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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威名与手段

储君之妾 天行有道 5607 2022-11-03 12:41

  崔嬷嬷见两人的谈话告一段落,趁机赔笑道:“皇后娘娘……”

  她这笑里其实带有几分真心的喜悦。虽然不能再在东宫耀武扬威,能回来伺候皇后殿下也不错。

  孰料皇后却看也不看她,徐徐将臂上的佛珠推上去,“后殿还缺个洒扫的杂役,你去那儿当差吧。”

  崔嬷嬷的笑容凝固。

  主命不可违,虽说心有不甘,崔嬷嬷还是应声“是”,垂头丧气地走出去。

  郭贤妃嫌恶地甩了甩手绢,“这老奴这般蠢笨,娘娘何不将她逐出宫去得了。”

  你比她也聪明不到哪儿去。

  皇后淡淡说道:“她到底伺候本宫多年,若骤然赶出去,难免别人说本宫刻薄寡恩,不如留着她,赏她一口饭就是了。”

  郭贤妃又想起一事,“娘娘,崔嬷嬷离了东宫,傅良娣的避子汤该找谁送去?”

  崔嬷嬷送药之事,她们并未知会太子,可若骤然安插一个人,以傅瑶如今的恩宠,难保太子不着意提防。

  “如此那就不必送了。”皇后停顿一下,“反正傅良娣近月来服下的各类汤药不少,想来也生不出孩子了。”

  此言一出,连郭贤妃都愣了一愣,她倒不曾想赵皇后的手段这样果决。但,总归是与她有利的,遂笑逐颜开道:“娘娘英明。”

  赵皇后望着窗外,乌沉沉的瞳仁里映出一双璧人的身影——是元祯与傅瑶。

  *

  傅瑶正在低声抱怨,“今天我算是跟皇后娘娘正式怼上了,这都是您害的。方才您若不及时来,皇后娘娘没准会一怒之下将我赐死呢。”

  她惯会这样虚张声势地吓人。

  元祯亲昵地将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我这不是来了么?再说了,这件事对你不是很有好处?想一想,这偌大的东宫都是你的了。”

  傅瑶义正辞严地推开他,“谁说的,我根本不想管太子宫的差事,都是殿下你逼我这么做的。”

  “好好的,都是我的不是。我给你赔礼行不行?”元祯愈发将她揽紧,咬着耳朵说道:“今天晚上,你想我怎么补偿你?”

  两个丫头自觉放慢步子,故意滞后一段距离——太子虽然敢说,她们可不敢乱听呢。

  秋竹看着身边的小香,小丫头神情严肃,偏又悄悄直起耳朵,可见理智与好奇正在激烈的斗争中。

  “小香,今儿多亏了你。要不是你串通着演了这场戏,崔嬷嬷不见得会上当。”秋竹诚心诚意说道。

  她是个敏感心细的人,自然发觉到小香对她的确有所不满——在崔嬷嬷跟前倒不全是作假。自秋竹进宫之后,傅瑶对两人同等看待,并未显出区别,可在小香眼中,难免不是自己占了她的位置,夺了她的恩宠,这种想法也是情有可原。

  小香哼了一声,“我可不是为你,是为了咱们良娣。只有主子过得好,做奴婢的才能顺顺当当,我虽不及你聪明,这点道理还是知道的。”

  能清楚这个道理,已经胜过许多人了。

  秋竹拉起她的手笑道,“自然,所以咱们更要同心协力,只有咱们一心,良娣的地位才能攻不可破。”

  小香对她的亲昵举动有些不适应,甩开手,扭过头说道:“别跟我套近乎,我是我,你是你,就算为着傅良娣,也只是同事一主罢了,算不上什么知心朋友!”

  有些人天生就是嘴硬心软。

  秋竹并不介意,反而笑容更加灿烂了。

  自崔嬷嬷去后,傅瑶的日子突然变得忙碌起来。她这时才发现掌管一座宫邸真是不简单。

  宫府名册陆陆续续送来,傅瑶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姓,头一次发觉原来太子宫竟有这么多人——往常怎看着恁安静呢?

  要一一叫来查问显然绝无可能,傅瑶决定先召见一下各处的执事嬷嬷与首领太监。主意拿定,便发出公告,集会的时间定在明天早上。

  次日她挑了个不早不晚的时候起身——若起得太早,难免别人说她浮躁,才掌权就急不可耐;若起得太迟,又恐怕旁人猜疑她故意拿乔。

  大多数宫人还是老老实实按时前来,虽说这位良娣不见得能统治多少时候,她们到底不敢得罪。

  独独缺了管理膳房的方姑姑。

  约定的时候已经过了,方姑姑还是迟迟未现身,众人都小心翼翼地偷瞟座上那位傅良娣,不知她有何反应。

  傅瑶搬了一张椅子在廊前坐下,底下是整齐的队伍,跟教官训话一般的派头。她目光沉静地打量底下人,虽不严厉,却有如针芒一般,刺得人悚然一惊。

  秋竹与小香分立她左右两侧。小香悄声说道:“良娣,这方氏摆明了是在藐视您,您可得抓住机会,给她一个下马威才好。”

