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再吭声,见阿姬儿对着巴姆比咿咿呀呀打着手势。巴姆比对J博士说:“博士,阿姬儿说找不到防火墙物理地址,既然我们主机性能够强,干脆不管它了,反正已经进来了,直接访问数据库。”
“问题是防火墙随时可能关闭这个端口。而且3726端口也不提供数据库访问集。”
“阿姬儿说她可以伪装签名通信协议骗过系统来访问数据库。别管防火墙的攻击了,这反倒可以让3726端口开放时间更长些,我们只要清除那些带死循环感染命令的X代码,保证我们的系统不崩溃就行。
四人分工后重新忙碌起来,J博士负责我们主机防火墙对来自对方攻击的监视,那名助手负责重建影子防御系统,巴姆比负责查杀X代码,阿姬儿负责对数据库的侦查,我负责……在心底为他们加油。
不知过了多久,阿姬儿咿咿呀呀叫起来,她的屏幕上出现了一串长长的阿拉伯数字,差不多占据了半个屏幕,数字有些大有些小,之间没有任何分割号,就这样连接成行,远看像浮在空中的绳索,近看像一条篱笆。
“这是什么?”
“阿姬儿说她正扫描数据加密形式时,突然蹦出这玩意出来。她说可能是触动了隐限绳,这或许是道解铃题,可是现在看不懂这个题目是什么。”巴姆比指着屏幕下方闪动的光标翻译。
“分拆重组了吗?”
阿姬儿指着数字,又指指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咿咿呀呀的比划着,巴姆比翻译道:“她已经把这些数字抓取下来用狼牙重新洗序了,都是毫无意义的排序,反正目前我们的破解集怎么把这些数字洗序分解,也组合不出意义来……”
J博士沉默了一会,说:“阿姬儿,你按照这些显示的数字重新输入一次试试。”
“不行呀,万一不是答案的话就前功尽弃全完了,也许还会触动这个机器人的引爆……那可……那……你来输吧……”巴姆比说着拉起阿姬儿跑到三米开外的窗户边上。
J博士没说什么,拿出U盘打开蓝光后插到主机上,然后取下眼睛里的隐形眼镜覆盖在蓝光上。蓝光透过眼镜在墙面上投射出一版数字,正是阿姬儿屏幕上涌现的那些。他按动U盘,随着光线的变化,墙上那些数字开始不断打乱后排序重组,再打乱再重组,反反复复在墙上变化着……
他让我去守着墙面上不断变化的数字,如果停下后就告诉他。原来他把那大串数字录入了眼镜,想用他U盘里的破解程序加上主机超强的运算能力来重新组合出数字串里隐藏的意义来。
他坐到阿姬儿原来的位置上,开始对照着屏幕上那一大串数字一一输入。他担心漏输或错输,故输得很慢很小心,一直十多分钟后才输完。他再比对一次确认无误后说:“如果这个题是给人解的,那就应该允许两至三次的容错率……希望岛津是对的……”他说完,深吸口气后按下了回车键。
我们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那串数字只是轻微黯淡一下又重新亮起来,整个屏幕与之前没有任何变化,但是在光标左边角多了一个数字“2”。
J博士深深吐了口气,看来让他猜对了,真的至少有两次容错率的机会。不过这个小惊喜并没有给整个形势带来翻转,我们依然是骑虎难下,没有进展却又不能一走了之,被困死在这道数字绳索中。
已是凌晨2:52分了,投影在墙上的那些数字还在不断分拆、重组已经半个多小时了,记录显示已经运行了3092.351万次组合。看得我眼花也没看出有停下来的迹象,说明依然找不到这些数字之间的逻辑排序意义。
我揉揉眼睛,突然发现……于是喊道:“J博士,巴姆比!你们注意看,这一大串数字里好像没有8和9?”
“咦……对啊,366个数字都是7以下的数字组成的……”
“但是……这又说明什么呢?”
“让我看下最初的数字顺序……”我说着也不等他们同意,来到阿姬儿原来用的那台虚拟器前。对着屏幕上的数字轻声念了出来,“5……5……5……2……2……7……4……”
念了一遍后,脑子里似乎浮现起什么,但不清晰,又慢着念了一次,似乎听到几个声音,再次念的时候,我把大的数字念高了些,脑海里响起了一阵旋律……我兴奋起来:“是,这是一份乐曲简谱!”
看着现场迷茫的众人,我对J博士说:“这串数字就是答案,但是你前面输入的节拍不对,我来试试……”
“喂喂……这不是开玩笑的,老大……你……”巴姆比几步过来劝我。看他那个架势,如果打得过我,他一定会把我从椅子上扯开。
“要不你来?”
“我?我……我不行。”
“那就闪一边去!”被我一喝,他缩了缩,闷声走得比刚才J博士输入时更远了,还不忘拉上阿姬儿。
“王,你……”J博士也犹豫的问,但明显是疑问的口吻,下面没说出的话肯定是“你行不行?”
