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上眼药

　　丁二狗一下子就明白了潘玉枝脸色为啥那么难堪，心里一阵慌乱，本想埋怨几句，却不敢再说了，只安慰她说，没事儿，我好好表现就行了，反正咱是要结婚的。

　　丁二狗虽然这么说，心里却有些忐忑，不过，奇怪的是，吃饭的时候，邓小勤的父母却都没有提这件事儿，当然，对丁二狗的态度也不冷不热。

　　待大伙儿闹哄哄地吃饭了饭，亲戚朋友们都走散了，邓小勤他爹才叫住了丁二狗说，你站住，我问你个话。

　　丁二狗心里一惊，也好站住听他说，邓小勤他爹问，你提这么重的礼物干啥？

　　丁二狗说，我跟小闲小勤关系这么好，你过生日，我就提点礼物来，也不算重吧。

　　邓小勤他爹斜眼看了丁二狗一会儿，抽了口烟，说，你不说实话？我就问你，你和小勤关系好到啥程度？

　　丁二狗说，也就是心里都有对方吧。

　　丁二狗说了这话，邓小勤他爹脸色沉了好一会儿，说，你家里人知道吗？

　　丁二狗说，我还没跟家里说过。

　　邓小勤他爹说，你让你爹过一段时间给我回个话儿。

　　丁二狗倒是还是不清楚，邓小勤到底在她妈那儿承认啥了，或者说把他们两个的关系承认到了哪一步，他反复想来想去，也觉得她不可能当她妈面承认两人睡觉的事儿。可是这件事儿还是闹得丁二狗脑子很乱。

　　丁二狗无法预料，两个人的关系公开确定，甚至弄不好催着年底结婚的话，对自己在老龙镇还有啥影响，不管咋说，丁二狗现在在老龙镇活动，跟韩香水她们偷偷有来往，也就是邓小勤会留意，可要是真订婚了或结婚了，两个人的关系完全公开化了，一旦别人看见丁二狗跟别的女人有点不清白的事儿，都会闹得沸沸扬扬了。

　　要不是给邓小勤他爹过生日，丁二狗也想不起丁人凤的生日。邓小勤他爹出了这个难题之后，邓小勤才问丁二狗说，你爹生日是哪天的呀？

　　丁二狗想了半天，才想起来他爹丁人凤的生日在阴历十一月十八日。丁二狗能记住这个日子，也是因为赵玉环每年这一天都念叨，虽然赵玉环没少咒骂丁人凤，可是在年节和他的生日，还是会心里惦记他，煮长寿面荷包鸡蛋，让丁二狗替丁人凤吃了。

　　想到这里，丁二狗忽然觉得，丁人凤也是可怜，这么多年也从来没有正经过过一次生日，当然，丁二狗也不确定，丁人凤在白城的时候是咋过生日的，也许人家还有一帮朋友热闹，甚至还有可能有个姘头跟他一起快活呢。

　　自从自己的男女生活变得活跃之后，丁二狗再想男女女之事，也不会那么单纯了，很多时候，他要是想起来的话，都会觉得丁人凤在白城这么多年，也不是那么简简单单地一个人打光棍的，他每次回来带那些香气扑鼻的化妆品，带一些女人用的花花绿绿的东西，赵玉环都会劈头骂他，怀疑是哪个野女人用剩下的，丁二狗觉得这些怀疑都是有道理的。

　　反正有的时候，丁二狗胡思乱想，会觉得丁人凤一个人在白城其实过得不赖，但是他毕竟还没正经和自己的老婆孩子过过一个生日，这样一想，又加上邓小勤闹情绪催促，丁二狗就不得不准备专门回家一趟了。

　　要不是潘玉枝盯着，邓小勤倒是极有可能跟着丁二狗一起回猩猩湾去了，前两天邓小勤还张罗着买烟酒糖果，非要跟着丁二狗一起回去，丁二狗一听心里不由得发毛起来，虽然上次潘小艳出嫁的时候赵玉环见过邓小勤，对邓小勤的印象还算不错，但那毕竟也是礼节性的。要真说起婚嫁，赵玉环是啥态度，丁二狗心里还是没底。

　　过了两天，一切收拾停当了，邓小勤却突然改口说不去了，丁二狗不由得心里庆幸，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说实话，他自己回家咋开口提这事儿，他还没想好呢。

　　话说丁二狗阴历十一月十八日当天一早，就拎着一大堆东西回家了。他原本还担心家里没人，按照丁人凤和赵玉环的架势，两个人为了忙山上的活儿忘了生日也是极有可能的，不过回家之后，他就觉得自己的想法多余了，赵玉环每年都记得今天，今年也不会忘记的。

　　院子门大开着，院子里静悄悄的，家里的秋庄稼早就收完了，玉米金灿灿地堆在靠墙的草棚子下面，几只鸡在那里咕咕地啄米粒。院子当中对着一大堆要腌制的大包菜和辣椒茄子茄子之类。

　　丁二狗进屋之后，丁人凤和赵玉环都在吃长寿面，丁人凤的面前还摆着一个小酒盅，桌子上摆着炒鸡蛋和青椒炒肉片，他们看见丁二狗进门，有点吃惊，但也没什么过分的反应，丁二狗放下东西，就坐下来拿起筷子吃饭，赵玉环说，自己添汤去。

　　家里的气氛很祥和，让丁二狗有点感动，甚至有点嫉妒，觉得自己好像是个多余人，蹲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丁二狗的心理活动确实很复杂，他原以为自己离开家，会对他们造成损失和影响，可现在看到的却是很不错的景象，这让他悲喜交加，另一个问题是，丁人凤和赵玉环对他都不像以前那样粗声粗气呼来喝去了，好像他这个已经长大的儿子，一夜之间得到了应有的尊重一样。当然，还有一个憋在心里的难题，他还不知道该咋应付呢。

　　当然，赵玉环和丁人凤也没问他为啥回来，这种心知肚明的事儿赵玉环不问，就说明大家的心情都还不错，丁二狗说，爸，我买了酒回来，咱要不喝两杯？

　　丁人凤扭头看了一下桌子，说，你买的啥酒？

　　丁二狗说，十五年陈酿的西凤酒。

　　丁人凤说，还是好酒嘛，你拆开我尝尝。说完这句话，就没再说什么，丁二狗买这好酒，他也不奇怪，好像就是觉得自己的儿子理所当然能赚到钱似的。

　　丁二狗打开酒瓶倒了三杯酒，赵玉环抿了一口，就放下杯子起身收拾碗筷去了，只剩下丁人凤和丁二狗父子两蹲在小桌前一杯一杯地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