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腾格这般训斥海棠,海棠的二哥巴音实在忍不住替她辩解道:“父亲,四妹的做法虽然鲁莽了些,却也不是没有根据,您不能这般武断的否定她啊!”
腾格听闻这话,算是明白了——敢情骂了他们半天,他们还认为自己的做法有理有据!
腾格遂呼出口气,郑重的同海棠道:“四丫头,为父问你一句——你今日当街拖行的那个人,他是凶犯吗?”
海棠见父亲开始同她讨论案情,遂也认真的回道:“此案还需按线索继续搜查,此人是否为凶犯,尚且不能盖棺定论。”
“你看,你自己都知道这案子还未盖棺定论,那么你今日做的又是些什么事儿?你真的不了解事态的严重性吗?”
海棠没有答复。
只听腾格继续道:“就这么说吧,案件尚未盖棺定论,你目前拿不出证据去证明你今日扣押的这群人里存在凶犯。但在这种情况下,你强行扣押百姓,这是一错;在非法扣押百姓的过程中与他们发生冲突,随后你便直接动用手铐,光天化日之下这般拉扯,抛开你的闺誉这方面不说,你这种举动,是不是公报私仇、徇私枉法?如果他不是凶犯,甚至他根本没有重罪在身,仅仅是得罪了你,就受如此刑罚,你让京城的百姓如何看待我们腾骁侯府?”
海棠:“……”
“当然了,这只是二错,咱们再继续掰扯。或许你会说,如果能够证明此人是凶犯,那么你今日的暴行不就得以开脱了?可是你想过没有,你是这么想的,阿里木国公府也知道我们是这么想的!现在若是一口咬定你今日拷走的那个人是凶犯,除非你拿出确凿的证据让阿里木国公府信服,否则你把这个人交出去,阿里木国公府只会认为我们要找理由掩盖自己的丑行而置他们家的冤案于不顾,你将我们和阿里木国公府的交情置于何地?”
海棠:“……”
“还有,你的第四错,便是你的鲁莽。你手里有线索,这确是值得肯定的,但真正有城府的人,会将这些线索藏匿在没人发现的地方,而不是这般胡闹!如此打草惊蛇,真正的凶犯早就闻声隐匿了,还能坐在原地等着被你抓?你以为你在办案,但你什么性子,为父还能不清楚?这种重案,于情于理都不应由你来接手!现在好了,你是闹过瘾了,你让为父情何以堪?让整个国公府情何以堪?!”
腾格气得再说不下去了。
海棠的秉性,他最为清楚,纵是有几分头脑和判断能力,也禁不住她直率冲动,空有一腔热血,却稳不住阵脚。
腾格不忍对女儿说那些难听的话去打击她,但他心里明镜着——她这辈子都难成大器。
腾格想到这里,便摆了摆手,示意丫鬟们将她带走。
这一次,腾格郑重的道:“四丫头,为父的耐心是有限的。这一次算是为父最后一次耐着性子嘱咐你——这个案子的后续无论是怎样的,都跟你没关系了。倘若你再插手误事,为父只得向王上请罪,撤去你的捕头一职,从此待字闺中罢。”
末了,腾格便让丫鬟将海棠送回了院子。
纵是如此,海棠还是认为——为了防止凶犯闻讯逃离,京城的城门,是必须关上的,可如何在关闭城门后抓捕一个不知具体面貌的凶犯,海棠确实不知道,也无从下手,只能将所有身份不明的人全部押进大牢,逐个筛查。
但问题就在这里——
北魏京城不是腾骁侯府开的,由不得海棠如此胡闹!
在被送回闺房后,海棠重重的叹了口气。
她好不容易探出提江公子的死并非意外,并且凶犯竟还伪造事发现场并混淆视听。
如此恶劣的凶犯,她若是让他逍遥法外,那么她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
但是,她现在真的是无能为力啊……
不多时,丫鬟阿亚和阿敏进入了房间。
阿亚恭敬的道:“姑娘,您的佩剑已经擦拭妥当了,您要不要看一眼?”
本来海棠的世界就已经是黑白的了,谁料这时丫鬟突然跟她提及这把佩剑的事!
她不由得想到白日的场面,然后——
她瞬间感觉整个世界全都黑了……
“你们确定擦干净了吗?”
阿亚回道:“姑娘您放心,这把剑已经擦干净了,半点污垢都没有,就跟新的一样!”
海棠:“……”
见海棠仍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阿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赶忙同海棠道:“姑娘,如果您实在接受不了这把剑的尖端被人碰过,那……您可以试试找个工匠将这把剑改造成短刀或者别的什么……”
海棠闻言,面色仍旧没有好转。
阿亚也意识到了问题的根源所在,同样开始劝道:“姑娘,您要想开一些啊!您想啊,这把剑又不是掉到臭水沟里去了,不就是沾了些酒气嘛,听闻那酒还配了葡萄,那不就是洋酒的味道吗?姑娘,您吃过洋酒的,味道很香的,所以其实也不是很严重啊……”
“能别提这事了吗……”
海棠实在是无语了,她已经竭尽全力不去回顾当时的场景,谁料这丫鬟居然正儿八经的给她解说了起来。
而且,她们自己还觉得自己解说得挺有道理的!
阿亚又道:“姑娘,这是您最心爱的佩剑,您不能回避这个问题啊。诶?或许这是天意呢?这把剑您如果不想再用了,那么就此收剑回家,找个夫君嫁了也好啊。”
阿敏也道:“是啊,您总是要面对这个问题的啊。其实说白了,也怪您自己,没事总是拿剑往人家脖颈上瞎比划,这下好了,翻船了吧?”
海棠听闻她们俩你一言我一语的,心生烦躁,怒道:“都给我滚出去。”
“姑娘……”
“滚出去!没听到吗!信不信我宰了你们啊!”
怒吼的间隙,海棠还是下意识的想去拿这把剑,但她的手刚伸出去,便又想起今日白天的事儿。
她怕是过不了心里这道坎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