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瞧你这话说的
丁二狗只见香水美发店门打开了,里面闪出一个穿着黑色夹克衣的男人来。丁二狗真是吃了一惊,便在一边仔细看那人,渐渐在薄雾里朝自己这边走来,那人他认识的。
那人不是王大头,也不是郑富民,更不是刘大印,而是副镇长刘连科。这刘连科主抓计划生育,在老龙镇自然是一个不讨好的角色,因此有个绰号叫刘瞎子,两年前还带着一个金丝边的近视眼镜,现在却神奇地不用戴眼镜儿了。
像这种事情,还是别让他本人看见为好,刘瞎子当然不认识丁二狗,可是这时候不管是谁看见都不应该,丁二狗急忙掉头,骑车假装向南走去。
这个发现确实让丁二狗心情复杂,一股无名的怒火窜上来之后,又慢慢地无可奈何地下去了,也正是这股反复的怒火,让丁二狗意识到了自己对韩香水的那种越来越深陷的感情,确实是真实不假地存在着。
刚开始的时候,丁二狗身子里的那股子火劲儿旺,难说不是因为初尝那种滋味,却又没有一个持续的渠道,因此有这韩香水的媚眼来去时,便贪恋她的美色,可是这一来二去的交往升级,他现在倒像是成了一个委屈的受害者。
丁二狗骑车在大街上难熬地晃荡了半天,他心里开始着一种自我欺骗和安慰,他倒是希望自己看错了,但是那刘瞎子绝对不可能从理发店旁边的五金店出来,也不可能从右边的服装店出来,因为电器五金店是一对四十多岁的夫妻开的,服装店却是一个五十岁的女人开的。
丁二狗没想到韩香水很快就会跟副镇长刘连科有这种关系,刘连科的老婆在县城上班,孩子跟老婆在老河县城,他自己当然只有周末才回去的,有时候来来了上级检查或者突击性工作,即使周末也不回去的。
不过这镇政府院子里有姿色的女人也不在少数,刘连科四十出头,自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可丁二狗以前只觉得他跟那柳媛媛肯定是有关系的,那么个美女一直住在镇政府院子里,也不经常回家,做起是来不方便得更多?难道这刘瞎子不喜欢二十二岁的大姑娘?
不过再返回来想,要说起味道,那韩香水和柳媛媛的区别肯定更大,柳媛媛稍微丰满,而且怎么看都是个姑娘,总有那么一股子生涩的劲儿,眉眼举止上缺了那么一股子味儿。再说了,凭啥就认为那刘瞎子跟柳媛媛有事儿,就不会再找韩香水了?
想到这里,丁二狗忽然想起上次韩香水跟自己提起了柳媛媛,还笑嘻嘻地让自己去招惹她,顿时觉得这话也味道怪怪的。
大雾慢慢地散了,太阳出来了,丁二狗才从镇子东头转悠回来,他压不住自己的那股子冲动,便骑车直接去了韩香水美发店,那美发店门早已半开,三个学徒倒还没有过来,只是韩香水自己起来洗漱,抬头见丁二狗进来,倒是有点吃惊。
话说这丁二狗一个人自由自在,当然不会像在猩猩湾那样,每天一早就被赵玉环吆喝起来,现在这逍遥日子,要是没有什么要紧事儿,太阳不晒屁股,那是不会出门的,这怎么大清早的忽然就来了?
韩香水说,你这么早咋过来了?从哪儿过来的?
丁二狗说,瞎逛呗,早上在家里吵了一家,也没睡个安稳觉,就骑车过来了。
韩香水也没在意,只当是真的,说,你还回家啊?活该回去挨骂,回家又不去干活儿,就你这样子,你妈不骂你才怪。
丁二狗说,我不是回家,是找王大头要钱去了,这老东西真他妈不要脸,那股子流氓无赖的劲儿,真是玩得溜溜的。
要不是上次韩香水在丁二狗跟前骂王大头,丁二狗当然也不敢直率地这么说,不过现在不一样了,所以丁二狗也用不着瞒着韩香水。
韩香水说,你也是脑子不够用了,这事儿你还跟他去要钱?我没跟你说过他那不要脸的劲儿?不听我的话,白生气吧。
丁二狗说,这结果我早就料到了,不过我没想到这真狠,说话那么没底线,还让我帮忙,卸掉他儿子的一条腿,说实话,我也就是去跟他打个招呼。
韩香水说,你要干啥?你还真要去收拾那小混子?你可别一时糊涂干了错事儿,为了一两千块钱,把人家弄成残废,你这辈子也就毁了。
韩香水心里清楚,丁二狗对王大头憋着一肚子火,原因是各方面的,包括自己也是原因之一,所以她心里还是有点担心。
丁二狗说,我有那么傻吗?会干那没脑子的蠢事儿,就那狗东西,现在就这副德行,将来不知道啥后果,我过两天就去派出所报案,我不为别的,就是要故意去臊他的脸。
当然,丁二狗一大早来韩香水这儿,肯定不是要来专门说这件事儿的,可是有一件事儿说,却能缓冲那心里那股子久久压不下去的醋味儿。
现在,他是不由自主地想到韩香水的屋子里瞧一瞧蛛丝马迹,内心无望地期待自己看到的只是和误会,所以丁二狗也就装作不经意地往她的小卧室里走,果然,在小卧室里,丁二狗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烟味儿,床头也看到一个没来得及收拾的烟灰缸,一切都确定无疑了,丁二狗感到嗓子一阵发干。
韩香水只顾刷牙洗脸收拾打扮,并没有在意,还是在哪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丁二狗说话,劝丁二狗不要为了这点小事儿一时糊涂把自己的青春搭进去,毕竟在外混过多年,这种小混混的路数有多危险,她见得多,心里还很清楚。
丁二狗一边听着她的话,从里面拿着床头的烟灰缸出来,点着一支烟边抽边听她说话,韩香水却注意到了这个细微的动作,一看那烟灰缸,脸色就绯红了一下,没再说话,二人心照不宣,丁二狗当然也没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韩香水像是意会到了什么,说,瞧你一脸丧气的样子,大清早的,生啥气啊,姐气着你了?
