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

　　“妍妍，别怕，哥哥会保护你的。”

　　后来他在我面前跪了三次。

　　—

　　三岁时程家被灭族，她和哥哥在父亲心腹的保护下死里逃生。

　　那一年她三岁，哥哥六岁。

　　护送他们的心腹，死的死，残的残。

　　最后活下来的只有一个，受了很重的内伤。

　　她和哥哥在一个偏僻的小镇上生活了下来。

　　那个照顾他们的心腹，在三年后重病去世了。

　　三年的时间里，哥哥清澈的眼眸充斥着仇恨。

　　年幼的她对那些懵懵懂懂的。

　　她只记得哥哥会牵着她的手，一遍一遍的告诉她。

　　——外面乱，不要出去，会被坏人给抓走的。

　　她懵懵懂懂的点头。

　　那个心腹死后，所有的重担压在了哥哥身上。

　　年仅九岁的哥哥为了养活他们兄妹二人，事故得像个成年人。

　　她心疼却无能为力。

　　那年六岁的她什么都帮不上呀。

　　他们是半妖，十二岁时会有一次觉醒，

　　哥哥十二岁时的觉醒很快到了。

　　一身的妖力，隐隐外放，可是又控制不了。

　　她见过哥哥妖力失控，毁了屋内所有家具的样子。

　　很害怕，但更多的是心疼和担忧。

　　最后哥哥挺过来了。

　　只是他体内的妖力一个月比一个月旺盛。

　　可身为半妖的他无法掌控也无法控制。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她十二岁。

　　十二岁了，她的妖力也觉醒了。

　　哥哥的勉强控制到达了爆发的边缘。

　　那天她看见了哥哥近乎绝望的面容。

　　那天在妖力觉醒时，她遇到了一个人。

　　一个第一次见到就强行抱住她的黑袍人。

　　——不枉老子寻了这么久，终于给寻到一个了。

　　那个穿着黑袍，死气沉沉的男人古怪的笑着，他看着她的目光很复杂，让她厌恶。

　　哥哥冲出房间，将她抱住，护在的身后。

　　——又是一个半妖呢，还是一个不会控制妖力的半妖。

　　黑袍人声音古怪的说。

　　——小家伙，我们做一个交易吧，把你妹妹交给我，我给你你想要的东西。

　　那天哥哥沉默了。

　　她紧张害怕的捏紧了哥哥的衣角。

　　最后哥哥说。

　　——给我三天考虑时间。

　　于是那个黑袍人离开了。

　　——哥哥，我害怕。

　　她带着哭腔说。

　　而哥哥却是沉默了。

　　哥哥沉默了两天，她忐忑了两天。

　　第三天哥哥跪在了她面前，什么都没有说。

　　她哭着抱住了哥哥。

　　——哥哥，让我去吧。

　　哥哥紧紧抱住了我。

　　他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的说着对不起。

　　那天她被黑袍人给带走了。

　　哥哥说他会一直在那个小屋里等她回来。

　　—

　　那个黑袍人是个变，态，白天她被关在了房间里，黑人给她喂了很多东西，试图研究她半妖的体质。

　　晚上……

　　她被锁在了他的床上……

　　这样的折磨一直持续了三个月。

　　直到那个穿着白衣的人出现。

　　人们恭敬的称她为千昼姑娘。

　　据说她是国师千琊的继承者。

　　一身白衣，神情淡漠。

　　那个在她眼里永远都无法扳倒的存在，被她一招就解决了。

　　她随着所有人自觉跪下，抬头时，她看见了，万物为衬，那个白衣清冷如谪仙的千昼姑娘。

　　人们说她将会是下一任国师大人。

　　她会是那个庇护大煜王朝，庇护所有人的存在。

　　—

　　黑袍人被解决了，那个人问她是否要她帮忙安排去处。

　　她拒绝了。

　　因为哥哥在等她呀。

　　那天她随着其他人一起逃离了那个让她如同噩梦一般的地方。

　　她看到了收拾好包袱，正准备离开的哥哥。

　　哥哥看着她很是惊讶。

　　她却高兴了。

　　还好她提早回来了，不然就要错过哥哥了呢。

　　哥哥带着她一起离开了。

　　只是那三个月彻底弄垮了她的身体。

　　她开始体弱多病了，稍劳累一下便气喘吁吁，仿佛要断气吧。

　　哥哥心疼极了。

　　请了很多佣人，小心翼翼的照顾着她。

　　还给他买了很多很多吃的和小玩意。

　　哥哥对她很好很好。

　　那些仆人笑着称羡。

　　说哥哥将她当成了眼珠子呢。

　　每当这时她都会笑。

