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锦城。
听香伴月楼。
这里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有人寻欢作乐,有人听曲潇洒,但这几日分明多了些新的谈资,那便是北苍大陆四大世家之一的云家覆灭。
起初这也只是传言,但经过武者奔走探查也终于将其证实。
北苍大陆一方霸主,竟真的就这样覆灭了。
整个云家只剩下一个云砚逃了出去,其他家族长老,后辈子弟若有存活的,可能不过一手之数,但想来也只是隐姓埋名,不敢行走于世。
即便是云砚的嫡子也是身死当场,云翌面目全非,身形扭曲,云昊被砍下头颅,抛至街头,更被野狗啃食,都已经没有了全貌。
消息传出,大陆一片震动,更多的则是唏嘘。
谁能想到强如云家都逃不过灭族的命运,而且出手的还是同为四大家族的宫、水两家,千年友情竟在一朝翻脸,而且下手狠辣不留一丝情义。
传言当夜灵云城被诡谲手段全部封死,可入而不可出,云家不到一刻钟便被屠杀殆尽,手段之狠辣让人惊叹。
只是外面传的沸沸扬扬,听香伴月楼的内苑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清静。
君弈躺在亭中的长椅上,眼眸微闭,洛妃坐在其身侧,剥着瓜果喂到君弈口中,听着江雨四女的曲乐演奏,倒是快活的紧。
月凝烟则是抓着雷虎一起去了坊间,寻找些好吃的小食,好玩的玩具,这几乎已经成了她每日必做的功课了。
刚开始还是一个人去,后面缠着莫亦千和醉癫狂,直到天兵雷虎吞了勾天果,突破到了武帅初期可以幻化人形后,两个人倒是变得异常的和谐,至少在吃与玩上达成了共识。
莫亦千则是坐在池塘边,看着南雾玩耍,虽然这样很无聊,但比起那一直喝酒的老酒鬼醉癫狂来,要有意思些,至少来的自然。
“踏嗒”
一阵脚步声传来,却是何安恭敬而行,快步走了进来。
“公子。”
何安恭敬行礼,自从公子几人出手连同宫、水两家灭了云家之后,他对君弈的忠诚几乎达到了极点,在办好公子吩咐的事情之后便连忙前来汇报:“云翌那小子已经安置在密室之中了,他的看管,以后将由我亲自进行。”
“很好,不要让他死了。”
君弈闻言眼眸都未睁开,只是轻轻点头,淡淡道:“他不能死,而且还要让他过的好,但是只能在密室之中活动,不能让他跑掉。”
“公子放心,若是出了差池,何安提头来见。”
何安闻言身躯弯下,连忙开口,言辞之间诚恳之极,表现出了极大的忠诚。
“去吧,做好自己的事情。”
君弈轻轻开口,声音平缓淡然:“我心中有数。”
“为公子做事,何安就算去死也心甘情愿。”
何安闻言心中一喜,连忙开口,拍着胸口大声回应,言罢便喜滋滋的退了下去,自始至终都未抬头多看。
“这个何安倒是有些意思。”
洛妃看着何安的样子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倾城之笑,让人沉醉。
“他可机灵着呢。”
君弈缓缓睁开眼睛,只是目光灼灼的盯着洛妃,眼中尽是温柔,那眼眸中的情意让洛妃脸颊微红,娇嗔一声,便专心的一点一点为君弈剥着水果,不敢抬头对视。
洛妃面上羞涩,心中却是欢喜的紧,甜蜜的味道充满了胸口。
“咳”
莫亦千见此嘴角抽搐,轻咳一声,转移话题:“公子,那云翌已经醒了,你为何不问问他呢?”
“问他?问什么?”
君弈瞪着眼睛看了过来,对莫亦千打扰自己欣赏洛妃的容颜有些不满,瞪眼以示警告。
“证实一下水卫鸿的分析啊!”
莫亦千假装没有看到君弈的眼神,径自开口,这也是他不懂的地方:“毕竟云砚还活着,现在他在暗,可要防备一些。”
“一个丧家之犬能成什么气候?”
君弈无趣的摆了摆手,起身轻轻拥着洛妃,江雨四女一看脸颊微粉,显然都已经习惯了。
“这”
莫亦千闻言一愣,眉头都拧了起来:“我老感觉水卫鸿的分析似乎有些奇怪,但又想不到奇怪在哪了。”
“当然奇怪了。”
君弈轻声回应,同时手中还抓着一个竹签,上面插着一块水果,目光温柔,动作小心轻柔的送入洛妃口中,与那杀人铁血的君弈似乎是两个人。
“他想的太麻烦了,谨慎是好,但如果太谨慎了呢?”
“什么意思?”
莫亦千脑中灵光一闪,似乎抓住了什么但只是一闪而过,不得正解,再看着君弈与洛妃你侬我侬的样子更是无奈。
当真是人在一边坐,狗粮口中塞!
醉癫狂脸色纠结,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过来,递给莫亦千一个酒坛,几乎咬牙切齿道:“来,喝口酒清醒清醒!”
“你”
莫亦千眉头一皱,有些不愿,甚至还想起身躲一躲,这酒气偶尔闻一闻,嘿嘿,还不错,但闻的时间长了,就真他娘的让人崩溃。
“恩?”
