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约法三章

　　丁二狗迷迷糊糊地要入睡，却听见那脚步又呱嗒着，李美莲似乎朝这边屋子里走来，丁二狗睡意顿时没了，果然听见李美莲轻轻敲门。

　　丁二狗一阵心跳，却没出身，他怕一出声，倒吓着了她，只等她又敲了一下门，叫，二狗，门开着吧。

　　丁二狗压抑着心跳，说，开着呢，美莲姐，你这么早就起来了？

　　丁二狗在被窝里偷偷看了一下荧光电子表，也才半夜四点，就算李美莲要赶班车，也绝不至于这么早就起来，不过嘴上却那么说。那李美莲听了丁二狗答应，便推门进来了，说，这后半夜咋这么冷呢，一个厚毯子都不够用，我到里面的套间里拿一床被子。

　　丁二狗说，是啊，我也觉得冷了不少，天气一天比一天凉了，我帮你开灯吧。

　　李美莲说，不用了，我开就行了。

　　这是李美莲自己的家，李美莲当然轻车熟路了，她在门口开了外屋的等，看了一眼从被窝里坐起来的丁二狗，丁二狗挂着一个背心，也没穿衬衣。李美莲说，我看你也盖得不厚吧，要不我给你也拿一床被子吧，晚上天冷，别冻着了。

　　丁二狗说，那不用了，我没事儿。

　　李美莲说，你看你这人，里面橱柜里被子那么多，你还要自己买，又买得这么薄，里面的被子你随便用就行了，出大太阳了你拿出来晒晒。

　　丁二狗租房搬过来那几天，秋老虎还没结束，天气正热，哪里还用买被子，也是这几天晚上冷了，才在镇子上买了丝绵被用着。

　　丁二狗说不用，李美莲却坚决地从里面抱出了两床被子，把一床放在椅子上，另一床扔到了丁二狗的床上，说，拉开盖上吧，这天气容易感冒。

　　丁二狗看李美莲此刻一脸温柔，眼神飘飘地看着自己，怕她的一片心意让自己冷了，便赶紧爬起来拉开被子，说，美莲姐，这还是新被子呢。

　　李美莲却不管，弯腰来帮他把被子扯开弄展了，说被子就是给人盖的，新的你还嫌啊，去年也是高兴，喜欢这被面的花色，一次就做了三床，都闲放着呢。

　　丁二狗在丝绵被上盖了这新的厚被子，顿时暖和了许多，却看李美莲还披着单薄的衣服，说，美莲姐，这么冷，你出门也不穿厚点，别着凉了。

　　李美莲铺盖好了被子，回头看了一下椅子上的那床被子，说，我这也是毛病，换了地方就睡不踏实了，过去也是睡不着了，半夜起来几次，没吵着你吧。

　　丁二狗一听这话，便知道有点什么意思，又不是在一个屋子里睡，隔得那么远，她在院子里脚步又那么轻，如果丁二狗睡得很熟，肯定是不会有任何影响的，可偏偏他也几次都听见了，这李美莲其实就是在试探自己而已，如果丁二狗果然有心，晚上肯定也没睡踏实。

　　丁二狗说，没事儿的，我是听见你在院子里干啥，还以为天亮了呢，结果几次看表，都还早呢。

　　听了这话，那李美莲果然略带羞涩地笑了，说，你咋也睡不着啊，还说没吵着你？

　　丁二狗说，不是，我昨天晚上是冲动了，看你生气了，晚上一直心里不踏实，想来想去的，心想早上起来跟你道歉呢，可是也不知道咋开口。

　　李美莲说，你还真往心里去了，我都说了没生气，结果还闹得你一晚上没睡好，不过你也真是把姐吓着了呢，要是咱多说说话，我也就不会那样了。

　　丁二狗说，倒也是，我当时就是脑子热了嘛。

　　李美莲说，咱们也就是第二次见，我也不太了解你，只是心里觉得你挺好的，再说我也毕竟是个女人，胆子是有点小，还真第一次遇上这事儿，心里确实有点害怕呢，你能理解吗。

　　丁二狗看是要坐着跟自己说话了，便起来，把被子拉起来给她披上，说，姐，我也真是着了魔，第一次见了你就心里乱跳，要不是这样，我也不敢那样的。

　　李美莲说，我知道，你那眼睛里不藏事儿的，还是个干净人儿，咱这又是在我家里。说到这里，李美莲倒脸色通红了，像是下了决心似的，咬着嘴唇低了一会儿头，说，二狗，那这事儿你可千万不能给任何人说，要真漏了出去，可就死的份儿都有了，我孩子都那么大了。

　　丁二狗说，美莲姐，那绝对不会的，我知道这对咱们来说都是天大的事儿。

　　李美莲又跟丁二狗说了几句话，然后回了自己屋子里睡觉。丁二狗想了会心事，又迷迷糊糊睡着了。

　　只等李美莲在院子里叮当着收拾了半天，丁二狗才起床，去院子里菜地角落里撒尿，回来穿了衣服，再看天生还是灰明，大雾又漫起来了，空气里是秋叶混合青草的湿味，李美莲已经收拾得整整齐齐，她穿了灰色的紧身西裤，又穿了女式的窄腰小戏装，头发收拾得利利索索的，身材极为苗条。

　　丁二狗看到她这副样子，倒是呆了，不得不承认，收拾得这般干净利索的李美莲，比昨天晚上更有魅力。

　　李美莲说，二狗，你起这么早干啥啊？我都怕把你闹醒了。

　　丁二狗说，这一觉睡的踏实，再也睡不着了，姐，你要带这么大一个箱子，我肯定得给你送到街上啊。见李美莲犹豫，丁二狗说，不会有人看见的，这么大的雾气，我先骑车把箱子拿到班车那里去，你后面骑车再过来，这很正常啊，谁能看出个啥？

　　李美莲听了这话，倒是放心了不少，说，那你就骑车先过去，在班车哪儿卸下箱子等我一会儿，等我了你再回来。

　　丁二狗从拐角的小仓屋里推出自行车撑在院子里，把那一大箱子葡萄搬出来，在车后架子上绑好，便要骑车先走了。

　　丁二狗骑车在晨雾中行走，也走得格外小心，他却忽然担心李美莲骑车在大雾里走，会磕碰到那儿。大约十几分钟后，丁二狗先到了镇子上，看那破旧的长途班车停在镇街中间，影影绰绰有人往哪里走。

　　大约过了七八分钟过，李美莲才骑车赶来了，她先把车子推到不远处的一个五金门市门口，那里是她经常放自行车的地方，锁好了之后便没事，开五金店的是她妹妹，天亮便会把车子搬到店里去。

　　丁二狗早卸下那箱子葡萄，帮她搬到了车上，两人也不方便说多的话，李美莲还假装客气地说，麻烦你了。丁二狗说，婶儿，没事，也就是顺路搭把手而已。

　　话说丁二狗安顿停当了这些事儿，一时无聊，便继续在街上骑车溜达，这时候大雾渐渐开始稀薄，街上的事物也都能看得清楚了，丁二狗也是无聊，往街中央走了一会儿，不觉就到了韩香水的美发店门口，刚看那静静的店铺，点了一支烟，心说过会儿过去瞧瞧，不料却看见店门打开了，里面闪出一个穿着黑色夹克衣的男人来。

　　丁二狗真是吃了一惊，便在一边仔细看那人，渐渐在薄雾里朝自己这边走来，那人他认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