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阳明失业了。
如今到了而立之年,无车无房无存款,总是频繁更换工作,三百六十行哪行也没混成状元郎。
他却有一位温柔体贴的女朋友,叫萧舒红,长相俊俏,身材丰满,回眸一笑百媚生。
恋爱已经谈了三年,如今到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年龄。
三无大龄青年第一次见未来岳母是个难过的坎。
夕阳西下,达木郎中式酒店,3号桌,一男二女,面面相觑。
解阳明:“伯母,您来点餐吧?”
终于等到机会第一次请女方家长吃饭,解阳明此刻满面春花开,说不紧张都是扯淡,生怕哪里照顾不周得罪未来的岳母。
王阿姨面无表情,摇了摇头,随意瞥了几眼对面这个频频献殷勤的小伙子,淡淡地说:
“小解是吧?”
解阳明:“王伯母,您好,我叫解阳明,家是。。。”
王阿姨:“小伙子,自我介绍就免了,吃饭这茬咱也不急,别怪老姨我市侩,俺家小红说你准备在市区买房,看好小区和户型了没?期房还是现房?按揭还是一次性?”
解阳明在此之前早就考虑好如何化解各种招式,可这王阿姨也太。。。太直接了,本来以为怎么也得菜齐了再谈房子这茬。。。
解阳明:“伯母,我以人格担保,两年之内,西城区买套二居室,准现房,贷款我来还。。。”
王阿姨脸色立刻铁青,冷冷的说:
“小子,人格值几个钱?俺那疙瘩有位半仙给小红看了八字,今年必须买房结婚。
姑娘眼看快三十了,这事不能再拖了,今天你给老姨个痛快话,保税区,三居室,一把付,阁楼免谈,今年装修入住,成吗?
不成就拉倒!”
这招式简直是一击致命,但总不能因为自己穷而失去和心爱女人结婚的机会!
解阳明咬了咬牙,真想先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再想尽办法凑钱买房,但这要求也太高了。
现在自己银行卡上那几个数字,惨不忍睹,加俩零都悬,上哪凑这么多钱?
便犹豫了,不敢逞一时之快。
萧舒红看到男友支支吾吾有些为难,赶紧救场:
“妈,你这是干嘛?算命的都是瞎说,我不想早结婚!来这以前我爸不是说。。。”
啪!
王阿姨狠狠的给了萧舒红一个大耳瓜,这一巴掌把整个大厅吃饭的食客们都惊呆了,大家齐刷刷的朝着3号桌看过来。
萧舒红娇嫩的脸上立刻印出了一只大手印,下手真够狠的,这还是不是亲妈?
解阳明顾不上身边的各色异样目光,赶忙起身,用右手护住女朋友的脸颊。
打在女朋友脸上,疼在自己心里,解阳明怒视王阿姨,忿忿不平的说:
“阿姨,有啥事不能好好说,怎么动手打人!过分了吧!”
王阿姨吐了口吐沫,呸!
猛地站起身,她瞬间发怒了,脸爆炸似地发红,又像一星火落在一盆汽油上,一点就着,随即破口大骂:
“兔崽子,把脏手从我姑娘身上拿开,她是我生的,我爱打就打,爱骂就骂,你想咋地?
耽误了我姑娘三年不说,还整天满嘴放炮,鬼话连篇,说买房说了三年也没动静,我丫丫个呸,乡下来的野种!贱货!买不起房!还想娶媳妇!不嫌丢人!白日做梦!”
萧舒红:“呜呜呜,妈,你别说了,阳明他不容易,工作很努力,这三年一直用心照顾我,咱家在保税区不是有两套房,就不能拿出来一套我俩结婚用吗?”
王阿姨:“好啊,死丫头胆肥了是吧!胳膊肘子往外拐,这房子咱家不缺,可给你结婚用没门。除非你俩写下保证书,签字画押,至少生两个儿子,一个姓萧一个姓王。哼!”
解阳明瞬间像是被十万伏特电压持续打击,从来都没受到过如此奇耻大辱,倒插门就没的谈,生孩子还要跟娘家姓!
你妹还生俩!
心里恨不得一脚把这没素质的大妈踢到马路对面垃圾车上。
解阳明:“阿姨,对不起,倒插门这事没得谈,老解家丢不起那个人!”
萧舒红哽咽这站起来,这难堪的场面作为一个年轻女孩完全无法应对了,赶忙朝男朋友摇了摇头,转身拉着老妈往饭店门口走。
王阿姨眼神里透出一股鄙视,边走边骂:
“兔崽子,撒泡尿照照自个那德行,一家子王八蛋,穷鬼投胎,再敢缠着我姑娘,看不揍你!”
解阳明不自主的攥紧了拳头,士可杀不可辱,骂自己就算了,连带自己父母都一起骂了,恨不得。。。
王阿姨:“小崽子,你有种来打我!朝脑门打!有种别走!给老娘等着!看我不找人打断你腿!”
萧舒红头发凌乱,涕不成声,一个劲的朝解阳明摇头。
美人卷珠帘,深坐蹙蛾眉。
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
解阳明看到女朋友为难的表情和脸上泪滴,暂且忍住了心头的怒火。
望着她母女二人远去的背影,默默的坐下,点了一盘爆炒猪肝、一盘九转大肠,外加三瓶小二。
上午失业,下午失恋,闹成如此地步,无力回天,进则母女反目,退则曲终人散,进退两难,如何是好?