  秋竹也表示赞许,“良娣,现下正是您立威的机会,断不容错过呀。”

  当然是藐视,傅瑶心道。恐怕不止是藐视,更是试探,试探她这位新上位的良娣有何本领,治不治得住她们这群老油子,若处理不当叫她们看轻,只怕背地里更有得闹。

  气氛竟像出征一般紧张。

  半晌,傅瑶板着脸说道:“秋竹,清点一下人数。”

  秋竹照着花名册念了一遍,合起本子迅速说道:“膳房的方氏未至。”虽说早就瞧出来了,还是得装装样子。

  傅瑶威严地看着座下,“方氏因何未来?”

  素来与方姑姑交好的王嬷嬷小心站出来,“方姑姑病倒了,实在不能起身。”

  “哦,那为何不早来向本宫告假?”傅瑶眼皮都不抬一下。

  王嬷嬷字斟句酌的应道:“方姑姑病得急,来不及过来禀报,她本来身子就弱,就喜欢强撑着,这些天膳房的事情又多,一来二去就累病了。”

  她这话说得很有技巧。方氏是积劳成疾,傅良娣若为这个责罚她,那就是不近人情;可若法外开恩,又显得她这个良娣软弱可欺,毫无底气。

  众宫婢都眼巴巴地盼着傅瑶的反应。

  傅瑶平静说道:“既如此,就让她好好歇着吧。”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却也因此增了一分轻蔑——傅良娣果然是只纸老虎,外强中干,根本无须惧怕。

  散会后,秋竹小香皆怨道:“主子,那方姑姑摆明了是装病,您怎么不趁机拆穿她,反而轻轻放过去了?”

  傅瑶莞尔一笑,“我费那个劲儿做什么,我有的是轻松法子。”

  第二日就传来消息,傅良娣恩恤体下,顾念方姑姑年迈衰弱,已向太子殿下请旨,将她遣送回家养病去了。

  此事一出,众人都慌了神,处处可听到她们窃窃私语。

  “方姑姑还不到三十,这就成了年迈,傅良娣也太客气了。”

  “你知道什么,这是明赏暗罚呢。膳房可是个肥缺,方氏自己作死扔掉了,少了多少好处!何况太子口谕一下,这回装病也成了真病,你想想,还有什么人家敢去结交她?可怜方姑姑尚未婚嫁,从此怕是没人敢要了吧!”

  那听的丫头不禁咋舌,“这么看来,傅良娣的手段着实厉害。既赶走了自己不想见的人,旁人还说不得她半句不是,可不是一只笑面虎么?”

  对面的人很有城府的说道:“你懂什么,归根究底是有太子殿下撑腰的缘故,在这宫里啊,有了宠爱,就有了一切。方氏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是她自己活该。我看哪,王嬷嬷怕是也有点危险了——谁让她帮着姓方的。”

  王嬷嬷听到这里,额上的汗珠有如黄豆一般滚下来。她悄悄走开,心中却叫苦不迭:早知如此,就不该听了那方氏的挑拨,现在她也得罪了傅良娣,叫她以后在宫里如何过活?

  如是几日,王嬷嬷都神魂不定,睡眠不安,整日顶着两个乌青的眼圈在宫中荡来荡去,见到她的人都以为见了活鬼。

  她到底忍耐不得,鼓起勇气往西殿去请罪。及至见了傅瑶的面,却又蝎蝎螫螫起来,声如蚊呐地将自己的罪行阐述一遍,最后请求傅良娣的饶恕。

  结果傅瑶笑着将她搀起,“嬷嬷这话言重了,你并未得罪我,方姑姑也实是回去养病,并不为别的。至于今后嘛,你若是尽心尽力,做好自己分内之事,我又何必要为难你呢?”

  她笑得尽管亲切,王嬷嬷心中反而越发恐惧,就连那些话语在她听来也是一种威胁——实在是被之前的流言吓破了胆。

  她跪在地上咚咚的叩了几个头,俯首帖耳说道:“老奴一定尽心侍奉傅良娣,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等她去后,傅瑶才露出一缕闲闲微笑。掌管内廷当然不易,可是她的目的也不在于称霸东宫,只要这些人对她存有一丝敬意,不至于将她的话当做耳旁风就好。

  反正在这样太平日子里,一切井然有序,她根本不需要大肆改革立威,无为而治便可成功。

  她生来就是这样懒散的性子,不知道有没有辜负太子的期望。

  傅瑶无辜的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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