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你要走?”张怡然一把抓过佳欣,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刚才听到的:“你要去哪?”
佳欣把张怡然的手指一根根掰开,然后双手按在她肩上,让她坐在椅子上:“看你急的,急什么啊,我又不是马上就消失不见了。”
张怡然摇着头:“卢佳欣,认识你这么多年了,我还是头一次发现你这么怂,他妈让你离婚你就离婚是吧?啊?你的骨气呢?”
佳欣咬着嘴唇,不说话,良久,她说:“选择离婚,就是我的骨气。”
“屁。”张怡然大手一挥:“你以为离婚了你就一推六二五了?你怎么不想想,这婚是那么好离的吗,邵聪能同意。”
邵聪当然不会同意,佳欣早就料到了,所以她压根就没打算跟邵聪亲口说出离婚,只是给他留下离婚协议。
“别说这事了,好不容易约你见一面,说点高兴的,听说有国外大导演找你拍电影?能不能带上我啊?”佳欣开玩笑的问。
张怡然压根不理她那茬,依旧沉浸在佳欣要离开的悲伤中,眼睛有些湿润。
“咱们做女人的就是这样,有时候受到不公平待遇,但是却要打落牙齿活血吞。”张怡然又去拉佳欣的手,这一刻她想明白了,与其让佳欣整日看着婆婆的脸色,倒不如痛快的离开,哪怕只是一个倔强的背影,那也是一种抗争的态度。
“行了,你别这样,我就是想出国学习一段时间,又不是不回来了。”佳欣也紧紧的握着张怡然的手:“我走了,但是我的这些店还在啊,你跟他们已经打过招呼了,只有你去,全部免费,但是别忘了,给我多带些生意来。”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生意的事情。”张怡然始终没有个笑脸,佳欣走了,她真的就连个说话的朋友都没有了:“不过你放心,只要有时间我就会去看看的。”
与张怡然分开后,佳欣一个人开着车在京都的大街小巷转了转,十年了,京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初来那年,京都很多地方还是狼藉废墟,如今那些地方已经是万丈高楼,佳欣把车停在一处正在建设的大厦附近,听着那里机器轰鸣的声音,这栋大厦以后将是那些白领朝九晚五的工作地点,在京都以后这样的大厦会数不胜数,而自己却要离开了。
电话响起,是邵聪打来的,问她什么时候回去,佳欣看了看时间,确实很晚了,已经快十点了。
到了家,邵聪还没有睡呢,坐在沙发上,手里遥控器不断的调台,看上去很焦急。
“这么晚你怎么不睡呢?”佳欣把包挂在玄关处,朝邵聪走去。
邵聪有些不开心:“去见张怡然去了这么久吗?”
“好久不见,难免有很多话。”佳欣走进浴室,浴缸里已经放好了水:“你怎么不洗澡呢?”
“等你回来一起。”邵聪关掉电视机,然后走到浴室,关门的同时把佳欣裹进怀里。
......
难得今天邵聪睡的很熟,深夜,佳欣悄悄起床,走进书房。
第二天,佳欣在京都各个店里巡视,邵聪则去了公司。
到总店的时候,佳欣把杜深喊到办公室。
“杜深,这是我的新号,只有你自己知道。”
杜深受宠若惊,老板的新号只有自己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没有来得及多想,佳欣又说话了:“再过几天,我要出一趟远门,什么时候回来还不知道,也许是三年也许是五年,这期间,有什么事情就打这个电话给我,但是无论谁问起来,都不能透露给她,包括紫珊,雪梅,最重要的是邵聪,他可能会逼问你,但是请为我保密。”
杜深完全没有理解佳欣说的这一番话,按理说,邵聪已经完全康复了,他们夫妻也算是苦尽甘来,佳欣这是要干嘛?谁出趟远门一出就是三五年啊?