“不是能试三次吗?你们什么高科技的又不行,我试试怎么啦。”我有些恼火,这不过是份很简单的简谱,默咏了几次我大致肯定这是首比较通俗的曲子,曲名不知道,也许是那个不出名的作曲家创作的,我百分百能弹下。再说既然是这种简陋得不能再简的数字谱,加上要求以这种电脑键盘做为输入,那说明对音准、音程什么的基本没要求,节奏节拍差不多应该就行了。
我坐在屏幕前又看了一遍,试着在心中默唱。因为没有分隔符,转折不是很连贯,至少可以哼出三种大致节拍来。不管了,就按照我认为最好听的谱来试。
曲子不长,单手三分多钟不到就“弹”完了,也不知我抓没抓得对,反正就按我理解的曲子弹或者说输入完了。似乎是首练习曲亦或只是器乐小品,曲体类似赋格的两小段声部,曲风整体优雅,在愉悦中刚要转出一丝淡雅的忧伤便终结了。
我还回味在曲子的心唱中,听见身后巴姆比大喊:“有反应了,有反应了,老大,你太厉害了,我就知道你行的!”
睁开眼,屏幕上那些数字正在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行字:“你是谁?为何而来?”
我不确定这是一个问候还是一道题目,转头看着J博士等人,期待他们的指示。
“这好像是即时口令生成系统?”巴姆比猜道。
“我看像远程询答……”J博士琢磨着道。
“怎么可能?阿姬儿已经改变了它的联网方式了,再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对方应该给警察局发警报了,还问什么问?”
“我也不清楚,如果是即时口令生成系统的话,尝试搜索它的基层物理存储器也许能找到问题生成文本……”J博士坐回他原来的虚拟器前,开始敲击键盘输入着什么。突然停了下来,看着屏幕呆呆的说:“我们的整个主机系统都被接管了……”
“什么!”巴姆比、阿姬儿、J博士助手三人纷纷就近坐回虚拟器前,在键盘上噼里啪啦的敲打一通后陆续的停了下来,表情沮丧而懊恼。“完啦……”
“王,你就按实话输入它所问的试试!”J博士对我说。
“实话?你意思是说让我就老老实实输入我的名字?还有就说我们就是来偷数据的?”
“是,我们的主机被它控制了,我U盘里的内容它早就翻遍了,你的名字也在里面。”
“那为什么是我来输,要用我的名字?你……”
“别废话了,岛津不在,我就是第一线指挥官!我现在命令你!”他严厉的命令道。
我条件反射的转身执行,差点想起立高声答是。真是够贱的,我似乎就习惯于被人喝命才舒服……
我在屏幕下输入:“王,来偷数据的。”
新的一行字出来了:“你是诚实的人,为什么一个具备道德素质的人却要做出与法律抵触的事?”
我扭头看J博士期待他给出答案。他看看我,转头望向身边的助手,助手摊摊手,转而望向对面的巴姆比,巴姆比挠挠头期待的看着阿姬儿,阿姬儿眨了几下眼睛,迷茫的望着我……求助如击鼓传花在他们身上转了一圈后又传回我身上。
“老大,不是我们不帮忙,而是我们觉得对方好像比较喜欢你……你别怕,我们在背后支持着你……”巴姆比挥拳道。
“对,王,别怕……”
我没理会他们,看着屏幕,想起了当初在石河被收监时,周博士跟我说过什么道德之类的一大版,我当时印象很深刻,大概意思是道德比法律更好的意思。
于是输入:“道德是一面镜子,它彰显人性的美丑,警醒人们的善恶,而法律只是托固这面镜子的框架。道德比法律更具有恒远和前瞻性,法律受限于时间、地点和受众人群而不同,但是人性的道德却始终一致恒古不变……”
想起我的冤屈,又补充输入道:“一个没有道德的人,你也别指望他会安心的服从于法律,他之所以能逃避法律的监管,说明法律本身就是有问题和不完善的。而一个能坚守道德人,足以证明他是个有自制的人,这种人触犯了法律,同样可能就是法律本身的问题!”
又看了一遍,我按下了回车键,对我的回答很满意,虽然第二段文采差了那么点。
新的问题显示出来了:“你说了两次人性,那么人性是什么?”
我崩溃了,别说我回答不上来,就算回答得了也不想继续玩下去了。答了这个问题,它下面肯定又有更麻烦的问题上来,例如道德是什么?法律是什么之类的……如果我是程序的话,这应该就是所谓的死循环吧。
我有些恼怒的输入:“对不起,我是来偷数据的,没空陪你玩了,大不了数据我们不要了。”
“我找到一张谱,你能弹吗?”
“什么曲子?长不长?”
屏幕慢慢浮现一屏五线谱,我扫了一眼,G谱号线上密麻麻的音符,开章就是快板,当即摇摇头,输入:“这个难度太大了,需要专业键盘。”
“4号机位有块电子琴盘。”
我转到原来J博士那台虚拟器前,光线已经组合成一块61键的琴盘模样,屏幕上已经显示好了刚才那篇五线谱。看着谱在心中默吟了一遍后开始弹了起来,虽然没有声音,但渐渐的发现这曲子我好像也挺熟悉。
弹完后顺便输入问:“曲名叫什么?”
屏幕久久没有反应,依然停留在曲谱的界面上,忽然,一个声音在房间内响起:“我刚才在还原你弹奏的声谱,正在听……”
我们惊恐的顺着声音找去,原本那个放在地上的机器人上肢部分脑袋上,眼睛不知什么时候开了,眼球里依稀有黑线在滚动。
“快散开,它在录像……”J博士一声大喊,几步闪到窗户边上,用窗帘挡住脸部。
我起身要跑,看见窗户边上已被他们几人占满,窗帘拉得满满的。灵机一动,双手捂住脸部,只露出几条细缝瞄着机器人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