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小动作怎能瞒得过二皇子的眼睛,尹勍一只手制住顾锋,一只手从他怀里把稿子连同地契、身契都拿了出来,招手叫来了人“帮我收着,等明日再给顾公子。省得顾公子心不在焉。”
可怜顾锋本来就是个脸皮薄的,当着大家伙儿让尹勍摸了一通,早已是满面通红。偏偏尹赟看热闹的不嫌事儿大,隔着桌子招呼顾銛:“顾二,你们顾家的人喝酒就上头吗?我怎么看着你哥醉了呢。”
顾銛看着顾锋,笑着回答尹赟:“那得看跟谁喝,跟你喝,他就不上头。”
尹赟还要调笑,尹勍虚指着他点了两下:“你收收吧!惹恼了他你吃不了兜着走。逗谁不好非要捡那脸皮薄的来。”
顾銛笑着端了酒“来来来,喝酒喝酒,”说着跟大家挨个碰杯,一副兵痞的样子。遇到尹勍也没停,直接碰了一下,还说了声“干了干了!”
尹勍笑着抬手制止了安韶华打圆场,仰头干了,还学着顾銛的样子把酒杯倒过来上下颠了几下。他是极喜欢顾銛这个没上没下的性子的。大家平辈相交十数年,往近了说是发小是至交好友,往远了说也是姻亲,是朋党。平日里尊卑分明,可以说是知礼守节恪守本分,可私底下依然是谨慎恭敬,那就有些生分了。
“干了干了,哥,嗯……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啊!”
沈翎愣了一下,“这生辰可不就是年年有今日吗?”
众人又是一顿哄笑,自然是酒酣饭饱人正好,明日头痛少不了。
未时初,二皇子让尹赟先回沐王府去,距婚期越来越近,朱羽的身子却还是不见好,尹赟还是守着朱羽比较稳妥。
几人一直喝到未时末,安韶华招来人,扶大家暂去休息。顾銛说了,等晚上还有班子呢。一听顾銛这样说,二皇子一下子来了兴致:“二銛会唱一段吗?”
顾銛摇摇晃晃地展了一下身段,悠悠唱道:“牡丹竟放笑春风,喜满华堂寿烛红。”唱着还自己楞个里格楞地打着扳子。顾銛唱的五女拜寿是越剧,又吃多了酒,眼波流转间自有一番平日里从不得见的蚀骨媚态。“白首齐眉庆偕老,五女争来拜寿翁。”明明是贺寿的唱词,也平添了几分风情。
二皇子扶着顾锋,看了眼安韶华,笑着说“那就等晚间一饱耳福了。”说完就带着顾锋去了两个孩子住着的厢房。
顾銛唱了两句自己来了情绪,扔开安韶华的手,嘴里咿咿呀呀地哼着,走一步退两步,步态微醺,安韶华扶他腰的手紧了又紧,干脆把人一把横抱起来,转身去了如松堂。
沈翎和林致远在后面看着这一对一对的,用手虚点着调笑了几句,歇在了还我读书处新收拾出来的厢房。
安韶华跟顾銛一觉睡到天黑,醒来还有些愣怔。两人洗了把脸,笑眯眯地相携往还我读书处走去。到了门口,看到万二娘身边的丫鬟小尖一路尖叫跌跌撞撞连跪带爬地扑到安韶华脚下。
“爷,爷!不好了,姨娘……姨娘让人杀了!”
作者有话要说:顾銛发现“同乡”这段,老魏先后写了四个版本。都觉得不满意。
实话说,现在这个版本也并没有达到我心中的爆发点的程度。但是反复卡在同一个情节不进行下去是不行的。
还是功力不够,吸取教训,再学学吧。
其实我写文的时候会特意避免看类似题材的文,就怕不小心“借鉴”“致敬”了,这种行为一旦发生,不管有心无心,真的会把自己一下子毁掉。结果就导致写文的时候,发现自己各种短板。别人短一块,我是都短。
自我嫌弃。
感谢我的美人儿陪我跌跌撞撞砥砺前行。
饶是如此,她也没太想上赶着说什么。一来呢,她吃这个遇人不淑的苦头太惨痛了,别人说的她并不信的,将来免不了一番试探。就像那铁弓缘里,匡忠还需得拉开铁弓才能与秀英结良缘呢。二来呢,这种事还是要男方提出来比较好。
不过啊,这人还得自己先看了才行。
只是这顾锋如今是庶子。想起来还不止庶子这一个毛病,唉,没个官职,将来也承袭不了爵位,真要是嫁过去了,多少还是委屈了月姌。不急。
反正顾銛在安府,到时候说一声总是可以的。毕竟顾老公爷在北疆,有什么事情总是鞭长莫及的,在京里没人比顾銛跟顾锋更亲近的了,到时候让再哥哥跟皇上提一声,也来个赐婚,那就风光了。
不过,如今这正是近水楼台的机会,安妍多少还是有些打算的。起码要让月姌先见一眼顾锋。顺带着让母亲参详一下,这个顾锋是不是个好的。
安老太君眼光何其毒辣,安妍这点小心思安老太君一眼就看穿了。当下冷哼一声。
人家顾大公子来流光院养伤,安老太君是知道的,为着侯府跟安国公府的交情,当天老太君还亲自去探望过。
于是安老太君就准备先探探顾銛的口风。今日正好人全,自己把话撂在这儿,妍儿要是有脑子,就不要开口让那她那商户女儿攀人家顾家公子。
“銛儿,”安老太君心思电转,话也说的周全。“你这伤可都是当年在战场上留的?”
