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在正前方出现了飞机,一架、三架、六架……接着是更多,在望远镜视线所及的空中盘旋着。象夏日傍晚盘旋在头上的蚊子,难怪现在跳蛛损失那么大。
飞机很快到了这边,在山坳上空盘旋一圈后开始在那些停着跳蛛的山坡、山坳狂轰滥炸。东面也传来山谷爆炸时发出独特“嘭嘭”回声,我四周尽是爆炸声,战场已经移了过来。
我下令所有人朝各自范围能见的飞机开火,并不奢求能把它们打下来,只要吸引住这些飞机别让它们发现华莱士的指挥车就行。突然空中一架飞机冒着烟往我这边俯冲而来,我趴在低灌木里急忙捂着脑袋,气浪在头上呼啸而过,不一会在后面炸得地动山摇。接着又有一架直接在空中就爆炸了,我往前面定睛看去,两个小影子在对面跳了上来,全身乌黑,差点没看出来是金铁柱。
“妈的,这些傻鸟……”我跳起就跑。
回头看见他们也跟着跑来,我大喊:“你们他妈的傻啊,不会分散跑吗?别跟着我……”话未说完,脑后听见“呜呜”的导弹破空而来的声音,前面顿时石崩山裂,气浪把我掀了个跟斗,天翻地覆的不知滚了多少个滚才停下来。等到脑里旋转的世界慢慢定住时,发现身子卡在岭侧的灌木树堆里,右边眼角模糊一片,打开面罩用手一抹,一手的血。抹干眼睛周围的血看见金铁柱也卡在下面七八米更茂密的灌木里,正要挣扎起来。
“金铁柱,别动!“
“什么?”
“就这样别动,他们找不见我们的。”我脑怒道。妈的,装死都不会,什么智商?他们前面如果不乱跑,我根本就不用摔得头破血流的。
果然头上那些飞机盘旋了一会转往西边去了。我爬了起来,除了额头破了之外,其他地方到没有大碍。
“金铁柱,装死都不会啊?”
“呵呵,这个还真没试过……”他起来也扭了扭身子,转了转手臂,似乎有点异响。
“在这些自主机器人前尽量不要呈人字形!你们还不如阿布。”
“呵呵,阿布是谁?”
“改天介绍你认识,走吧,你还能走吗?”
“你帮我看一下,流量有些不稳,帮我看看是不是右边那排管线松脱了?”他弹出上身装甲,转过身去,露出连接脑后的管线集。
他背后的线也很少,只有五根,其余的也是用光子链接,我也不知道他具体说的是那一根,反正就是四处乱摸看是否有松动的接头。摸着摸着还真找到一根,重新插上扣紧后就感觉不对了。
金铁柱手往背后指的姿势好像都没有变过,就一直保持着这古怪姿势。转过他面前,发现他肉眼闭上了,另外一边金属眼没有了一丝光亮,我在他面前来回挥手,他像蹲石雕似的不闻不见。
不会是被我弄短路烧了吧?我回到后面找到之前那根松动的插线,换了一个接口,他依然没有动静,正准备再换一个,听见他突然说话了。
“光熙,对不起……我不能去参加你的运动会了,也许……也许一直到你长大的时候也不行了。我去了很远的地方……对了,你还记得我告诉你的织女星吗?我就是去了那儿,在那里工作……不过……等到你长大的时候我也许就能回来了。光熙,答应哥哥,你一定要好好的长大,我会一直在天上看着你……”
“光熙,哥哥在这边很好,这里引力很低,我一跳就可以有三米高呢,个子也长高了不少,力气比以前大多了,哈哈,我可变成超人了呢。你也要努力长大哟……”我重新取下那根管线,他的话声戛然而止,黑暗中我随意插入另外的插口,他依然纹丝不动,连话都不会说了。
“你干什么?住手!“上面有人在叫,漆黑中有几个蓝色光点,是金铁柱那个半机器人手下的面罩发出的。
“快,快来,金铁柱他不会动了,不知那根线松了……”
他跳下来后也不知道怎么弄的,滴答几声,金铁柱活过来了。“金队长,你最好立即查看同步时钟,因为刚才他……”
“别说了,王是自己人,可以资源共享,赶快走吧。”我听出来了,妈的,原来那个家伙怀疑我刚才在偷窃机密?狗眼看人低。
我们就地而坐,静等敌机离去,发现下面矮林里窸窸窣窣有动静。我端起枪小声喝问:“闪电!”
一个粗声粗气的嗓子回道:“雷鸣……”
“我操,列夫,你还没死吗?”
“你他妈别废话,快下来帮忙,奥罗拉受伤了!”
借着月光,列夫背上的奥罗拉不省人事,腿上、肩膀,额头简单的缠裹着一大圈绷带,而列夫自己的左手也垂垂吊着。
“列夫,把奥罗拉先放下,我帮你包扎一下手臂。”
“就这样包!”