　　只是她和哥哥很默契。

　　哥哥没有问她那三个月经历了什么？为什么身子会弱到这种地步？

　　而她也没有问哥哥那三个月经历了什么，为什么家里会突然有钱了？

　　哥哥待她一日比一日好了，不管再忙三餐必须和她一起吃。

　　后来他们辗转反侧去了皇都。

　　她不知道哥哥怎么做到的。

　　但是他们进了唐家。

　　唐家的人对他们都很好。

　　尤其是嫡女唐霜。

　　唐霜喜欢哥哥，爱屋及乌，于是也很照顾她。

　　那是一个温柔又可爱的姑娘。

　　总是小心翼翼的照顾着她的身体。

　　她冬受不了寒，用不了暖炉，夏受不了热，用不了冰块。

　　有一个极其会折腾的身子。

　　可那人古灵精怪的，总是能想出很多妙招来。

　　她的房间里夏日总有源源不断的清爽绿豆汤。

　　冬日总有暖心窝的暖汤。

　　真的是一个很可爱的姑娘呢。

　　如果她当她的嫂子，应该是一件很好很好的事情吧。

　　——哥哥你喜欢霜姐姐对吧？

　　她问哥哥。

　　然而哥哥却板起了脸。

　　——小孩子不要想太多。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变故来的那么突然。

　　唐家被抄了。

　　原因是当年诬陷程家。

　　当年瑜王一案，所有人都认为是程家和瑜王勾结。

　　于是程家被抄了。

　　然而程潜提供了一系列的证据，证明当年一事，是唐家陷害了程家。

　　可是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吗？

　　当年确确实实是程家勾结了瑜王。

　　这和唐家有什么关系呢？

　　当年程家家主喜欢上了一名妖，并被那只妖迷的神魂颠倒的。

　　后来那只妖野心越来越大，勾结了瑜王。

　　再后来又牵扯到了灵猫族当年的少族长。

　　瑜王想要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程母想要无上的权利。

　　而那个灵猫族少族长想要国师千琊。

　　于是三方合谋。

　　最后失败了呢。

　　哥哥第二次跪在了她面前。

　　——妍妍，程家必须平反，我们不能再这样一直在暗处躲躲藏藏了。

　　那天她沉默了许久，然后回了自己的院子里。

　　那天唐家一家被逮捕。

　　她随着哥哥离开了唐家去了新的丞相府。

　　那天晚上唐霜自尽在了牢里。

　　那天晚上，她一夜坐到了天明。

　　后来她的身子骨越来越弱了。

　　哥哥魔怔般一定要替她找到解药。

　　仿佛这样就能弥补他当年亏欠的一切。

　　她冷眼看着，却是早已经有了死的念头。

　　见到灵双的第一眼她就知道，这人是当年灵猫族少族长和国师千琊的孩子。

　　哥哥也知道这一点，他和她说了当年的事。

　　当年三方合谋，国师千琊一时不察中了招，荒唐一夜后有了那个孩子。

　　那个眼中无情无爱的国师千琊，并没有因为那个孩子而接受孩子的父亲。

　　却因为自己那条不染无辜之血的规定，将那个孩子生了下来，然后交到了灵猫族那里。

　　孩子的父亲与妖勾结，最后入了妖，死了。

　　长公主为心爱的人报仇，于是与爱而不得的皇帝和谋杀了国是千琊。

　　灵双也喜欢哥哥呢。

　　一如当年的唐霜。

　　只是她到底不是霜姐姐呀。

　　哥哥他呀，根本就不值得人喜欢。

　　这话她没有说，只是她对灵双的态度一日比一日差。

　　哥哥为了帮她找解药做了很多事，甚至得罪了国师府那个新任国师千昼。

　　后来哥哥中招了。

　　生命力开始下降。

　　然后他第三次跪到了她的面前。

　　而她……

　　再次妥协了。

　　不管怎么样，他终究是她的哥哥呀。

　　所以对不起了。

　　—

　　千万千万不要救我。

　　知道吗？我骨子里已经黑透了。

　　一开始就是黑透了的。

　　六岁那年我见过，哥哥将湿了的棉被捂在了那个重伤的心腹脸上。

　　哥哥说。

　　——你已经是个累赘了。

　　十四岁那年，她见过哥哥鬼鬼祟祟的出入唐家家主书房。

　　哥哥眼里是疯狂的笑容。

　　十六岁那年，她清楚的知道哥哥的那个所谓计划。

　　她呀，都在沉默。

　　所以千万不要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