“是的,祖母。都是旧伤了。”顾銛说着,自己也笑了“那时候年纪小,莽撞轻狂。”
看着顾銛要忆起不好的事了,安韶华赶紧截住话头。“是啊,咱们想着两军对垒,都是一身铠甲,先叫板再击鼓的,其实不是,阴损着呢。”
“你又要说胡日图?”顾銛笑得很无奈。
“不是,知道你不耐烦听他。”说着握住了顾銛的手,把手展开来给祖母看。“祖母你看,这手,看到了么,”说着拿食指跟拇指在那个伤疤上比划,“这么宽的匕首,对穿。”说完把顾銛的手放到手里继续按摩。“他这手啊,就是早年间西蛮的奸细进了咱大祐的军营,想要烧咱的粮草。祖母你想啊,都说着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可……”
安韶华可不只是写得一手锦绣文章,跟是说得好书。一句话能说完的事儿,他愣是讲得紧张生动、跌宕起伏、险象环生。听得老祖母一阵阵心惊胆战的,拉着顾銛的手直说我的心肝。一屋子人,大气儿都不敢出。
这一折子戏讲完,连祖母都忘记了准备要说什么。
不多时,沈翎跟林致远也来了,还我读书处不大点的小院一下子满满当当。
沈翎跟林致远比约定的时间早了近一个时辰,没想到来得还是比二皇子晚,略有些惊讶。尹赟随后也到了,人齐了,大家结伴去了堂屋。
此刻堂屋已经布置起来了,安韶华不懂这些,顾銛不在意这些。好在月初请安的时候,在母亲那里聊起了此事,安韶华的庶妹英儿听闻之后很是热心地想过来帮忙。母亲也说,将来英儿嫁人,这些都是要提早学着的。今年祖母寿辰,英儿跟着母亲学了,顾锋要是不介意,就让她试试吧。
顾锋当然不介意,撒手掌柜有什么好介意的。
客人来了,安韶华让欢喜去通知英儿,谢她帮忙,让她先回侯府了。
可一行人来到堂屋,却正看到英儿在拿顾銛的兵器挨个擦拭,月娥指点着下人做活。还有两个女子背对着大家站在一旁。
见人来了,四人忙放下兵器过来见礼。
冷不丁看到月娥,顾銛的表情一下子就不太好了。
顾銛那一墙的兵器,看着毫不在意随随便便简简单单摆在那里,其实懂行的人打眼一瞅就知道,全是千金不换的真家伙。
别的不说,放在一边的那个戟,是当年顾二爷鳌头独占拿武状元正是风光无两,先皇赐婚之时一并赐下的战光犀鸣戟。此戟出自百年前兵器大师剑魂之手,用的是价值连城的玄铁,吹毛断发,削铁如泥。玄铁乌金发亮,历百年而不锈,沾血不留痕,上有犀首纹,发出幽幽寒光,舞之有犀鸣之声。故曰战光犀鸣戟。
还有那断了的阴阳剑,那是早年间南蛮王的使者进京朝贺的时候,进贡的国礼。因着有一次秋猎,今上看到顾锋、顾銛兄弟俩对舞繁花剑法,一时间惊为天人,将阴阳剑赐给了顾锋,将原先东蛮王用过的一把短剑赐给了顾銛。
二月的时候被追杀,阴阳剑的阳剑断了,御赐之物被损毁,那可是杀头大罪。顾锋第一时间上奏陈情,皇上未置一词。半月后赐下一双新剑,名唤无形,轻巧坚韧,顾锋欢喜得不得了。那双阴阳剑,就摆放在了顾銛的兵器架上。
阴阳剑旁边,是顾銛的梨花剑。这梨花剑看似不起眼,实则已传世不止百年。颠沛之中,剑鞘早已失落,只留一柄乌突突的短剑,看起来比寻常剑短很多,剑柄刻着一枝梨花。
别人怎样不知道,顾銛感觉**辣的小酒一溜烟入了腹内,嘟着嘴轻吁了一口气。转头就看到安韶华目光,看他那憋着坏笑的样子,顾銛就瞪了回去。安韶华接收到白眼两枚,心满意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