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滑落了多久,似乎就没有尽头,感觉越来越暖,虽然下面不断有风吹来,我还是感觉有点热。真的到了怪兽的胃里吗?我脱下已显褴褛的外套还是热。
背包里的LED电筒还能用,这是个颇大的厅穴,四周散落着无数皑皑骨骸,都是些啮齿、灵长类动物。看样子都是和我一样从那洞口滑落下来的,也不知经过多少年月累积了厚厚一层。我心灰意冷,也许不久我的骨骸也会如这般散落着。
前面凸石暗处传来窸窸窣窣异响,我摸索着往前走,身子一瘸一拐,亮光一高一低,一个人脸忽然出现在光焦中,吓得我大声尖叫。
我蹦了起来,一头撞对什么东西,我啊的一声捂住额头,指缝见又出现一张额骨高耸的脸。
“你!你是谁?你要干什么?”我喘气如牛,对那人咆哮!
他同样手捂额头跌坐地上,塔西娅过来把他扶起,责备我道,“你干什么?周博士正帮你查看伤情呢。”
我摸到头上扎着的绷带,听他们说话清清楚楚,我听觉恢复了。床头放着一台类似空调柜机的仪器,绿色的数字与脉冲波形不断变化着。小维克捧着个手术盘,里面除了那个U盘手术刀外,尽是些我没见过的器具。我明白刚才冲动了些,说声对不起后躺下喃喃自语:“到底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你被飞迸的大石块砸中了,要不是有铁栅,你脑子都开花了。人家都趴着,就你蹲那么高干什么?前面昏迷时又大喊大叫的……”塔西娅快言快语一通责备。
我根本没听清她说什么,也不想听,梦里的情景历历在目,显得如此真实。这梦还可以分上下集的吗?瑕接的如此好?跟一个导演风格似的。我转头问那周博士,“你是博士?你说人会做连续内容的梦吗?”
他收拾医疗器材转过身来,擦拭手中的眼镜,“当然会!梦是由潜意识传来的讯息。当你连续几天做同样的梦,那是暗示你有一个长期无法解决的问题存在,尽管梦境状况时有所变化,但问题的本身始终悬宕未决。此时在梦境中所出现事物,就很有可能隐藏着解决问题的核心提示……”
这大叔说得有板有眼的看来有点学问。我顿坐起来接着问,“我不是连续几天做同样的梦,而是一个梦几天都没做完,今天做上集,明天做中集,明白我的意思吗?”
“如果谨慎地分析可能会找出答案。因为你还未发现你的梦想告诉你的讯息,你的问题始终得不到解决,所以你会做连续的梦。梦是现实生活中被压抑愿望的表现,还有对未来的展望。梦是潜意识提出的预制或忠告。其实,梦是折射你的现实,如果你留心想想,你会知道你的梦想告诉你什么,你就会知道你的潜意识里面想些什么。”他擦拭完眼镜戴好微笑看着我。
我繁复思索他的话,是什么始终得不到解决的问题呢?那可太多了,房子、车子、物价飞涨……还有还有……正思绪万千之时,那该死的警报声又一次响起。
“警告、警告!敌人侵入、敌人侵入!预计……”接着一阵沙沙声后彻底没了声响,这破烂应该是被人砸了。虽说这个警报器质量低劣,但好歹说个大致时间,现在这样了无音讯的着实让人忐忑难安,我不自禁的摸摸脑袋。
此时洛基教授进来,“他们挺进到了第三预警线,蜥眼传回的信息看应是斑狼级机动中队,班森已赶去吐迪法斯阻截他们。塔西娅,帕达里克叫你去一趟,对了,帮我把维克带回隐蔽所里。”
此刻我已经相信这些人不是开玩笑,我正身处于一场冲突中,心中太多的疑问需要答案。这是哪?我怎会在这里?这些人显然是被动一方,看装扮也许是叛军,只能挨打……
“王,你在想什么?”周博士与洛基教授分坐我床前。
我抬起头弱弱的问,“你们……可以送我回家吗?绿卡我不要了……”
二人对视一眼,周博士笑道,“当然可以,但你先要告诉我们你家在哪?”
“中国啊,你也是华人,不是明知故问吗?”
他扶扶眼框,“地球纪元的最后一个年份是2102年,这里是火星纪元0082年。”
我惊大了嘴巴看着他们,希望他们能从我吃惊的表情里忍不住喷笑出来,这样我就知道这是场商量好的恶作剧,可是他们没有。
“塔西娅告诉我们,她是在奥林匹斯第七城的格雷高里医院找到你的。根据她的描述,那个医院地下三十层下有个未注册机构,我们并不知道他的具体用途。而你当时在那里接受治疗,你可以告诉我们一些那里的情况吗?”洛基难得的没有对我怪笑,问的非常认真。
“我连我是谁,这里是哪?你们是谁?我怎么到了这里都不知道,又怎么会知道你们都不知道的东西?”
“那好吧,你的记忆力确实有些障碍,以后慢慢康复时再说也行。趁现在还有些时间,你有什么不明白和误会的地方和问题可以问,我们怀疑他们这次的进攻与你有关。”
“这里真的是火星?你们真的是火星人?”
