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虽然宠溺老儿子，却也心疼钱。
她明知道就是个坑，也开始发怵，不敢往下跳。
我们悄悄办了家。
我是净身出户的，没什么行李，黄小仨一个人就把我们三个的东西全背上。
“这个小区的房子应该很贵吧？”下车后，老太太望着小区巍峨的大门问我。
“两千块。”我不敢租太贵的，免得林浩再找来，又打主意。
谁知道哪天老太太就心软了，把地址告诉他？
“比之前的高了好多啊，你老板给你开多少钱一个月？”老太太一边跟着走，一边问。
我随便比了个数字。
“六千？”老太太开始掰着手指头数，“房租两千，水电煤气三百，生活费一千，嗯，倒也够了。只是存不到什么钱。”
我应付地嗯着。
“咦，大叔同学？”
出电梯的时候，我们迎面碰上个熟人。
“小麦同学？”我和黄小仨同时惊呼。
小麦同学看着黄小仨手里的包裹，惊喜地问，“你们搬来这里住了？该不会是六一二吧？”
我呆呆地点头。
“我就住在六一三。”小麦同学指着隔壁的门，“这可真是缘分啊。”
我的眼皮跳了跳，之前来看房的时候，没撞上她，不然我是不会租这里的。
和这个精明的女学生住一起，有些危险。
黄小仨却很兴奋，殷勤地喊小麦同学进屋做客。
我歪着眼角睨黄小仨，“你邀请她去，你做饭吗？”
黄小仨这才尴尬地挠挠头，“是我想的不周到，只是，我说都说了，总不好赶人家走吧？”
人都放进去了，还能赶得走吗？我没好气地翻个白眼。
小麦同学再次让我大开了眼界，她不仅是个精明的人，还很勤快，进屋后，看见我妈忙东忙西的收拾，就立即上了手，又是拖地，又是擦玻璃，竟然比我前妻周小静还利索，完全不像个千金小姐。
“哇靠，这小麦同学简直太适合娶回家当老婆了。”看着小麦同学忙碌的身影，黄小仨傻呆呆地感叹。
“想娶人家啊，那就得努力。”我轻拍一下他的脑袋。
黄小仨哭丧着脸看我，“我确实想娶的，做梦都想，可是林哥，我怎么感觉小麦同学喜欢您啊？”
“喜欢我？”我好笑地倒勾手指自己的鼻子，“你眼睛有毛病吧？”
身边的人怎么一个个都眼睛出毛病，不是说我和我美女蛇配，就觉地小麦同学喜欢我，简直可笑。
“我不会看错的。”黄小仨一副失恋的样子，“我虽然追女朋友是个失败者，女人喜不喜欢一个男人，我还是看地清楚。”
“别说了，小心被小姑娘听见。”我警告地盯他一眼，实在受不了他给自己设置假想敌，“以后这种话不准再说啊，不然别怪我骂你。”
“您不喜欢小麦同学吗？”黄小仨拧着眉毛问。
“当然不喜欢了。”我没好气地横他。
“真的吗？”黄小仨惊喜地站起来，“那我就可以继续追求小麦同学了。”
“你真打算追人家小姑娘啊？”虽然不止一次地和黄小仨玩笑，真听他说要追小麦同学，我惊了一跳。
“嗯。我想过了，虽然有困难，但是我会努力。”黄小仨用力攥了拳头，不等我说话，大喊一声，“小麦同学，我来帮你！”就跑去帮忙了。
我是个瘸子，半残，除了简单地摆放东西的活儿，根本干不了什么。
还好他们手脚都很利落，晚饭前，房子被收拾地一尘不染。小麦同学和黄小仨都被我妈留下，一起吃晚饭。
老太太做了一桌子菜。
原本是欢欢喜喜的事情，桌上还有客人，老太太却有些失落。
小麦同学和黄小仨走后，老太太感叹，“要是今晚你弟也在多好。再把你爸也叫来春城，我们就是全家相聚了。”
这天晚上，我给在老屯的老爸打了电话，告诉他来春城的事儿，同时也把林浩被同学骗的事情说了。
我爸当时就在电话里炸锅了，“你们怎么能就这样不管了呢！他找不到你们拿钱，难道不会到处借吗？”
我一个激灵，是哦，我们是躲开了，他也不一定敢在学校当面和我交锋，他可以去跟别人借啊？不然还有网贷公司，电视上不是总报道说，大学生因为网贷，被骗地欠下巨额债务吗？
我们的担忧，第二天就成了真。
早晨刷完牙，我就接到一条短讯，林浩发的，写着：你别以为你把老太太转移走，我就没办法了。告诉你，我已经跟网贷公司借了一万块，利息高地吓人，你要是不想爸妈剩下的日子都在给我还债，就赶紧告诉他们，给我一万块，让我去还了。