“发生什么事情了?”杜深有些担忧的问。
“没事。”佳欣摆摆手让杜深出去了:“帮我把紫珊和雪梅喊进来。”
其实跟紫珊和雪梅更多的是叙旧,从大学入学到现在,他们从同学变成了同事,这中间发生过太多的事情,但是自己始终有她们在,佳欣觉得还是蛮幸福的。
“晚上有时间没,一起吃个饭。”
佳欣看着眼前的两位问道。
紫珊疯狂点头:“当然有。”雪梅也在一旁笑着附和。
晚饭佳欣选了一家湘菜馆,紫珊和雪梅都喜欢吃辣,这样正对他们胃口。佳欣又要了几瓶啤酒,三个人喝了点。
喝的多了,话也就多了。紫珊回忆了这十年间自己的变化,她说当初大学时她家里借遍亲戚朋友才让她来京都上学的,可是如今十年过去了,自己不但给父母买了房子,那些亲戚也沾光了。
雪梅笑她:“你以为呢,我们那个时候的京都大学生,毕业后都是年薪几十万的,有几个不羡慕的!”
紫珊脸色微红:“说起这事,我爸还曾经不解的问我,说人家大学毕业,都是进了大公司,为什么我却在理发店里,后来我跟他说,我们也是大公司,全国几十家呢,他这才不再追究了。”
雪梅说:“理发店怎么了,你现在的年薪比那些几十万的要多的多好吧,我就跟我家人直说,佳欣是我的同学,也是我的老板,给的年薪是我那些同学的好几倍呢。”
佳欣不插话听着她俩你一句我一句,思绪也仿佛勾回去了。她没有跟紫珊和雪梅说自己要离开的事情,紫珊和雪梅善良,到时候万一邵聪来问,她们就会嘴把不牢。
该见的人都见了,就差老家的人了,但是佳欣并不打算回去了,一来佳欣决定出国是因为不想再面对邵聪,二来也是为了深造,是为了更好的提高自己,并不是一去不复返了。
有时候不让她们担心才是最好的结果。
......
一周以后的一天早上,邵聪起床,发现身边空空荡荡的,伸手一摸,身旁已是冰凉一片,佳欣最注重睡眠时间,通常不会醒这么早的,难道今天是有什么事情吗?
“佳欣...佳欣...”邵聪顾不得给衬衫系上扣子,就满屋上下的找。
可是房间全部找遍,也没有佳欣的影子,于是他打电话,对方手机号码被注销,那一刻,邵聪似乎预感到什么事情。他打开衣柜,又到浴室查看,可是佳欣的东西都还在,直到在书房里翻出一封信,邵聪才觉得事情不对。
信封上的日期是一周前的日期,所以说这封信她早就写好了。
邵聪颤抖着双手,打开去不敢看,他怕自己的预想成真。可是不看,又怕找不到线索。
抽出那封信连带出另外一张纸,邵聪捡起打开一看,顿时心被抽空。那是一封离婚协议。
“卢佳欣,你够狠。”想都没想,邵聪几句发疯似的把离婚协议撕的粉碎。
然后打开那封信,邵聪不敢看,他觉得那里面的每个字都能让他窒息,都能要了他的命。
邵聪: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十年的感情,我别无所求,只求你把离婚协议签了。
你怪我无情也好,心狠也罢,这都是我不得不选择的一条路。邵聪,我并不是传统的女人觉得不能生孩子就会被人诟病,会被人指点,我相信你也不是,可是你妈有些话说的对,我们不能那么自私,何况有时候,在别人眼里,孩子是胜过一切的。
本来这几天有很多想跟你说,可是又怕你猜忌,于是忍着什么都没说,不过我想说的话全都在信里。可是邵聪,我从十七岁认识你,到今天十三年了,多少话能在一张纸上说尽呢?
但是我相信不管我说了什么还是没有说什么,你都能明白,对吗?
邵聪,忘了我吧,再找一个女人,能够给你们邵家生孩子的女人,你放心,我会祝福你的,无论我在哪里......