三两白酒声堕泪
花自飘零酒肚流
活了三十年,终于深深领悟到生命的真谛。
原来爱情就是保税区的一套三居室。
世上没有什么事是酒解决不了的,如果不行,那就再喝一场。
解阳明:“喂,喂喂,胖子,你出来!咱哥俩练摊去!”
王胖子:“老解,你又喝大了吧?我前天就回老家了!正忙呢,回去再找你!”
解阳明:“兄弟有个事想。。。”
嘟嘟嘟。。。
解阳明又要了一瓶小二,一口闷下,已经有些醉了,此时听到饭店大门处传来一阵喧哗,抬头看到四个彪形大汉手里提着棍棒走了进来。
为首的大汉头顶上纹着一个王八,这叫独占鳌头,看似社会大哥。
“哪个王八犊子姓谢!?滚出来!”
酒酣胸胆尚开张,一打四,又何妨。
解阳明:“你爷爷我姓解,怎么滴!”
彪形大汉们嘴里骂骂咧咧的朝解阳明走了过来,他随手摸起一酒瓶子就甩了出去,砸中其中一个大汉的肩膀,接下来就是你死我活的血拼。
噼里啪啦咚。。。
经过一阵乱棍加拳头的爆头胖揍,解阳明采用双手抱头蹲防的最佳防御姿态一直被打到失去意识。
。。。。。。
次日傍晚,夕阳西下。
中心医院的病房里,解阳明头上缠的绷带跟木乃伊一样,里三层外三层,但身体的痛远不如心里的痛,呆呆的盯着手机屏幕,萧舒红发来的微信只有一行字:
分手,就这样吧,已拖黑
突然旁边病床传来阵阵,吼嗤、吼嗤的咳嗽声,嗓音跟破锣一样,听这意思病情比较严重。
“小兄弟,咳咳,快,帮我叫护士,咳咳咳。。。”
解阳明赶忙按了几下床边的红色按钮,护士来到病房赶紧给隔壁床的大哥注射了一针药剂,大哥在咳嗽中慢慢的睡着了。
床尾病例首页写着病人的名字,段刚。
解阳明整整一天都在回忆这三年和舒红的相恋往事,曾经的海誓山盟花前月下,耳鬓厮磨长相厮守,生死相依不离不弃,干柴烈火拨云撩雨。。。。。。
哎,如今竟然落个谈婚嫁不成还被打成单身狗的境地,人生苦短,还能不能行了?
旁边段大哥的呼噜声把他从思绪里分分钟拉回现实,生活还得继续,晚饭是没心情吃了,走到病房外的走廊,默默的蹲在地上点燃了一颗兰州。
烟雾缭绕,安静燃烧,就是这么简单,可以不用思考。
解阳明嘴里叼着烟,双手抚摸着自己头上绷带,渐渐的摸索到后脑勺,正中间的位置最疼,那几个混蛋下手真狠,昨晚上亏着抱头蹲防,不然还不被人家打成白痴。
这时候突然一个黑影从他面前闪过,感觉一股阴风掠过自己的皮肤,眼前出现了一位身穿蓝色旗袍的风韵女人,此刻正背对自己,这女子身材婀娜,气质挺拔,手里拎着一个银色盒子,上面布满阴镂雕刻的兰花纹,一准是个美人,可惜披散头发未见真容。
女子缓缓的朝着自己所在的9号病房走去,这层病房都是俩人间,此人估计是段大哥的家属,这个点了,大差不差是来送晚饭,让一个蹲在地上的饥饿单身狗情何以堪。
解阳明赶忙站起来准备打个招呼,毕竟都在一个病房,人情世故在所难免。
站起来的一瞬间,这蓝衣女子竟然不见了。
凭空消失了?
解阳明揉了揉眼睛,走廊窗户所映入的夕阳余晖已逝,幽暗阴森,难道自己出现幻觉了?
真被打傻了?
赶紧推开病房门,往里探头一看,段大哥依旧熟睡,呼噜声此起彼伏,解阳明嘴上兰州还没灭,被护士看见就麻烦了,便苦笑摇了摇头,退回刚才的位置。
自言自语道:
“奶奶的,出现幻觉了?
肯定是刚才蹲的时间太长,大脑缺氧了吧,活动活动身子,抖擞抖擞精神。”
做了几个深蹲,后脑勺一阵微微作痛,双手下意识的捋了捋后脑勺。
就在这一刻,那蓝衣女子再次出现在解阳明的视线中,她竟然走进了9号病房。
可门明明没有打开,她就这么穿进去了!
呵呵,估计自己得转送精神病医院了。
不对,这不像是幻觉,蓝色旗袍背面所绣的两朵粉色兰花精针细织,栩栩如生,价值不菲,十分真实。
病房里传来一阵粗糙的男人咳嗽声,咳咳咳。。。
“护士!9号病房!”
解阳明朝走廊尽头的护士站大吼一声,立刻冲进病房。
病床上的段大哥意识模糊,双手捂住胸口,剧烈的咳嗽,嘴角还渗着血,护士第一时间赶到病房,病人咳嗽的太严重了,束手无策,紧接着值班医生也被喊了过来,带上呼吸机,一阵插管、扎针,展开急救。
解阳明自知帮不上忙,脑子里想了许久,难道我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
那蓝衣女子是鬼吗?
刚才那女子一进这屋段大哥就开始咳嗽,不会是?
处于好奇心,他双手抱头,面朝病床上的段大哥默默蹲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