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爱逝情在
后来春去春又回,如此过了一年,侯爷探望之时只见丁夫人全然把心思放在了女红上,不是纺纱便是刺绣,纵使不再哭泣,人却了无生趣,侯爷只得打消接回她的念头。
近日,也就是与徐娘子夜会的前几日,侯爷再次过府探望。
管家见此通传,可丁夫人无动于衷,直至侯爷立在了背后,她仍只顾着操弄织机。
侯爷不计较,抚着丁夫人的背柔声说道:“随我回罢……”
见不应,又说:“逝者已矣,生者如斯……该放下了……”
话毕,只见停下织布的丁夫人起身拿出笔墨纸砚写了几笔。
侯爷大喜,以为丁夫人回心转意,哪知低头瞧见的却仍是个“诀”字,顿时心凉了半截。
他晓得她是怨怪那年春雨幂幂归途遥遥他仍坚持上路,致使孩儿患疾。
若没落下病根,或许后面经得起舟车劳顿,稚子不至于一命呜呼。
他晓得她是恨他在征战中,执意要大孩儿去探敌,使得大孩儿落入虎穴龙潭再没能回来。
他晓得她是恨他孩儿离世后不如她般悲痛。
她曾怨过他无情,不但让她彻底失去了希望,一生无所依傍,还对此冷漠非常。
他无法替自己辩解,更解不了她的心结,唯有在她下定决心离异之时轻声问一句:“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夫妇,香儿真要如此决绝么?!”
“二心不同,难归一意。”这便是她的回答。
他拂袖而去。
纵然不欢而散,纵使休书早已经把二人从律法上划归为了不相干之人。
但实际两人是“爱已逝,情犹在”。
“爱已逝,情犹在。”今日在偏厅的会面,丁夫人便是这样解释今次出手相助徐娘子进侯府之事的。
“侯爷身边总得有个得力之人才是。”她打破沉默,说出了真实原因。
“香儿觉得雅芝可以?”
“可以。”
“香儿为何如此笃定?”
“侯爷都奋不顾身了,妾身还能不肯定?”
听到这话侯爷笑了一声,问道:“香儿是不是吃醋了?”
“离都离了,何来醋意?说到底,是妾身对不住侯爷……”
“怎会?香儿不要自怨自艾。”
“妾身并非自怨自艾。而是若早先能为侯爷诞下一儿半女,何至于此?
大小昊儿走了,妾身再没心思替公子殚精竭虑。
而府中人呢?有心的无力,有力的又全然在替自个儿算计,哪有一人真正把侯爷放在心上?
依妾身看,雅芝不同,高瞻远瞩,所思所虑全为了侯爷在做打算,眼下‘设难题’不过摆姿态罢了。
所谓自轻自贱者必为他人所轻贱,这种困境中自强的模样倒让妾身想起了早年间的侯爷,侯爷需要这样的人。
妾身提点她一二乃举手之劳罢了。”
“知我者莫若香儿。”
“从前是。但从今往后,知侯爷者,雅芝也……”
侯爷问丁夫人何出此言。
丁夫人答曰:“最好的爱是理解、是成全,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今后侯爷与府中姐妹们尽管风花雪月,便莫再来妾身这儿了。”
“就为了眼不见心不烦,舍情、舍家、舍我?香儿怎能如此残忍?!”
对爱人残忍,对自我残忍。残忍地抽刀斩情丝,残忍地替心爱之人想方设法地迎娶平妻,只图他能亏欠于她。
“因为亏欠在,他心里她便永远在。”
乐陶陶如此解读。
“亏欠在,她就在?”徐娘子茅塞顿开,说:“这才是真情实感。姑娘好厉害。”
“我不是厉害,我只是深谙一点点人性罢了。跟阿姨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