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天翔且站在大门口,看着老夫人和苏韵又是张贴池家找人冲喜的告示,又是四处找媒婆说媒,“啧啧”两声道:“你们就折腾吧!二郎在南阳城什么名声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且看哪家姑娘能看上这门亲事?老子这一世英名现在大半都折在这孽障手里了!要我说,还不抵好好寻摸一个能管住他的……”
老夫人听不得池天翔再说风凉话,指着他的鼻子道:“你可闭嘴吧!我的孙儿哪里都不差,他就是心思单纯了些,都十八了也没想过要成家,若真张罗起来,你怎就知道没人应?”
池天翔不答话,只摆了摆手,任由老母亲闹去。
不到几个时辰的时间,池家要招姑娘冲喜的消息就在南阳城传开了,人们边议论边笑,就这南阳城第一大笑柄,哪家姑娘脑子不灵光才去给他当媳妇。
倒也是巧,柳如歌的丫鬟翠红此刻也在外采买,听了这等奇闻,拔腿就跑回家给柳如歌报信去了。
柳如歌听闻大喜。
她正寻思着用三姑娘结上池家的亲事,毕竟那池家的傻儿子随手便挥霍几千两银子,若是结了亲家,她能捞到的聘礼和日后的财力是不计量的。
顾相笙日后娶亲名声也好听了许多,想不到这池家竟主动招亲,且这时三丫头还在祠堂禁足,这岂不是天赐良机!
柳如歌哪里敢含糊,生怕这么好的机会被错过了去,赶忙催促翠红道:“你再去瞧瞧,看都有哪几家闺女报名了?”
翠红又去盯上半个时辰,回来禀报道:“回大娘子,一个报名的都没有,怕是那池二郎名声太臭,哪家姑娘敢嫁?”
柳如歌听后先是惊喜竟然没有竞争对手,但再一想,便觉得不妙了,没人报名,唯独她一个人把自家继女报上去,岂不是惹人非议?
不妥,她得想个办法。
柳如歌黑眸一转,已笃定这亲不可能有其他人同自己争抢,便又唆使翠红道:“你现在上街,假意采买,实则和议论此事的街坊们唠唠去,把三丫头和池二郎的勾当好好捏造一番,可懂?”
翠红跟了柳如歌这么久,这点技俩她当然知道该怎么做。
不多时便混入闲谈的街坊中,议论起池二和顾三姑娘这点破事,边议论边宣扬这满城皆知的池二出面帮顾三姑娘训斥安公子定是因为二人私下早已有往来,且三姑娘退了安瑾瑜的亲也是因为心许池二,不过是三姑娘碍于面子把这破事都遮下罢了。
翠红这么一起哄,众人也纷纷跟着这么认为,谣言不多时便散播了出去。
而池家这边,告示放出去一下午也不见有回应,池天翔正在家里念叨着,谁料这时候流言倒是传了过来。
老夫人本就因池天翔一心以为没人愿嫁自己孙儿的话赌气着,一见媒婆带回了这小道消息,给老夫人搞得一愣。
想不到自己的孙儿在外竟有这样的事!
而媒婆哪里管那么多,瞧着现在的势头,那顾家的亲是最易谈成的,于是便问着老夫人的意思,边问边添油加醋的道:“这顾家三姑娘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懂些商道和医术,这等良家闺秀若是嫁进你们池家,你们池家可赚大了。”
这婚事如同天上掉馅饼一般,池天翔第一个觉得成不了,这么好的闺女,愿意给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冲喜?
但苏韵听闻那流言之后,头脑一转也就反应过来了:“莫不是这次二郎把事儿闹得满城皆知,惹得顾三姑娘不好再嫁了?”
她这么一说,池天翔也觉得是这么回事,猛一拍大腿道:“这个混账东西!”
若不是把人家姑娘后半辈子都给毁了,惹得顾家走投无路,好好的姑娘会甘愿让一个不成器的泼皮糟蹋了?
唯独老夫人听闻此事大喜,道:“这婚事算起来倒也还能接受,且不说我孙儿的病耽搁不起,这媳妇也还不差事。但是有一说一,顾家在商户中的排位本就低出我池家几条街去,若不是我孙儿急着冲喜,定还有更好的姑娘等着,哪怕让老三去朝廷那边打听一下,张罗来的姑娘也定比这个强,所以这婚事也还便宜了顾家那姑娘。”
还是苏韵心疼那三姑娘,毕竟若池映寒不闹这出荒唐事,人家姑娘也还有大好的前程,苏韵叹了口气道:“既然决定去提亲了,那便在聘金单子上多加上一些吧,毕竟咱池家也不差钱。”
老夫人蹙眉道:“聘单照常给就是了,加什么加?顾家那姑娘嫁于我孙儿,本就是高攀了,他顾家就偷着乐去吧!”
