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锦绣先是被唬得一愣,下意识地就看向了站在庆德帝身后的宇文炎。
宇文炎的眼角带笑,并用眼神安抚她不要害怕。
二人这眉来眼去的样子瞒得过别人,可瞒不过就站在二人身旁的庆德帝。
“怎么?这事还要在朕面前套个口供不成?”庆德帝就揶揄着二人。
石锦绣没由得就闹了个大红脸,说话也有些磕巴:“臣……臣妇也……也不是不怕……只是那时候有我家大人在,是他让我放手做,别害怕……”
“哦?”庆德帝又扫了眼宇文炎,笑容更盛了。
“回皇上的话,那时的情况紧急,卑职便从权处理了。”瞧着石锦绣的紧张模样,宇文炎就忍不住挺身道。
“嗯?我问你媳妇的话,你宇文炎急着插什么嘴?”庆德帝佯装生气地一瞪眼,转背又笑盈盈地看向了石锦绣,“有他在你就不害怕么?”
因把不准庆德帝为何会这么问,但石锦绣还是呆呆地点了点头。
“嘿嘿,你这丫头还真有点意思!”庆德帝也跟着点了点头,“既然是这样,今晚就让宇文炎这小子陪着你坐吧!”
说完,庆德帝就大手一挥,指了大殿宝座之下左手第一张桌子给二人。
殿内所有人的神情皆变。
那张桌子往年都是留给太子的,虽然如今太子已被幽禁,可谁也把不准庆德帝会不会因为一时高兴而将太子放出来一起吃个饭。
所以还是像往常那样,在那摆了一张桌。
不曾想,庆德帝竟会让宇文炎去坐了那张桌子。
初来乍到的石锦绣虽不明白其中的缘由,可她瞧着那张桌子离庆德帝那么近,心中就暗觉不妥。
她便扯了宇文炎的衣袖道:“我们坐那……怕是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这可是皇上指给咱们的位置。”宇文炎却是浅浅一笑,拉了石锦绣的手在那张桌前坐下,然后神色淡定地看着宫娥和内侍们给自己斟酒上菜。
石锦绣起先还有些坐立难安,可瞧着一脸镇定的宇文炎,她也慢慢静下心来欣赏起耳畔的丝竹声和在殿内翩翩起舞的舞姬们。
但始终,她总觉得有道目光在追着自己,可一抬头,那道目光又消失了不见。
“不用管他。”发现身边的人总在东张西望后,宇文炎在桌下握住了石锦绣的手,不动声色地道,“这可是在宫里,没有人敢轻举妄动,反倒是你,小心被人指责殿前失仪。”
二人间的小动作却被长公主瞧了个一清二楚。
她就笑着同庆德帝道:“我想开个堂,过继宇文炎做儿子。”
这些年她和宇文炎虽然常以义子义母相称,可那到底是没过明路的事。
庆德帝便一愣。
这不是长公主第一次提出想要过继,但上一回却和驸马家的人闹得很不愉快。
“此事要不要先知会忠毅公?”庆德帝在斟酌后问。
长公主的驸马是现任忠毅公的二叔,长公主若想认宇文炎做儿子,就绕不过忠毅公府。
“不用,”没想长公主却是垮了脸,“我只是认他做我的儿子,与驸马无关,同忠毅公府更是无关,当年若不是他们阻拦,宇文炎又何必同老定北侯归府,无端地遭受了那么些磋磨。”
庆德帝听后也沉默了。
宇文炎其实是在长公主府长大的。
可就在长公主想将他收为自己的养子时,忠毅公府的人却跳了出来,死活都不同意。
他们说,长公主若是想过继,完全可以在已故驸马爷的子侄里挑一个,而不是找个来路不明的孩子。
正是这句“来路不明的孩子”激怒了长公主,让她这些年与驸马的家人断了往来。
“驸马的牌位入了他们家的家庙,以后自有他的子侄奉养,而我也是时候找个给我供奉香火的人了。”长公主就悠悠地说着,“我想了很久,是时候给这孩子一个名份了,毕竟这么些年,是我们欠了他的。”
听了这话的庆德帝就沉默了下来,好半晌都没有说话。
而庆德帝的沉默又让集英殿里的人变得紧张了,大家纷纷停下手里的事,互相打听了起来,到最后负责奏乐的乐师们也停了下来,闻歌起舞的舞姬们更是尴尬地立在了大殿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皇上,可是有什么吩咐?”曹公公就凑上前去,问起了庆德帝。
“啊~没事没事,就是高兴!”庆德帝就呵呵一笑,“是长公主同朕说,她要收宇文爱卿为养子,我替他们高兴。”
“哎呦,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真是恭喜宇文大人了!”曹公公一听这话,就向宇文炎道起喜来。
宇文炎起先也只是一愣,待听得曹公公的贺喜后,他就带着石锦绣去了长公主的跟前,规规矩矩地磕了一个头,石锦绣瞧着,也跟着跪下磕头。
宇文炎是十岁的时候被带回定北侯府的,在那之前,他都是在长公主府长大的,从小到大也一直将长公主视为自己的母亲。
能认长公主为义母,他就已经知足了,没想着自己还会有被认作养子的一天。
“起来吧,起来吧!”虽然这些年一直以义子义母的名义相称,可长公主也一直将宇文炎视为亲儿子,“你的心意我都懂。”
“哎呀,这可是一件大喜事啊!”皇贵妃就端了果酒过来,“恭喜皇上多了一位骁勇善战的外甥!”
其他人见了也不甘落后,都凑了上来恭喜长公主和庆德帝,连带着宇文炎和石锦绣也被人恭祝了一晚上,害得石锦绣一晚上饱肚子的食物没吃多少,反倒是被人灌了一肚子的酒水。
因为知道她不胜酒力,害怕她会殿前失仪的宇文炎便同庆德帝告了假,在宫宴后就带着石锦绣出了集英殿。
从集英殿到宫门,还有一道长长的甬道要走。
醉得有些说胡话的石锦绣就开始东倒西歪。
“明明不能喝却要端杯!”宇文炎就摇着头蹲下了身子,“来吧,我背你!”
“这不好吧?”还残存些意识的石锦绣下意识地摇头,“这儿可是皇宫!”
“你还知道是皇宫?那还不赶紧走快些离开这?”宇文炎就唬她。
石锦绣一想也是,就笑咪咪地伏在了宇文炎的背上,而天上恰在此时炸开了一朵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