这时金铁柱说:“我来帮背她,你放心吧,我会很小心的,不会震裂她的伤口。”列夫想了一会后同意了。
我们小心的接过奥罗拉,把她翻过来时我惊呼出来,只见奥罗拉的半边脸颊皮肉模糊,被涂上了滋生脂肪在月光下更显得狰狞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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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分飞机撤退了,只留下一些预警机在更高的空域盘旋。我让C排不要集队,而是分成两人一组往南散退二十公里收罗从前线失散的溃兵。
路上金铁柱说他们前天顺利到达了营部,提姆最后决定把营部与直属连迁往我们这里,今早出发之前还挺顺利,后来在公路上就遭遇了联盟军,接着越来越多,只好弃车往山里撤退,最后依托前面的沟壑地形抵抗,全靠四面不断来援的各连部队才支持到现在。
列夫说营部警卫连、直属连共计七百人几乎军覆灭,奥利维塔死了,提姆因为在特务连也许活着。我问他詹姆斯E排与桑迪的消息,他面如死灰摇头说不知道。
“你怎么可能没见过?我之前和桑迪通过话,他就和奥罗拉在一起,然后奥罗拉才知道可以用民用线路通信的,奥罗拉还打电话我叫我不要在派支援了。”
“你是说那瘦子?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反正你的E排我是没看见,也许都死在路上了吧。”
我呆坐在一旁,说不出的难受,天上的敌机已经渐渐离去,只留下高空闪着航灯的预警机不时出没。我叹了口气,起身平静说道:“走吧……”
路上我让奥哈姆他们分散慢慢撤退,好收拢失散的士兵,联系了利姆做好迎接伤员的准备。回到二基地已经是凌晨,顺路还找到了六名溃兵。
到了下半夜,所有人都撤了回来,当然不包括詹姆斯的E连,收拢的一百多名溃兵有大半是负伤的。阿芙米尔的医疗班人手不够,临时把那些科学家与一些女兵都凑了上去。
奥罗拉的伤势太重了,下半身可以说是瘫痪了,右肩骨粉碎,肋骨断裂插破了脾导致大出血……做了简单急救手术后只能放在冷冻车里冷藏。
列夫一脸阴沉,小心翼翼的帮冷藏箱里的奥罗拉褪去衣物,奥罗拉下半身的血肉与身上衣物纤维都交织糊在了一起,他跪在一侧,趴在箱边笨拙的拿着消毒镊,慢慢一丝一丝把那些细碎纤维挑出来。
“列夫,没事的,就算奥罗拉死了也不要紧嘛,我认识人可以……”他一脸怒容扫过来,我立刻住嘴,这样说好像确实不大对。
“对了,列夫,看,我帮你弄到刀了,怎么样?”我抽出寒霜在他面前舞来舞去。他根本就没看,依然不为所动的在奥罗拉血那肉模糊的大滩伤口上挑那些细碎纤维,我在旁边看着他,悲痛也一丝丝的被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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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顾整个基地大厅,溃兵们麻木的靠坐着闷头吃东西,负伤的士兵机械的配合治疗,我们的士兵也似乎受了感染,都沉默着,厅内死气沉沉。
其实我又何尝不是沮丧万分,我们的跳蛛一个不剩,E排估计也覆没了,我最精锐的两个排一下就没了。一仗回到解放前,敌人如此强大,他们的空军还只是动了根手指,配备最好的营部直属连已溃不成军……想想我们以血肉之躯与敌人的钢铁之师硬碰根本就是以卵击石,为什么我们就没有战斗机器人呢?就在长叹气短之时,利姆来电说E排回来了。
与我们的愁容不展不同,詹姆斯像个得胜而归的将军,来到厅内环顾一眼,一路走一路击掌大声喊:“士兵们,你们是怎么了?打了胜仗还这幅表情?吃错药了吗?”
士兵们都惊愕的看着他,那表情都可以读出来,是你吃错药了吧。
詹姆斯没有理会,怕远处角落的人没看见他,直径走到场中央,高声说:“士兵们,你们知道前面对付的是什么人吗?是联盟陆军最精锐的王牌黑衫杰克军团!你们知道为了这次行动他们花了多少力气吗?他们动用了空军老牌甲级师,3S师做空中支援!还有,你们知道他们为了全歼你们花费了多少心思吗?告诉你们吧,在你们后撤的路上还有几个蜘蛛团在埋伏着!”
他清清嗓子,“这是一项早有预谋的行动,其目的就是全歼你们营部,使你们各连之间失去指挥中枢自生自灭。你们用英勇的表现使他们的计划落空了,所以你们配得上是胜利者!你们不必沮丧,三个世纪前,在地球欧洲大陆西边一个叫敦刻尔克的地方。一支溃败无章,士气低落,武器丢尽的士兵溃逃到了这里,他们前面是大海,后面是敌人追击而来的机械军团,空中满是敌人肆虐无忌的战机,他们此时视乎只是敌人砧板上的一团肉。然而后来呢?我想你们都学过这段历史,四年后,这些当时溃逃的士兵成了击溃了第三帝国的中坚力量!”
士兵们面上有了其他表情,开始两两私语,詹姆斯四下平平手,继续说:“现在和当时是一样的,我们可以依靠这四通八达的地下网来对抗敌人的机械化军团。狮子是不会花上一天时间来抓一只老鼠的。士兵们,我们只要坚守一至两个月,他们肯定不会为了我们这区区几百人而连续持久的投入那么多力量,那时就是我们迎接胜利的时刻。想想吧,我们几百人对抗住了他们三大王牌部队,这完全是可以与敦刻尔克战役相媲美的诗章,以后会有人说我们改变了历史!“
我大声喊好,说得太他妈的好了,顿时厅内叫喊声一片,不知何时,原本坐着的士兵都已站了起来围聚在他四周,不能走动的也在后面高举拳头欢呼,人人群情激奋。
詹姆斯压了压手,士兵们纷纷安静下来翘首以盼,“战士们,我们不丢脸!现在任务是安心养伤准备重组改编,明天的菜是真正天然牛肉!”
士兵们这下完全沸腾了,高呼万岁把他高高抛起。
我并不在意他大出风头,是他让这些人重生了,他确实是人才,如果不是受排挤他应该已是将军了。我本就是一个刚入行的菜鸟,大半年前与刺猬小队逃亡时学会开枪,半年前在战演二部学会军事基础理论,一个多月前在雷奥哈德身上学会稳重。而他有一种教学课本上没有的东西,他似乎总是充满了激情与达观,不是那种无畏的乐观,而是源于内在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