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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杀丁二狗 丁公子_ 3841 2022-10-29 1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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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摆度到北京后的第一夜却失眠了,身体十分疲惫,脑子里却全无睡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无法进入梦乡。品书网(..)老孟今天的态度和酒桌上所说的话让摆度感到十分忧虑,他开始担心自己千里迢迢抛家舍业来到北京是否是个正确的选择。

  摆度的家乡是山西一个叫银城的小城市,多年来他一直在银城文联下属的一本文学刊物做编辑。那个刊物早年也曾风光过,但逐渐江河日下,朝不保夕,不仅不挣钱,还要市政府花钱养活。市财政本身就不宽裕,还要养一群除了每天喝茶骂领导就只会伸手要钱的废物,市委领导好几次大张旗鼓要把这本刊物推向市场自生自灭。虽然每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但是这本半死不活的刊物确实不招市领导待见,工资拖欠是经常的,每个月到了发薪日都是主编最头疼的时候,杂志社的员工都用狼一样的目光盯着他,那亮闪闪的目光如同一把把飞刀,看得他浑身发冷,不得不一趟又一趟跑去财政局请款。

  杂志社如此,摆度的生活多年来同样过得窝囊,依靠那点时常拖欠的工资养活一大家老小,老婆青果虽然包揽了全部家务,可没有文化,因此也没有工作。为了挣点酱油钱,青果时常批发一些劣质的日用小商品偷偷摸摸拿出去卖,动不动被比路霸还野蛮的城管赶得到处流窜,好几次不仅没收了货物,还罚了款。摆度平时绞尽脑汁写点小说杂文,挣上三瓜两枣的稿费补贴家用,可日子过得还是捉襟见肘。

  多年来,摆度时常幻想着能逃离银城这座破败的城市,抛开这压得他快要窒息的沉重包袱。这样的心态下他无比厌恶银城这座终日烟雾缭绕的城市,在无数煤灰、黑烟、羊肉串、冷风、烤红薯、贫贱冷漠的表情、泥泞、喧闹和柴油车啪啪的破败肮脏的大街小巷,拥挤叫骂是愚昧势利的小市民们唯一的荣耀。银城人为数不多的娱乐活动似乎就是酗酒,然后群殴,甚至连当地人嘴巴里喷出的方言都散发着码头黑店的气息。当然,在酗酒斗殴的人群里偶尔也闪烁摆度瘦弱的身影,虽然钱包里的钱很少超过一百块钱,但在银城三块钱就可以买到一瓶当地产的劣质白酒,在某种程度上,酒量就是银城男人的脸。

  在摆度来北京之前,市委换了新的书记,新书记新官上任的第三把火就是把文联下属的这本刊物彻底推向市场,自谋出路,政府不会再额外投入一分钱。

  事实上,连摆度自己有时都觉得银城的这本文学刊物确实早该被淘汰掉。主编是一个老式文人,为人古板迂腐,观念落后。而杂志社里除了摆度之外圈养的全部是一群无知愚蠢的老女人,这些老女人因为裙带关系被安插进杂志社,除了挑拨是非就是混吃等死。她们每天在办公室的工作不是打毛衣就是嗑瓜子,或者互相之间毫无意义的争吵。对这些女人来说,吵闹就是她们的日常生活,甚至存在意义,与其闲着发呆,不如找个人掐架发泄多余的精力。在这样一个文化单位,绝大部分却由没有文化的人员构成,这样的刊物办成什么样用脚后跟都能想象得出来。摆度自己从来就不看自己编的杂志,那里面的文章如同主编秃顶的脑袋稀疏的头发一样,一丝不苟却了无生趣。

  如同以往每次一样,市委将刊物放逐的消息一传出来,杂志社的那群悍妇们就炸了窝,摩拳擦掌大呼小叫地跑到市委去抗议。对这些整日无所事事却特别能战斗的悍妇来说,找上级领导抗议也是一项重要工作,正好发挥她们热爱吵闹的特长。因此市委的红头文件下发时,这些闲极无聊的女人不仅没有丝毫慌乱,反而个个都表现得特别亢奋。不用主编动员,呼啦啦自觉自发组团杀去市委自助游。

  但是新任的市委书记是个强硬派,根本就没给这些悍妇近身肉搏的机会,派人把她们全都堵在了大门外,任凭她们使尽任何招式都不予理睬。但这些女人在杂志社也是闲着,此刻不仅互相冰释前嫌,还表现出无比坚定的热情和战斗精神。从此以后,她们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办公室搬到了市委大门口,长期驻扎在那里。杂志社只留下摆度和主编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稿子照样编,可编出来也没用,因为没有印刷费,工资就更别想了,一直都没有任何下发的迹象。