艹！我差点儿把手机给砸了。
早饭的餐桌上一片乌云密布。
“小凡呢，这下该怎么办？”老太太急地饭都吃不下了，睁着眼问我。
我妈就是这样，没主意习惯了，尤其在大是大非面前，更加不敢做主。
这件事很难办。不给林浩还吧，贷款会如雪球般越滚越大，给了，林浩尝到甜头，会更加毫无忌惮地借贷。
我想了想说，“我来处理吧，妈。”
吃完早饭，我就出门了。
老太太追着我问，“小凡呢，你打算怎么处理啊？你可不能和小浩在学校吵架啊，会影响他的前程！”
那样一个头昏脑涨的家伙，还有什么前程啊？我在心里说。
出了门，我就打电话给美女蛇，“云总，帮我个忙呗。”
“又帮忙，你这人情欠地有点儿多吧……”
“那帮还是不帮？”我只要答案。
“当然帮啊，人情欠地多没关系，你慢慢还，我有的是时间。”
慢慢还？我恶寒地抖抖身躯，这女人怎么感觉像是要把我一直捆在她身边般？
完了，我照常去上课。
接连三天，我都收到林浩的短讯。
第一天的是这样的：你以为你不让老头儿和老太太接我电话，就没事儿了吗，我告诉你，贷款翻倍了！
第二天是这样的：贷款已经变成四倍了！
第三天的时候，短信里充斥着抓狂的气息：林浩，你TM快点儿让老太太接电话，不然我就要出事儿了！
老头儿在第二天就来了春城。因为之前老太太来春城之前，他们老两口早商量过，知道要来春城，所以老头儿早早地就处理了家禽和老牛。
老头儿自从来了春城，手机就坏了，打不出去。老太太的手机也一样。当然，其实都是我暗地里弄的。要的就是林浩联系不到他们。
到第四天，林浩的短信已经变成这样：林浩，你再不让老头老太太接电话，你信不信我回去买老牛！
我回给了他一条：不好意思，老牛已经买了，一万块，不过不会给你。
气地他发了个无数个抓狂的凶狠表情。
这天下午，我毫不意外地在A大门外碰上了林浩。
他穿着件黑色外套，帽子压在头上，垂着脑袋，一双眼紧张地瞅着四周，一副怕被人发现的样子，“林浩，你TM还是人吗？四天了，竟然都不让我见爸妈！”
其实，之前的四天，我发现他有尝试跟踪我，他又不傻，电话打不通，短讯我不给转告，他就只有跟踪我找出老头老太太的地址。可是，总是在中途被人扰乱了，没能成功。
我没说话，因为我看见了一辆车，正快速往这边驶来。
嗤，车子停了。从车里跳下来两个男人。
林浩还不等反应过来，一个袋子就把他的头罩住，整个人拽进车里。
又一辆车子开来，停在我面前。从车里走下来一个套装美女，拉开车门，恭恭敬敬地把我推进车里。
“好狠心的大哥啊。”美女蛇手指勾着一个高脚杯，嘴角噙着抹笑意，“竟然用这种方法教训自己的弟弟，不怕把他的胆子给吓破了？”
叮，美女蛇打开了车载电视。
上面赫然就是前车里的监控情况。
林浩双手被反剪着，嘴里塞着一只脏袜子，眼里充满了恐惧。
在他对面，坐着一个男人，满脸疤痕。
他倾身向前，伸手揪住林浩快留到耳朵的头发，用力一拽，痛地林浩嗷嗷惨叫。
“你小子，钱什么时候还？”疤脸大声喝问。
林浩用力动着头，可是嘴里被塞着臭袜子，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疤脸又用力扯了一下林浩的头发，又是一阵痛叫，疤脸这才取出林浩嘴里的臭袜子。
林浩连着吐了号几口气，才缓过来，“这位大哥，不是说最多可以欠一周吗？”
“确实可以欠一周啊，只是在一周到之前，我们得给你点儿教训，免得你不知道还钱！”疤脸说完，铜钵大小的拳头挥出，打在林浩的眼棱上。
哗啦，眼泪从林浩的眼眶里飙了出来。
“怎么样，我找的人给力吧？”房车里，美女蛇歪头看我，“我特意去影视城找的演员。”
“太给力了。”我抖了抖眼皮，“告诉他们，下手可以再狠点儿。”
“你，可真冷血。”美女蛇啧啧有声，对套装美女点点头，套装美女立即和前车的人取得了联系。
我没说话。
林浩的路已经完全走歪了，不冷血点儿，别想把他扳回来。
监控里，此起彼伏地传来林浩的惨叫和连声讨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