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丫鬟也不能判断现在的三小姐是否鬼上身,一个个黑着烟圈、哭成了大花脸,显然是被吓坏了。
“但是三小姐好像又变成了小时候那般,乖巧听话,不像后来……”小彩旗对宛珺很有感情,虽然俩人年龄差不太多,但是她一直把这个小姐当自己孩子看护,她不去想自己的孩子会出问题。
小桃红昏过去的最早什么都没看到,杏枝唯唯诺诺道,小姐可能是假的,于是把宛珺如何如何诓彩旗的话说了个原原本本,又加油添醋。
彩旗气愤不已,发誓说自己从没有离开过小姐一刻,人不可能是假的,小桃红装作吃惊看着杏枝。
……
应老太太、应如海、大太太张氏三人连同赵妈妈带着又来到宛珺处。
赵妈妈闺女是个虎背熊腰的的老姑娘,今年三十岁了,粗壮的膀子一扭便让开一条路,几个人通过后又掐着腰守着门,不让下人门靠近。
张氏看见宛珺便想大骂,被赵妈妈拦了下来。
“宛珺,昨晚你回这里后,知道是因为什么吗?”
应老太太看着她的脸,试图想找到她仍然是自己亲孙女的证据,满脸的肉瘤未见丁点好转,黑痣也有变大。老太太叹口气,别过头不说话,昨晚她就特地交代暂时不让孩子戴面巾。
宛珺思索了一晚上,也知道自己重生后的行为骗不了人,尤其是在庵里那天自己胡言乱语,只得硬着头皮:“给老祖母、父亲、母亲请安!”
宛珺重重嗑一个头,道:“老祖母,孙女是不是孙女,宛珺自己也不知道了,自那日事情出来孙女便什么都不记得了,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娘是谁……”
说罢看了张氏一眼,小彩旗暗示过宛珺,自己这次出事是少不了老爷的女人们的原因,张氏眼观鼻,不去看她。
“但是孙女却自始至终都没有伤害家人的心思,望老祖母明鉴!”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怎么接话,也不忍去看那张曾经美丽的脸。
“珺丫头,”张氏看冷场,忍不住插嘴道:“但是你却不听祖母劝告,抛头露面,现在大家都知道应家出了你这般的……,那奸污你的贼人老爷和明家已经暗暗处决,相关知晓的人当今世上也只剩下在场的咱们这五人,应家也是自始至终都没有亏待过你啊,可是,你知道你的行为造成了什么后果吗?”张氏气愤不已,好好的姻缘毁了,老爷的前途也会受影响。
“还有一事,你缘何问你父亲要打造哪些子东西?”张氏又想起来。
几个人齐齐看过去。
“老祖母、父亲、母亲,宛珺一直想告诉您们,但是不知道如何开口,就怕被当成个疯子”要开始闭着眼说瞎话了,“宛珺在出事后忘记了所有的种种,当时还发着烧,隐隐约约有个拄着拐棍、手捧仙桃的老人,日日给我托梦,说要教授我救死扶伤的医术……”
……
宛珺噼里啪啦说了一堆,脸上的肉瘤跟着起伏,看的人无比难受。
老太太年龄大了,最是迷信仙人道长,尤其是听说是一为手持仙桃的白胡子老头,整个人都要激动了,那是寿星啊。
没错,宛珺就是照着老太太房内的寿星画像瞎编的。
“等等,”张氏看着其他人似乎都信了,其实她自己也很相信,但是又不是很不放心说道:“那他有没有说过你的脸?”
其他人都一脸嫌弃地看着张氏。
“我也就是说说,关心一下,毕竟是仙人啊!”张氏自圆自话。
“没有关系的,母亲。您的担心也是有道理的,仙人曾经说过要我多行善事,至于脸上的东西,凡人叫冤孽疮,需要有自己的机缘。”宛珺这话是在尼姑庵里老尼说的,她自己又丰富了一部分——原主:真正的应宛珺应家三小姐,原主在看到自己的肉身就要受到攻击时急忙提醒现在的假宛珺。
好在鬼魂平时很难出现,原主努力提醒那一下就已经是损耗的不行,差点魂飞魄散!只得又继续潜伏下来——再说真宛珺可能也不愿意常常看到自己这么丑吧?
