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小姐?
当她师父?
任胭听了直发愣。
成世安看着她直乐:“伤心过了头,还是高兴傻了,我瞅你这模样是不乐意?”
“不是,我,不大好意思麻烦成小姐。”
她搅着手指头,来来回回的,对着日头久了,鼻梁根儿都泛红。
成世安摆摆手:“她这学期没什么课业,寻常不出门,在家里也光坐着不说话,收个徒弟对她来说也是件好事。”
何况任胭这样活泛的,成天上蹿下跳,那姑娘还能过得快活些。
任胭很高兴:“刚才还想着往后再遇上这样的坎可怎么过,这回好了,谢谢成先生,回头要当面谢谢成小姐。”
“那,怎么谢我?”
他俯身看她的眼睛。
大眼眶里藏着一对儿琉璃珠子,被这世俗蒙了尘,可仍旧光彩华丽,看久了会忘乎所以。
成世安伸手,拂去她脸上的煤灰。
任胭退了步,笑容不大自然:“谢谢您。”
他回过神,狼狈地收了手:“抱歉,我……”
任胭飞快地打断:“后儿不用上工,如果成小姐有空,我会……”
“好。”成世安急切地要找个新话题,“到时候去接你。”
她没言语,只是抓紧了手里的锤子把。大概是觉得不妥,又松开了。
成世安点点头转身,倒还能保持礼貌,只是心里不大痛快。
不成体统的事也做过不少,风流薄幸的名声就打这儿来,可风月之事里多少机巧手段,也不过是情调罢了。
只是刚才一桩事,他实在是后悔不迭。
归根究底,对任胭早已不是当初逗玩的态度,她不开窍,可他明明白白。
这份心思闹得他不舒坦,也不露面,连接任胭去成家学洋文也是派了亲信的司机。
任胭心里头存了疙瘩,迟疑了好些天,这会难得松口气,等见了书本就彻底是丢了杂念。
成徽瑜按照《英话注解》来教。
大字小字都在家看过,学起来没那样困难,只是这书本里注解的洋文读音——
“中国,采纳;大英,恩掰蓝脱;英国京城,伦敦……”
这跟家里那位老头儿的满嘴保定洋腔,有什么区别?
任胭眨了眨眼睛:“是这样吗,成小姐?”
成徽瑜知道不妥当,可也没有笑,她也是这么过来的,要是没有请先生好好教,说得还不定有任胭好听。
她一字一字地纠正她的发音:“学会字就好,读音有待商榷。”
温柔的人,听她说话都如沐春风。
“书本你带回去看,不要贪多,但求学得会……”成徽瑜把书放进她手里,抬头一笑,“辜世兄,哥哥。”
任胭跟着回头:“七爷,成先生。”
成世安远远地坐下,笑着问:“给你寻得这个徒弟如何?”
成徽瑜点头:“任姑娘学得又快又好。”
四个人对坐着,各自存的都是心思,没再接话。
任胭站起来:“我琢磨了好些天的新菜式,今儿下厨做给三位尝尝。”
成徽瑜看哥哥。
成世安坐那格外木讷,光笑不言语,也没了寻常的劲头。
她叹口气,不忍任胭落单,也跟着去了。
“廷闻——”
湖光摇摇,辜廷闻抬头。
成世安脸上三分无奈,三分嘲弄,剩下四分说不尽的情意:“这回,恐怕我要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