丁二狗说,没有,我生啥气啊,就那么点屁事儿,老子有的是时间来料理,这几天你再见过那乔嘉丽没有?
韩香水说,没来过,就来过那么一次,我上次都跟你说了啊,你还真把一个小丫头片子没办法?还要姐教你?
丁二狗说,我主要是不知道她啥底细,底细弄清楚了,事情就好办了。
韩香水说,办这事儿还要弄清楚啥底细?她也就是装装流氓样子,经不起吓唬的,你还真当她是黑社会女老大了?在老河县能有啥背景了?要真有的话,早就混出大名堂了,这种女的姐以前见得也不少了。
韩香水这么一说,丁二狗觉得自己也许真有点把事情想复杂了,要对付一个还没出社会的小姑娘,是不是真有点想得太多了。
两人瞎聊了一会儿,丁二狗出门买了两碗羊汤带饼回来,跟韩香水一起吃了,韩香水吃着,忽然笑嘻嘻地说,那柳媛媛前两天还来姐这儿做头发了,你对她有没有想法?
丁二狗心里很清楚,韩香水早就知道了他的发现,这么说也是为了他心里平衡一点,便说,咋了,你还真想给我介绍?
韩香水伸手打了她一下,说,想得美,我才不舍得呢,虽然姐也不是个吃独食的人,可你要想她,你可别忘了,姐也会吃醋的。
丁二狗说,那你还说?故意试探我呢吧?
韩香水说,那倒没有,那你说,你要是真跟她搞好关系了,会不会不理姐了?
丁二狗说,你觉得会吗?咱两在一起说的话,你全忘了?
韩香水说,你个小坏东西,你说的话姐可全记着呢,反正我也觉得你不是那种负心的人,跟她玩玩也无所谓了,姐也是心疼你呀,你要是不说实话,就算了。
丁二狗说,你还别说,我还真不想,她跟你啥差距?能比吗?直愣愣的,腿那么粗,也就脸蛋还行,估计一天在镇政府院里都忙不过来吧。
韩香水说,你瞧你,这么大的人了,说谎还眨眼睛,以后还咋干大事儿啊,姐不跟你闹了,吃完饭姐给你个机会,到政府院里挑一担水去。
丁二狗说,自来水还没修好?
韩香水说,我要洗衣服,那自来水太慢了,等得闹心。
韩香水既然说了,丁二狗也就挑起水桶到镇政府院子里,连着去挑了两次水,把水缸都灌满了,当然,他也没预见那柳媛媛,挑水回来,却碰见了郑富民在那里理发,原来郑富民要赶到县里去开会,要把头发弄得精神一点,这郑富民也正在卖弄,说这次的会议很重要,可能是个提升的机会。
丁二狗走进理发店里,顺便听了到了几句,便说,郑所长要高升了?
郑富民说,这事儿可不能乱说,说多了弄不好就说黄了,我也就是在香水这儿说说。
丁二狗说,所长的大事儿,咱肯定不能乱说了,只等所长高升了,我和香水姐给你摆庆功宴啊。
郑富民说,这小子,刚出社会没几天,满嘴的社会味儿。
韩香水说,我就喜欢我二狗弟这样,多实在个人儿啊,这庆功宴可是一定要摆的,郑所长,行吗?
郑富民说,你都说行了,我还有啥不行的?
丁二狗当然知道郑富民和王大头的关系,他本想借这个机会故意提一下自己找王大头的事儿,也是在他们面前臊一下王大头的脸,不过转眼一想,跟几个小痞子的一点烂事儿,这么一提,到显得自己没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