“确切的说应该是地球人后裔,在两百年前那次大动荡后地球已不在适合宜居,人类的先辈移民到了火星,我们出生在这里,火星是我们的家,呵呵,也算是火星人吧。”
“真的?那我又是怎么回事?”看他们说得比真的还像真的。
“我们初检了你的身体,在你体内没有发任何辅助芯片,没有滤清结,基因也……嗯,这么说吧,你肯定觉得行走不是那么自如,对吧。”
“对对对,我总觉得重心沉不下去,一跑起来两腿发飘!”
“那是因为火星重力比地球小,你适应起来还需要一段时间,等你适应时……”
他后面说什么我没注意听,因为我已相信他们了,我穿越了,为什么人家都是穿越到古代?而我是穿越到未来?若是在古代,凭我的知识与魅力,成就那简直不可估量。而现在,我在他们眼里完全就是个乡巴佬,同样是穿越,我怎么那么倒霉……
“所以我们认为你与我们不是同一时代的人,从对你身体的检测看,你体内既没有放射元素沉积,也没有海水驻留的溺死体征,说明你生活在大动荡之前……”
“大动荡?什么大动荡?地球真的毁灭了?”
“嗯……地球还在,但是已不宜居住,是生物几乎灭绝了。”
我既有点吃惊又在意料当中,心想这次美国终于没能拯救地球了。
周博士接着说:“通过对你的脑内海马区、脑内侧核与额叶皮质检测,你的远事记忆部分保留,但存在奇怪断层,嗯,非常的奇怪。”
“这么说我记忆没有丢失?”这颇让我意外。
“远事记忆的意思是你可以记得某些技能,例如走路、吃饭、说话……”
这不是废话吗?如果连这些都记不住那跟猪有什么区别?猪都会走路吃饭好不好,说了等于没说。“你直接说我能不能恢复记忆吧。”
周博士笑笑,“你的中近期记忆很少且极其紊乱,在提取分析了你皮质信息后分析组合看……我们勉强能组成一些字音,经过比对,其中出现频率最高的是,咩、呀、耶、哗、啧、得、咦、等几个叹词。在经过计算排列比对有记录的黄种人历史语种后,我们确定这几个音叹词并不是独立存在的,有一些规律可以组成汉语词汇。”
我不耐道,“博士,能不能说得简单些。”
此时洛基教授说,“我们组合破译出来的是“呀、咩、得、哗、耶、啧、咦!在根据你的人种特征,搜索东方黄种人历史语种词汇后,最接近的词是“雅咩蝶、真野花衣!”
周博士扶扶眼镜补充说,“根据保留下来的资料,在历史上确实有花野真衣这人,是位生活在地球二十一世纪初的色.情演员。由此可以猜测你大概也是生活在那个年代。你是否认识她?”
我有点不好意思,点了点头问:“她后来怎么样了?”
“我们没这方面资料,估计……我明白你此刻的心情,但还请节哀顺变……那么我们可以大致判断你死亡日期应该是地球上的公元2005到2020年之间。”
“你说什么!我死了吗?我不是穿越过来的吗?”我惊道。
“王,这是事实,你确实已经死了两百多年。但是不知什么原因他们既然能复活你!并且如此完美,不可思议……”和我说话的这几分钟里,他至少把鼻梁上的眼镜扶了一百次。
我怔住了,我是一具古尸,哈……死了两百多年的古尸……他们复活我干什么?做巡回展览吗?
这时塔西娅风风火火的冲进来,“教授!帕达里克让你去机房看看,牵引系统出问题了!博士,准备要往南转移了,具体目的地还不清楚,帕达里克让人在研究所里整理资料,你最好回去看看。”最后对我说,“王,你跟我一起去广场集合,准备撤离。”
“不去。”我懒洋洋的回她。
“为什么啊?”她瞪大眼睛惊讶的反问。
“既然他们是来抓我的,就让他们抓去好了,我不想连累太多无辜的人。”我嘴上如此说,心想你们跟政府做对被跨省了吧,跟你们走?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再说人家就算是让我去做巡回演出,待遇与环境好多了,还有惬意的马桶……
“你傻啊你,他们抓你是要拿去做试验!”
“做就做吧,反正我也只是具尸体而已。”心想少唬我了,不顾一切来的来抢一具尸体就是为了做做试验?正好可以证明我现在身价不菲。
“你去不去?”
“不去!“说完我拉过被子蒙起头不理她。
被子被一把扯开,她面色冷峻,手里拿着那个已吐出红炽光的U盘。冷冷的问:“再问你一次,去还是不去!”
妈的,又来这招,老子已经忍你很久了!你们绑架我无非就是想当成谈判的筹码而已,我就不信你敢下手,于是大声回答:“不去!不去就……唉哟……”一股炽痛从胸口绞上脑来,疼得我不住的颤抖,往胸前看去,她握着U盘的手已捅进我胸口,滋滋冒着烟,顺带着一股肉焦的味道,这味道我在研究所里闻过。
“你……你……啊……操……”一股热乎乎的液体涌入气管,接着从鼻子、嘴巴涌了出来……想骂她的话始终没能说全,妈的!连这个愿望都不能满足,死得真是够窝囊。越挣扎四肢越冷,她开始擦拭去我口角、鼻子的血污,又扩开我眼帘,终于,她的脸越来越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