真宛珺说自己必须要看到自己的脸好了之后才肯投胎,不然下辈子会更丑;又说了她的脸却是只能通过做善事才能好转,当初昏迷时真宛珺的魂魄生生莫名被生生隔断开来,只能眼睁睁看一堆无主的鬼魂往里钻,而王漪晴就是其中之一,最后王漪晴的魂魄占住了大部分身体,其它的就你追我赶地集聚在脸上,形成了如今面目可憎的模样。
一行人激动不已,让宛珺积德行善的绝对不会是妖魔,所以他们很放心。
“但是,”应老太太话锋一转,“老爷,”欲言又止。
“母亲请讲”
“你的上峰,还有张大人那里你打算如何应对?”应老太太很激动,和仙家搭上联系求之不得,更何况自己年事已高。
“但凭母亲做主!”应如海惭愧宠爱妾室的行为伤害了所有的家人,而且此次事情又涉及自己的亲生女儿,无论做好、做坏都会让外人有闲话,毕竟事情已经传出去了。而让老太太当家作主无疑是最合适的选择。
张氏也觉得不亏,有仙家坐镇,自己的女儿定不愁嫁,况且才及笄呢,小着呢!呵呵,之前谁还觉得宛莼太大了?
“老祖母,老先生在梦里嘱托不让告诉外人,孙儿一直没有告诉家人,今日是迫不得已!”宛珺担心谎话不圆,万一有人求到自己头上可咋办,自己又不是真仙人。她不想太忙了,她还要多多地想办法,想回到那个有电、有网、有空调的、可以吃冰淇淋的时空。
回去是个问题。
应如海也有自己的问题,他本欲打算通过张氏向同僚炫耀,张氏也欲毛遂自荐向官太太们介绍,这下却不成了。
“那你告诉我们了这事,他会怪罪吗?”
“最近老先生都没出现,女儿也有此担心……”宛珺作弄心大起,低头使劲压住笑。
“不提,以后谁也不告诉了!”太太、老太太异口同声,应如海尴尬笑笑,大家都是一个意思。
……
老太太站立在案子边,几下欲动笔,却又不知如何写起。
随着年龄日渐增大,应老太太与娘家早就不是当年势同水火的情形,好几次侍郎府不方便出面的事都是应如海给了的结果,应老太太的父母亲已亡故,如今是自己的大哥主事。
虽然兄妹间感情犹在,但是为着一个非亲生子的庶女,值得吗?万一得罪了嫂子,那剩下的孩子可该如何?何况大哥家如今官职远不及父亲,还有自己的儿子们需要照拂,若是自己占了资源,不误事还罢了,但怕就怕被有心人利用——宛珺的事没几个人知道真实情况,外面传的更是难听:‘河西县衙有个应宛珺,十岁之前娘亲娃,娘死之后变夜叉,要问宛珺爹在哪?醉红楼里准见他。’
想及此,提笔便道:“盛玮吾兄,”应老太太本姓盛、单名煌,其兄、姐为盛玮、盛明,“闻兄、长姊提及宛珺之事,河西传言均为蜚语,珺孙女验明正身为仙家托付,历劫救世、普度众生……”
洋洋洒洒一气呵成,一式两份。
旁边赵妈妈看到老太太的信,疑惑道:“老太太,这怎么还是把仙家的事说了呀?”
“若非如此,不说怕我那大哥家嫂子不同意,姐姐家怕是也会要插手。”应老太太想起来自家姐妹,当年姐姐的姿色更胜一筹,而且是内定的宗人府丞家的娃娃亲,后因自己看上如今已过时的丈夫,嫡长姐只得阴错阳差替嫁。
“姨老爷的糊涂,守着满堂儿孙多好,非要寻那花魁,迷的不像话!”赵妈妈接话,自己家小姐嫁的虽然不怎么样,也总比姨太太好——操劳一辈子,不仅给孙儿找媳妇,也要同时给丈夫寻女人。
“她那没出息的男人,接着河西的传闻打压她哪,我这个姐姐是赔了一辈子的嫁妆、又赔了一辈子的面子啊……”老太太说了这么多,心想着自己有仙人指导,这样总能挽回些姐夫对姐姐的关注吧?毕竟是替自己遭罪的是姐姐——原本该自己稼的,每每想起这些,老太太就觉得愧对家人,总想补偿却又不知道怎么办。
赵妈妈看出老太太的心事,安慰道:“老太太,您别揪心了,那边有那边的造化,咱这边有咱这边的福分,咱就说三小姐:那她那个娘可是美的像个仙子,她自己也不差,这次受这么大的伤害说不定就是仙人来考量咱家的,磨磨咱们一大家的脾性。奴婢相信将来三小姐肯定会恢复健康的,再不济也能有个谋生的手段。至于姨老爷,年龄可是不小了,他将来有个大灾小难的可不是需要咱们三小姐出面?”
“你说的我都知道啊,可是三丫头这个脾气,去京里……”老太太平日虽少言寡语不管事,但其实什么都知道,知道这个三小姐爱仗着父母的疼爱为所欲为。
“罢了,就当是磨练了,闲人指点就看她自己聪不聪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