邵聪实在是看不下去,把信扔在一旁,发疯一样的冲出家门,他第一站就来到了总店,气势汹汹的站在紫珊和雪梅面前质问:“告诉我,卢佳欣在哪?”
紫珊和雪梅一脸懵:“你问我们?我们都一周没有见过她了。”
“一周?”邵聪不相信,不相信佳欣的离开是她预谋已久的:“她跟你们说了什么?”
“就吃了个饭。”紫珊说完,突然看向正在外面工作的杜深:“不过,她倒是先把杜深喊来说了许久的话。”
话音未落,邵聪就冲了出去,一把揪住杜深的衣领,手上青筋暴起,他一字一顿的问:“说,卢佳欣在哪?”
杜深看着自己衣领上已经泛白的指骨厉声说道:“请你放开。”
“告诉我,佳欣去了哪里?”
杜深不甘示弱,直接一把甩开了邵聪的手:“无可奉告。”
邵聪被甩了一个踉跄,身后的人扶了他一把,他站稳脚跟后再次开口,只不过这次声音柔和了很多,甚至带了几分恳求:“求你,告诉我。没有佳欣,我也没法活。”
杜深不为所动,因为佳欣曾经交代过他,无论邵聪说什么,做什么,或者怎么闹,都不能告诉他自己的行踪,他也只能狠下心。
“我能告诉你的就是我知道她要离开,但是我真的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不可能!”邵聪根本不相信,“所有店她最信任的就是你们三个,你们三个里,她最倚重你,我生病的那几年,她不是把店全权交给你吗?这次她离开,不可能不告诉她的行踪。”
“随你,爱信不信~”杜深重新回到自己的岗位上,继续工作。
邵聪知道,杜深一直没有放下佳欣,如果佳欣真的交代过他什么,他一定会守口如瓶。从店里离开,刚要上车,紫珊追上来,悄声对杜深说:“我也没有料到她会这么决绝的离开,跟我们吃饭那天她一点异样都没有。不过,如果杜深都没有她的线索,我到建议你去张怡然那里问问。”
张怡然,对。邵聪突然想起,一周前,佳欣确实跟张怡然约过。
可是张怡然现在在哪里,他都不知道,她现在在娱乐圈可是当红花旦,要怎么找到她。
紫珊看出了邵聪的为难,于是问道:“你有没有她的电话?”
邵聪摇摇头,“以前觉得没有用,也没有留过电话。”
“那你记一下!”紫珊把张怡然的电话给了邵聪,嘱咐了几句就目送他离开了。
可是张怡然的电话打了很多次,都是她经纪人接的,经纪人说张怡然现在在国外拍戏,有专门的团队负责,就连她这个经纪人都没有办法跟着。
邵聪听到了希望破碎的声音。但是他没有放弃,和佳欣有关系的人他都问了一遍,问到木春华那里时,还被木春华大骂了一顿,说他们邵家欺负人,骂完之后又在电话里哭起来,说佳欣命苦,奋斗这么多年,本以为能够过上好日子,没想到还得了这么个病,埋怨上天不公。
这一圈下来,邵聪一句有用的都没有问到,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家,没有开灯,他直接躺到床上,黑夜中,有晶莹的泪滴顺着他的眼角流下,濡湿了枕头。
卢佳欣,我从前只以为你不近人情,为了你所谓的事业,经常把我一个人丢下。直到我出事以后,你放下工作全身心的陪着我,我还以为你良心发现了,是我傻。如今我才知道,你岂止是不近人情,简直就是黑心肝,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离婚你都不当面跟我讲,怎么,怕我粘着你,我邵聪是那样的人吗?你要走,为什么不把这个家你所有的东西都拿走,你是为了让我睁眼闭眼都想着你吗?我才不会,你不是让我重新找一个女人嘛,好,我就听你的,我再找一个,找一个比你漂亮,比你温柔,比你顾家,更比你柔情的女人,我们生一大堆孩子,我要让你悔的肠子发青...
邵聪絮絮叨叨的,不知道说了多久,累了,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