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得罪不起

　　收拾完东西，赵玉环拉开浅黄色的帆布提包，从里面拎出几间衣服堆给丁二狗，说，你爹给你买的，你瞧瞧，花里胡哨像啥样子？败家东西，一看就不是好人穿的。品书网（..）

　　这身牛仔衬衣和牛仔裤，倒是让丁二狗眼睛一亮。这确实是几件十分时髦的衣服，港片里的社会青年，大都穿这样的衣服，看起来十分帅气，很吸引小镇姑娘们的眼球的。

　　牛达华去年暑假从深圳回来，就穿着类似的一身衣服，留着一个郭富城头型，惹得老河二中的那些小姑娘像是被下了春药一样，每天眼神迷离地盯着那个狗东西看，好像随时都要把自己贡献上去一样，连杨曼玉都不由得会多瞅他几眼，牛达华趁机不知道又糟蹋了多少姑娘。

　　这几件衣服，倒是让丁二狗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在丁二狗起身试穿衣服照镜子的当儿，赵玉环说，这几天你就别出去乱跑了，赶紧学拖拉机，过一段过一段时间就得翻地了，秋后收了庄家，还不都得靠拖拉机咱买了拖拉机。

　　丁二狗一听，果然不出所料，可是他还想努力给自己争取几天开溜的时间，丁二狗说，翻地不是还得过几天吗？急啥？再说了，我现在也不会开啊，要不我先去镇子上问问，找个人教教我？

　　赵玉环说，你还想跑啊，我这几天不在家，你跑了多少次，你以为我不知道？人家买了拖拉机，都兴奋得啥似的，你瞧你那死皮耷拉眼的样子，我咋生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

　　丁二狗说，那怎么办？学拖拉机得有人教啊。

　　赵玉环说，会开拖拉机的人多了。

　　丁二狗说，咱们村里我就知道王大头和王福元会开，人家会来教吗？就算人家愿意教，咱也用不着再看那脸色吧？我还不想丢这个人呢，刘黑黑家有拖拉机，可刘黑黑有这个空吗，

　　赵玉环说，潘驴他爹就会开。

　　潘虎堂会开拖拉机？丁二狗一阵惊奇，说，我怎么不知道啊？

　　赵玉环说，他家又没有拖拉机，你到哪见去？农业社的时候他开过好几年拖拉机，我到咱村儿的时候，他还开过几年呢，后来包产了，拖拉机也卖了，他开啥？

　　这个消息，多少让丁二狗觉得有了缓和的机会，他赶忙说，要是他会开，肯定愿意教，那我明天去问问他。

　　潘驴他爹潘虎堂满口答应教丁二狗学习拖拉机，第二天早晨八点，潘虎堂就主动赶到了丁二狗家，先是带着他开着拖拉机在沿着河边的土路上突突一圈，然后再在村里的大路上突突两圈。

　　丁二狗心里清楚，潘虎堂之所以如此积极，倒不仅仅是因为自己和他儿子潘驴关系好，当然更不是因为他开拖拉机上瘾，潘虎堂的心里也有自己的小九九。当然人人做事都有自己的小九九。

　　毕竟算是师傅，潘虎堂的早饭就在丁二狗家吃了，两天之后，不但潘虎堂在丁二狗家吃早饭，潘驴也开始跟着蹭饭。

　　第四天早上吃早饭的时候，潘虎堂便似乎有些难为情地说，人凤家掌柜的，我想拉两袋菜籽到镇子上去，你看合适吗？

　　潘虎堂把赵玉环叫掌柜的，当然有恭维的意思，但这个恭维也不言过其实，丁人凤不在家，赵玉环当然就是掌柜的了。

　　赵玉环十分大方地说，那是当然，你教二狗开拖拉机，在哪里跑不是跑啊，拉不拉东西都烧油啊，你想拉啥就拉吧，还这么客气。

　　吃过午饭，三人就驾驶者拖拉机来到潘驴家，不但拉了三袋菜籽油，而且还拉了五六袋玉米，装玉米的时候，潘虎堂还不好意思地朝丁二狗嘿嘿笑了一下，说，这拖拉机结实，就多拉点，省得过两天就麻烦你家拖拉机。

　　潘驴说，你都装上了，还说这话干啥？

　　他们拉着拖拉机，在猩猩湾通往老龙镇的大路上狂奔，在接近秋气的日子里，天上的云彩也逐渐高了起来，田野里的风也似乎凉快了许多，就连拖拉机冒出的柴油烟的味道，似乎都有些惬意。

　　在猩猩湾，拖拉机当然也不算什么新鲜事物，但是在1994年，那也不是家家都有的，因此，无论在村路上，还是通往镇子的大道上，每当有熟人问潘虎堂说，好家伙，你家都买拖拉机了？潘虎堂就很尴尬地说，我家哪儿买得起这个？是丁人凤家的，我在教二狗开机器呢。

　　这时候，丁二狗倒稍微有了点自豪，毕竟，他家在猩猩湾一直单门独户缺少劳力，被鄙视的压抑太长久了。

　　丁二狗心里清楚，赵玉环的算盘打得十分妙，有了这么一个家伙，他们娘两再也用不着孤苦可怜地在那几亩地里苦熬，也不用每当春耕秋收的时候，为了使唤人家的牲口而站在人家的门槛上看脸色，不但如此，估计她还打算让丁二狗开着拖拉机在猩猩湾犁地搞运输赚钱呢。

　　短短的四五天时间，不但丁二狗学会了开拖拉机，连潘驴这也学会了，而且似乎比丁二狗开的还稳当。既然有这个机会，潘虎堂还能不给自己的儿子教？丁二狗还能说啥，说不定以后少不了也让潘驴帮忙开机器呢。

　　五天之后，潘虎堂就放心地让丁二狗上路了，赵玉环还有点担心，说，这么快就学会了？不会有问题吧？潘虎堂说，没问题，这两个小子开的比我还好。

　　赵玉环说，潘驴也学会了？

　　潘虎堂似乎有点尴尬，说，顺便跟着学的，以后你家有啥活儿，就让他和二狗一起跑吧，这样也有个照应。潘虎堂的这个说法，给了他那点小私心一个十分说得过去的解释，赵玉环听了也很满意，说，那你们开着拖拉机去镇上的农机站问问，我订的三张犁到了没有。

　　丁二狗知道，赵玉环之所以愿意让自己开着拖拉机去，也是有点炫耀的意思。趁着这个机会，丁二狗和潘驴早饭后赶紧杀往老龙镇，潘驴说，你这下估计要困死在家里了吧？游戏机啥时候去买？可别把这事儿给弄黄了。

　　丁二狗说，没办法，我现在也得罪不起她，这两天先这样吧，完了再找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