醉癫狂眼睛一瞪,直接打开了泥封,眼看着就要给他灌。
“好好好,我喝,我喝还不行吗?!”
莫亦千无奈,连忙将酒坛抓了回来,只是莫亦千将其抱在怀中盯着,又眉头打结,好一会才灌了一口,醉癫狂这才满意的坐了下来开口道:“水卫鸿说的有道理,确实无可反驳。”
莫亦千眼睛一瞪,这不是屁话吗?正要开口却见醉癫狂摆了摆手,继续道:“但公子所言确实也在理。”
“什么意思?”
莫亦千闻言还是感觉有些稀里糊涂,没有明白。
“从表面上看,云砚是谁?一个城府极深的云家家主,用云翌做挡箭牌,暗地里却培养云昊这没错,但他的心思如果不复杂呢?”
醉癫狂目光深邃,看了君弈一眼,随后盯着莫亦千意味深长道:“如果他只是一个单纯的父亲呢?如果正好相反,他疼爱的是云翌,逐出家门只是为其求得一线生机,而让云昊替死呢?”
“这?!”
莫亦千心头一震,有些不可思议。
“老酒鬼说的不错。”
君弈轻轻开口,醉癫狂大口喝着酒,人却是十分清醒,老莫虽然不笨,但面对这些弯弯绕绕还是有些吃力。
“老莫,我们试想一下,如果云昊真的在云砚的心中很重要,甚至对云家很重要,那为何云砚在前往东城门之时没有对他做特别的交代呢?”
君弈也没有再与莫亦千打哑谜,直接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把云昊放在云家之中,那里是我们的必去之地,甚至突破城门率先去的就是云家,云昊在那里不是必死吗?何以求生?”
“如果云翌真的不重要,很
简单,那云砚根本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只需要让云昊藏起来,云翌定然不会被我们放过。”
“杀了云翌,一个不起眼的云昊逃走,谁会管他?如此不是更保险吗?”
此言一出,莫亦千顿时豁然开朗,醉癫狂也是微微点头,这般想法与他不谋而合,甚至还要深刻,一语直中要害。
“如此说来,似乎更加合理。”
莫亦千心中思索,手中抓着酒坛下意识的便灌了一口,随后看向君弈:“那公子当时为何不说呢?”
“我为什么要说?”
君弈轻声开口,看着莫亦千与醉癫狂两人的目光深邃:“曾经我以为北苍大陆不过三宗四家四王朝。”
“现在看来,这水要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深,还要浑。”
“黑衣人?这些黑衣人有些奇怪。”
莫亦千皱着眉头,也是想到了这一点,这些黑衣人来历神秘,出手狠辣,对同伴没有丝毫情义,境界也确实很强,但是这根基似乎有些虚浮,好像是服用过丹药强行突破一般。
“不错,正是这些黑衣人。”
君弈一点一点的解释,将云家之事抽丝剥茧的说给莫亦千与醉癫狂,同时也是重新理清思绪,免得有所遗漏:“他们在灵云城外到来的时候,我就已经有所察觉。”
“公子是故意让他们救走云砚?”
醉癫狂眉头一挑,对君弈的行为和说辞有些不理解,莫亦千也是一般,眼中还有些思索,那时他们就在一起,只是他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君弈的实力比他低,怎么会知晓呢?
“北苍大陆出现了一股隐藏的势力,我必须要知晓他们的来历。”
君弈轻轻开口,并没有解释自己识海中蕴神树的存在,要知道周围任何神识波动,都无法逃过蕴神树的感知。
“那公子留着云翌,伪造他身死的证据,也是为此?”
醉癫狂喃喃开口,脑海中思虑着君弈的话。
“不错。”
君弈轻轻点头,意味深长道:“那些黑衣人救走云砚,显然是云砚与他们早有沟通。”
“宫千凌曾言,他并不知北苍大陆有如此一股势力,这说明云砚有故意隐瞒,甚至还在从中作梗,让他们没有出现在世人面前,至少没有让人发现。”
“如此一股强大的势力为何要隐藏?他们谋求的什么?”
“这与我们的目的有什么关系吗?”
莫亦千开口询问,他们要做的就是求证罪剑宗与天域的关系,他们要的是对复仇有利的东西。
“有。”
君弈点头肯定,显然这些他都想过了,轻轻抿了口茶水继续道:“在北苍大陆,如果真的有这么一股势力,那我们无论如何都会与他们产生交集,如此就看我们的目的是否冲突。”
“武帅巅峰,是这北苍大陆的,他们救走云砚又损失了几人,说明他很重要,至少比死掉的那几名武帅要重要。”
醉癫狂与莫亦千闻言轻轻点头,这一点他们也看出来。
“如果我们双方交集,目的不冲突,那么一切都好说,井水不犯河水,我们要做的事并不在这北苍大陆,这里还不值得我们停留。”
君弈轻轻开口,言语间渐渐深沉起来,平静道:“若是我们有冲突,云砚无关紧要也就罢了,但云砚若是能从中起到一点作用,这云翌又恰好如我们所料。”
“这,便是我们用来拿捏他的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