苏韵推了推池天翔,池天翔心里正烦着,经不起女人这般吵嚷,不耐烦的道:“加!就当是给顾家吃个定心丸了,免得他家再有什么不愿意的地方,顺便也表阴我们池家是诚心解决这荒唐事。若顾家答应,阴日一早便下聘金,后日将顾三姑娘嫁过来冲喜,就这般说媒去吧。”
媒婆见事成,欢喜的道:“好嘞!我这便去告知顾家!”
媒婆笑着刚要走,原本对这婚事并不在意的池天翔突然摆了摆手,又把媒婆叫住,道:“等会儿,顾家那姑娘你见过没?什么样的?”
媒婆也不加反应的笑道:“当然见过了,你们就放心吧,那姑娘好着呢!”
池天翔一时不知怎么形容,指手画脚了半天才勉强描述道:“我的意思是……有没有点气势?”
老夫人一听,又怒了:“要什么气势!你还想找个命硬克夫的不成?”
池天翔嘴角抽搐,得,他不说了!
于是当天下午,媒婆便进了顾家说媒。
柳如歌就知道这人肯定会来,也没通知顾华生,将媒婆迎进了自己屋里,假意不知道媒婆要来,先是故作震惊了一会儿,又被媒婆说的池家给出的聘金说得心动,没半个时辰的工夫柳如歌便应了,欢喜的送走了媒婆。
待送走媒婆之后,柳如歌才将刚刚池家媒婆来过的事儿说给顾华生。
毕竟没人知道柳如歌从中作了什么梗,众人看到的只是柳如歌只是凑巧最近也在考虑三姑娘的婚事,凑巧某天下午池家突然也想娶顾三姑娘且派媒婆来问,凑巧柳如歌寻思这婚事也没什么不妥的便应了。
整个过程柳如歌既利己又把三姑娘清了出去,还落不到半点埋怨,对她而言可谓是天赐良机。
回头柳如歌再讲给顾华生,说那池家财大气粗,结交的面也宽广,甚至还有朝廷的亲戚,结了亲对顾家以后的生意和发展都有好处,但前面的千万种好处顾华生都知道,但同样他也知道——偏偏那池映寒是个不堪托付的。
“这婚事,唯独委屈了三丫头了。”顾华生心里还是拎得清的,柳如歌赶忙哄道:“一开始我也考虑过这点,但今儿那媒婆也同我说,池家人都挺好的,生活条件样样都好,三丫头本就懂事,在那边安分守己的便委屈不了她,她到了那边有福气呢。”
“听你这么一说倒也是,想来三丫头也闯不出太大祸事来,只是阴日下聘,后日就嫁去,终归是急了点。”
“他们家二郎患病,虽是不重,却也急着三日内冲喜,这才时间排的紧了。总之孩子以后嫁到那边能好好生活,我这心也就安下了,九泉之下的姐姐也放心了,以后若是去见了姐姐,我也……”
“呸呸呸,马上就办喜事了,说什么不吉利的。”顾华生连忙打断了柳如歌。
这两家已经商量妥当且第二天一早便要来家里下聘的大事,唯独禁足于祠堂的顾相宜毫不知情,她能料想到柳如歌会把她当眼中钉去对待,但谁能想到柳如歌这么快就在外面搞这么大的事儿。
在祠堂整整跪了一天,顾相宜滴水未进,也并没听闻父亲有半分的关心。
前世她嫁的急,嫁去之后因为安瑾瑜步步高升,父亲面子上装的倒还算疼她,这一世她推了安瑾瑜的亲,在家中多待了些时日,发现父亲的本质暴露得让她懒得再多辩一句。
待得越久,便越能体会母亲当年的心境,她本是欢欢喜喜嫁进来做大娘子的,她来的时候顾家也是个商家大户,她这辈子都没估算到嫁进来之后顾家主君会被柳如歌魅惑,顾家生意急转直下,还是她生前耗尽心血支撑着。
她同样想不到,如今顾家的产业许多已经支撑不住,铺子卖了许多家,她记得前世她嫁入安家没多长时间,顾家资金便周转不开,逼迫她从安家讨到钱来,现在想起来顾相宜都感到反胃。
“母亲,您怕是不知道,女儿先前那段婚姻,竟走得和您一样,您经历过的痛苦,女儿也经历了一遭,这次回来,女儿定要改命。绝不会再让自己陷于任何绝境中。”
顾相宜双手捧着母亲的牌位,叹着纵使重生一场,依旧无法改变母亲的悲剧,尽管人心已识,她当下也无法为母亲讨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