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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杀丁二狗 丁公子_ 3992 2022-10-29 1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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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摆度在老孟这里已经呆了大半个月,为数不多让他满意的一是作息时间由自己控制,二是啤酒管够,爱睡懒觉和爱喝酒是摆度和老孟的共同点。品书网..赵蕊像个幽灵,白天出去到处闲逛,晚上回来不是呆在卧室就是坐在电脑前上网买东西。用老孟的话来说,赵蕊就是他养的宠物猫。但是没人做饭,老孟懒得做,赵蕊不让人伺候她就算万幸,可是摆度自己也不会做饭,他唯一会炒就是西红柿炒鸡蛋。因此饿了只能自己去煮碗挂面随便糊弄一下肚子,蔬菜都是生吃,洗干净沾点面酱。这样的吃法老孟习以为常,赵蕊基本上不吃饭,每天吃零食号称减肥,但体重不见减少反而呈增加趋势。然而摆度受不了,吃了大半个月吃得直反胃,在银城再艰苦也从来没有吃过冷饭。摆度自己出去买了些方便面回来,偶尔再炒个西红柿炒鸡蛋,好歹有味道。

  这次的下酒菜也不例外,一根熏肠,一盘泡菜,几根大葱,一碟甜面酱。摆度看着这一桌子菜实在倒了胃口,不满地说:“能不能找个人炒个菜啊,老吃这些我都要吐了。”老孟说:“这就不错了,我刚来北京的时候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呢,你就知足吧。”摆度撇撇嘴巴,心里很烦老孟总是拿这个说事,好像每个人到了北京都应该先睡几天大街。老孟观察了一下满脸愠色的摆度,息事宁人地说:“现在快过年了,钟点工不好找,等过了年咱们找个钟点工,打扫卫生和做饭,这样总行了吧。”摆度其实知道,老孟是舍不得花钱,但他现在还不太想在这个事情上纠缠,给老孟和自己把酒倒上,端起杯子跟老孟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学着赵本山说:“啥都别说了,都在酒里了。”

  接下来,老孟一边喝酒一边给摆度洗脑。他滔滔不绝地讲起自己刚来北京时的凄凉,进入影视公司后被无良老板的剥削欺诈,直到他遇到自己命中的第一个贵人把自己带进了那家大刊物。老孟每次讲到自己在杂志社的经历便满面红光,小眼睛在镜片后闪闪发亮,那是他人生中的一次高峰,他的才干在那里得到了最大限度的体现。主编对他极其欣赏,每次开会都要把所有的编辑大骂一顿,把老孟表扬一番。主编曾经不止一次地说,“你们这些人加起来抵不上孟庆海一个编角。”直到现在,那个主编仍然对老孟无限怀念,看哪个编辑不顺眼就拿老孟说事。这让老孟无比自豪,主编的那句溢美之词他已经在摆度面前炫耀过好几次,每次说到这里都嘿嘿地笑几声,然后感叹地说:“他母亲的。”

  老孟感叹完接着说:“老摆啊,你要理解我的苦心,你现在对影视一点经验都没有,我可是下了血本培养你啊。”摆度肃穆地点点头,说:“知道的,知道的。”然后跟老孟碰了一下杯,喝完了杯中酒,又连忙给老孟斟满。老孟把烟屁股掐灭在烟灰缸里,又点燃了一支,苦口婆心地说:“所以你不要总是抱怨,要先想着如何来证明自己。你知道为什么别的公司都喜欢到我这挖人吗?”摆度一脸无知地摇摇头,说不知道。老孟自信地说:“因为我要求严,圈里的人都知道我老孟是点石成金的高手,就算是个垃圾到了我手里我也有办法让它变成黄金。那个刘波以前就是大街上的流浪儿,饭都吃不上,到我这干了不到半年就被一家大的影视公司撬去了,他母亲的,这个白眼狼。”说到这,老孟的神情有些黯淡。

  老孟独自伤感了一会,继续跟摆度推杯换盏,并且鼓励地说:“好好干,啊,咱们是兄弟,明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可以出去打听打听,老孟的为人在圈里有口皆碑,绝对亏不了自家兄弟。”摆度小心翼翼地问:“你说的是哪个圈?”老孟被问得愣住了,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摆度想了想,说:“咱们这应该算娱乐圈吧。”老孟哈哈地笑了两声,“是的是的,他母亲的,我怎么没想到呢。兄弟啊,咱们已经从穷酸的文学圈跳出来,现在两只脚一起踏进娱乐圈啦。”

