吗!”
“你这信不是写给列车长的吗?”张鹏疑惑道。
“是!”天道老人强压着怒火,回答道。
“那不就对了吗?”张鹏一脸木然。
“好,很好……”说话的同时,天道老人身上气势徒然拔高,有若实质般威压弥漫而出。
可下一个瞬间,他身上的气势就消弭殆尽。只见张鹏歪了歪脑袋,从领口里扯出一把小铜钥匙。
“这……”天道老人的表情彻底凝固了,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张鹏只给对方看了眼,就收起铜匙,露出一脸不羁的笑容,问道,“这样总行了吧?”
天道老人呆滞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长叹一声,“光阴似箭,岁月如梭”,然后打开桌上的小木盒,取出一枚黑玉般的棋子,放在了张鹏的面前。
张鹏立即拿了起来,爱不释手。棋子是个骑着梦魇马、身披铠甲的骷髅骑兵。梦魇马高仰着头,只有前半身。雕工精湛,连鬓毛都清晰可见,随风而扬,惟妙惟肖。在女皇国语中,这枚棋子的名称是“DeathKnight(死亡骑士)”。
拿了棋子,张鹏迫不及待地想要走,好回去试试。
“那个……酒呢……”天道老人提醒道。
“酒?”张鹏先怔了一下,随即咧开嘴,笑了起来,问道,“什么酒?”
“你不是看过信了吗?”天道老人紧接着问道。
“对啊。”张鹏认真地点了下头。
“那酒呢!”天道老人提高了音量。
“信我确实是看了,可是……”张鹏故意拉长了声音,“你什么时候让我带酒了?”
“你不是……”天道老人迟疑着,似乎想起了什么。
“你只是让我送信而已,是吧?”张鹏摊开双手,表情十分无辜。
“呃……”“我没记错吧?”“这……”天道老人满脸郁闷,却又有苦说不出。
“想要酒,也不是没有,就看你……”张鹏轻轻地敲着桌面,意味深长地说道,“有没有什么好处了。”
天道老人想了想,脸色一凝,问道:“你想要什么?”
“剩下的棋子的下落。”张鹏说道。
“那我可没有……”天道老人先是摇了摇头,接着想了想,又点了点头,“但我可以告诉你,送我棋子的人的身份。我估计,他能给你提供一些线索。”
“那就算了。”张鹏说道。还要去找线索,实在太麻烦了。他这段时间只想好好窝在家里,享受马静蕾的照顾。
“那我也没别的办法了。”天道老人无奈地说道,然后微微一笑,身体前倾,故意压低声音,说道,“想不想知道,无尽列车的秘密?”
“哦?”张鹏看了对方一眼,有些不以为然,“我是列车长,连我都不知道的,你还能知道?”
“正是。”天道老人微微颔首,向后一靠,摸着胡子说道。
张鹏犹豫了一会儿,说道,“行吧,我回去考虑考虑。”
“那我就在这里,静候佳音了。”天道老人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