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是在那处凉亭,念悠悠再次碰到那个少年,日光照在他身上染了暖暖的秋意。
依然迎面走来,看到凉亭里的她,从路口拐入另一边的小径慢慢走远,亦如早上从这里经过的一天,看到她的时候也是装作没看见,径直而去,彻底忽视她的存在。
念悠悠低垂眼眸,掩下眼底一抹沉思,她一早坐在显眼的地方,其实就是为了等新来的大夫。
昨夜一曲清箫引起多少人的注意,曲境悠扬婉转,调养气息,有助于身心安宁,让那些睡着的人睡得更好。
然而,略通音律的她,却明显察觉出灵动箫曲中的异常,以气运箫,隐含杀气,利用音律致使人经脉逆转,稍有不慎便会气绝身亡。
念悠悠相信,如果他的目标人物是她,现在的她已经重伤不起了!
她没想到这样一个清俊无害的少年竟然有如此阴狠的一面!
她不知道别人有没有发现箫声的异常,更不知道他要害的人是谁,以及那个人安危如何·····
她只觉得震惊!
他的胆子真大,敢在暮辰苑杀人,太子别苑,高手如云,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行凶,他怎么敢?就不怕被发现吗?
因而,当她看到阴沉一张脸的一天出现在客院时,她竟然觉得紧张,甚至为少年担心。
可能是他做了她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担心显得多余,对他,更多是羡慕他那种不畏的气魄。
少年渐渐远离了视线,去往弦风阁的方向。
公子愿意见他,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念悠悠收回远去的目光,俏丽的脸浮出淡漠。
·····
······
······
弦风阁外有亲兵把守,他来得比一天说的时辰要早,云楚被拦在了外面。
“我找一天,是他让我过来的。”云楚微笑着说。
“我知道。”侍卫尽职尽责,“这个时辰公子不见客。”
“哦!”云楚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准备离开。
貌似如此。
然后,侍卫还没反应怎么回事,后脑勺突然被人重重打了一下。
七槿横眼瞪他,冷冷说道:“把眼睛放亮点,也不看看这是哪,容得着你吆五喝六。”
侍卫板直着身体不见矮半分,但是,在七槿面前他不敢说太多,向后退了两步靠在一边,让开了一条路。
七槿脸色稍缓,看着云楚说道:“你进来。”
云楚随七槿进入弦风阁,经过侍卫突然了然一件事,原来看望虞翊还有时间限制!
弦风阁内楼台亭宇巍峨耸立,在七槿带领下,层层叠叠云楚不知走了多少个长廊,一个接一个绕得人头晕眼花,终于,廊道最后的一个拱门,视线豁然开朗。
一方以清池为中心的园林,曲径通幽,桥下流水,杨柳垂堤,风拂过一阵淡淡的莲叶清香,极目看去,石桥下奄奄败开的红莲。
“人来了。”
云楚随七槿来到一处高亭里,高亭位于假山之上,假山临水而建,站在亭子里几乎将整个弦风阁尽收眼底。
一天凭栏望着某处,见二人上来,目光才算收回来,看着云楚,摇头说道:“我不是让你晚些来,巳时刚到你就来,这么不听话,唉,该说你什么好?”
一副长辈教训小辈的语气,云楚听着笑而不语。
七槿脸色不好,走到他边上看着下方,道:“你都看见了,他们真是越来越放肆······”
一天打断她的话,对云楚说道:“云楚,你过了这座假山,那边有人带你去见公子,我就不过去了。”
“那我先过去了。”云楚知道一天是有意支走他,因为有些话当着外人说终是不好。
一天看着云楚进入假山的甬道,这才回身教训起七槿,口吻严厉:“七槿,即使对他们有再多不满,都属于内部矛盾,以后你不可在外人面前多说一句关于这方面的话,知道了吗!”
七槿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低下头,回道:“知道了。”
一天凭栏看着弦风阁外的守卫,冷冷说道:“至于那些人,哼,总有一天,他们会为今天的嚣张付出代价!”
云楚进入假山才发现里面原来是一条幽深的廊道,一眼望不到尽头,主要是廊道曲折弯多。
走了约莫一刻钟,才看到亮光,继而是出口。
出了洞口,外面守着一个瘦小而精悍的男子,看到他微微颔首,道:“你跟我来。”
原来这就是一天说给他带路的人。
“阁下贵姓啊?”云楚随口问道。
当然,云楚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不过,他并不放在心上,这会儿,云楚的注意力几乎被眼前的景物所吸引。
假山另一端果真是别有洞天。
原本以为只是通道用的假山,竟然引水凿渠斜挂着一山瀑布,瀑布下石潭活水清澈见底,石子铺路,两边不见任何树木花草,然而,却能闻到竹子的味道,想来这周围有片竹林。
不远处出现一栋阁楼,不似壮丽巍峨,而是寻常可见的简单居所,石径铺道直达楼前,而房子两边都是泥土空地,空地处种满了还未开花的梅树。
“你先在此等候,公子一会到。”
三道把他引到房前便离开了,云楚眼瞅着远去的小个子,满肚子疑惑。
什么意思啊?
有这样待客的吗?主人还没到就把他一个人扔下不问了!
好歹上杯茶再走,这是最起码的待客之道······
不管云楚心里怎么想,最后只有他一人待在清雅的小园里。
三道走出假山回到高亭上,正好看到一天一瞬不瞬望来的目光,“怎么样,这小子没发现异常吧?”
三道摇头,说道:“没有,我说公子一会过去,他应该在里面等公子呢。”
七槿看向一天,啧啧两声才说道:“我看你和他相处的挺好,怎么着也该提醒他一句,没想到你这么狠心就眼睁睁看着他进去受罪!”
一天也很无奈:“我怎么没提醒他了,我告诉他过了午时再过来,好歹先填饱肚子,他呢,不听我的话,偏要来这么早。不能怪我啊,我只是按照公子吩咐行事,唉,公子的心思我们猜不透,你说他还没见过云楚,就先给他一个下马威,这叫什么事啊?你们说,是不是云楚做了什么事得罪公子了,否则哪来这么一出戏!”
三人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最后猜不出一个结果,虽然同情云楚无端遭此一劫,可是,同情归同情,为了他违背公子,显然不切实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