  虽然进入娱乐圈,但摆度两眼一望只能看见他跟老孟两个老男人。不管怎样,工作还得做,老孟接下来给摆度安排的工作是搞项目。

  关于老孟所说的项目,摆度逐渐搞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老孟以前在杂志社的时候,认识一些喜欢舞文弄墨附庸风雅的地方官员和商人,在这些人身上老孟看到了巨大的商机。这些人手里要么有权,要么有钱,把他们写的东西改编成电影,然后向他们要赞助或者投资。当然,这些人自己并不会自掏腰包,但他们手中的权力可以让别人出钱。老孟改编的第一部数字电影就是他家乡的一个官员的小说改编的,钱也是当地企业赞助的。电影拍好后老孟卖给电视台,收回成本,这些钱自然落入他的口袋;作者获得了改编费,电影放映不仅宣传了地方形象,还提升了地方文化品位。这是一个双方受益的双赢合作,每个参与者都会十分高兴。

  然而命中率还是偏低,毕竟大多数人还是不愿意自己花钱赚吆喝,而且地方一把手热爱电影的还是少数。但对老孟来说,这纯粹是空手套白狼,自己并不用花一分钱,哪怕一年拍一个数字电影,他也可以赚百八十万。

  目前摆度的工作就是按照老孟提供的资料跟这些人联系,得到许可后从他们的作品中抽出一条故事主线,然后编成故事梗概,再然后再写创作主旨和文化意义,以及成本预算等等,做出一个项目书,最后发给他们,等待鱼儿咬钩。

  说穿了,这些都是忽悠人的把戏,拿别人的钱给别人拍电影宣传自己。一般来说,一个低成本的数字电影六七十万就可以搞定,胶片电影不到两百万,但老孟数字电影要一百万,胶片要三百万,多出的部分拿十万给作者改编费,其余的就落进了老孟的口袋,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在那些项目书里,有一项是演员参考,全部是一线的大腕,事实上这些演员老孟连见都没见过,照片都是他从网上扒下来的。当然,用这些人是不可能的,他们一个人的费用就能花光全部的成本预算,但起码可以打动那些渴望自己的作品被搬上荧幕的人。

  为此摆度不无担忧地问过老孟,“这不是骗人嘛,让人知道了怎么办?”老孟鄙夷地白了摆度一眼,说:“你操的哪门子心,这是愿者上钩的事,真成了到时告诉他们这些人没档期不就完了。真要用他们,我还赚个屁的钱。”

  摆度明白了,老孟就是个大忽悠。他母亲的,摆度也学着老孟的口头禅暗骂:这纯粹是坑人啊。

  2008年1月

  元旦这一天摆度给家里打了个电话,问候了家里人。青果告诉他,家里人都好,就是钱紧了点。摆度明白青果的意思,来北京之前,两人都听说北京工资高,很是憧憬了一阵子。但他到老孟这还没赚到一毛钱,而且老孟目前也没有给钱的意思,不知道该跟青果说,只好闭口不提这个话题,叮嘱青果好好照顾父母和孩子。在通话最后,青果突然说:“老公,我想去北京。”摆度不耐烦地说:“你来北京干什么,你来了又能干什么?”青果幽幽地说:“可我想你。”摆度的心头突然淌过一丝暖流,他跟青果结婚十年了,第一次听到青果说出这么温柔的话来。摆度耐心地安抚说:“你出来了父母谁照顾,孩子谁照顾?”青果想了想,说:“那你一个人在北京好好照顾自己啊。”摆度应付了几声,掐了电话。

  挂了电话,摆度有些愣神,心情十分沉重。多年来,他与青果的感情十分淡薄,在他眼里,青果只是家里的一个成员,并没有特别的身份,这一天他突然惊觉,青果原来还有特殊的一层关系。

  青果家在银城附近的农村,那里是摆度的老家,他的父母也是从那里出来的。而摆度跟青果几乎算得上是娃娃亲,因为两家父母关系好,在他们很小的时候互相就有了做亲家的意思。摆度从银城的大专毕业后进入杂志社工作,两家大人互相询问了子女的意思,撮合了这次婚姻。摆度是个比较晚熟的人,父母的思想又特别封建保守,从来对男女关系讳莫如深,摆度从小言传身教下对男女之事比较迟钝。在父母征求他对婚姻的意见时他十分茫然,他惊慌失措地对父母说:“我不知道,你们拿主意吧。”

  直到结婚后摆度才逐渐知道什么是女人,有了自己的审美趣味和倾向,但已经来不及了,他整日面对的只能是青果这张平铺直叙的面孔。青果生了孩子后,身材变得有些臃肿,脸上的妊娠斑迟迟无法彻底消退,人就显得越发潦草。摆度有时偷偷暗视着青果寡淡的面容陷入沉思,心里有些悲凉,他居然要跟这样一个平庸的女人厮守一辈子,好歹自己也是银城一才子啊。才子配佳人,可佳人不应该是这样的。好在摆度穷,心里纵有千般雄心万般壮志,也只能安于现状,偶尔看到美女有点花花心思,摸摸干瘪的钱包立即偃旗息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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