  就是那段时间,摆度动了离开银城去外面闯荡的念头。杂志社与市委的斗争虽然仍在继续,但毫无胜算,下半年以来物价天天飞涨,却没了收入,再这样等下去,摆度一家五口人就得活活饿死。摆度一边等待遥遥无期的发薪日,一边在各个招聘网站投递简历,但投出去之后全都石沉大海,毫无音信。

  摆度认识老孟在几年前,老孟在北京一家纪实性的杂志社做编辑,后来又成了杂志社的事业发展部主任,负责招商和广告。因为工作关系,两人有过几次接触,互相印象不错。春天的时候,老孟到太原去洽谈一个影视合作项目,闲极无聊的时候给摆度打了一个电话。摆度听说老孟在离银城不远的省城,特意赶到太原见了老孟一面。正是那次会面,摆度得知老孟有意从杂志社出来,自己开一家影视公司。老孟问摆度有没有兴趣跟自己一块干,北京是文化中心,想搞文化就应该去北京。但当时摆度对老孟的实力并不是很清楚,加上拖家带口的,就敷衍说自己要回去跟家里人商量商量。老孟也没坚持,只是让摆度回去好好考虑考虑,想去北京见见世面就告诉自己一声。

  摆度投出去的简历全都没有回音,于是打电话问老孟那边的情况。老孟告诉他,他已经从杂志社跳了出来,自己注册了金梦工场,拍了第一部电影,现在正是事业上升期。摆度问老孟那缺不缺人手,老孟表现得很为难,说现在是影视淡季,目前不太需要人。摆度把自己的情况给老孟简单说了说,老孟变了口风,很豪爽地说:“你来吧,兄弟们一起干,把事业干大了。”

  通过电话之后摆度迟迟没有动身,抛家舍业去北京是件不小的事情,家里的人态度模棱两可,而且他没好意思问老孟那里的薪水。过了一个星期老孟打电话过来,询问摆度什么时候动身。摆度支支吾吾地问了老孟能给什么样的待遇。老孟不耐烦地让摆度过去了再说,他这里管吃管住。

  摆度跟青果商量,可青果是个没主意的人,平时鸡毛蒜皮的事情算得很清楚,一遇到大事就没了主见。摆度心想老孟那至少管吃住,这个问题解决就没什么花费,出去看看也好,不行了再回来。

  就这样,摆度怀揣着电影梦一头扎进了北京城,但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他前脚踏进金梦工场,后脚梦想就破裂了。

  既然来了,总不能马上打道回府,好歹也要先观察一段时间看看再说。摆度调整了一下心态,开始安心干活。一开始老孟并没有安排摆度接触剧本,而是让他大量观看各类获奖电影,然后把每个镜头详细描述下来,这就是所谓的拉片,目的是学习那些大片的节奏和讲述故事的手段。

  一连半个月,摆度都是坐在电脑前一边看电影一边拉片,拉得他脖子酸疼,手指抽筋。开始向老孟抱怨,拉得差不多了,再拉就要出人命了。老孟白了摆度一眼,不耐烦地说:“你以为当编剧那么简单,你又没经验,不多拉几部片子怎么写得好剧本。”摆度不服气地说:“剧本不就是讲个破故事嘛,那些大片也看不出来高明到什么程度,无非是一味地迎合、媚俗罢了。”老孟说:“行,他母亲的,你牛逼,怕你了好了吧,我给你几个剧本你先学习学习。”

  老孟把自己写的几个剧本从qq里发给摆度研究学习,摆度一开始还抱着诚惶诚恐的态度仔细研读,可读着读着就看出老孟是个缺乏才华的人,里面的人物也都呆板乏味。通读了老孟发给自己的剧本之后,摆度惊人地发现,老孟也像杂志社的主编一样,骨子里是个毫无趣味的人,他的那些剧本无一例外都是伪高尚的调子,一本正经却虚假、空泛。

  老孟询问摆度阅读剧本的感受,摆度本来准备将自己的想法如实告诉老孟,但抬头与老孟的目光相遇,突然发现老孟的目光里竟然全是期待。摆度意识到了老孟也是个渴望被人欣赏的文人,马上改变了风向,狠心昧良心地表扬了老孟几句。老孟得到赞美,果然身心愉悦,兴奋地站起来,说:“他母亲的,要不要喝两杯?”摆度点点头,说:“那就喝两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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