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边缘,一行人快步而行。
当先一人衣袍猎猎,面色凝重,正是方才离去的郭判。
“郭大哥...”
这时,身后有武者神情复杂的开口,迟疑道:“那人有那么可怕吗?方才我们一起留下来,与李老鬼和白老狗联手,应该十拿九稳吧?”
“十拿九稳?”
闻言,郭判脚下一顿,脸上凝重散去,转而有些讥讽起来,侧脸道:“莫说我们三个联手,便是再来三个,也不是他的对手。”
几人面色变化,对郭判的言语有些怀疑,但又不敢明说,便轻咳几声,笑着委婉道:“大哥你别说的那么邪乎,不至于吧?”
“不至于?”
郭判眸中闪过冷意,似是想到了什么,浮现出些许忌惮的意味,道:“那人能与将王刑漠正面硬憾一拳,你觉得至于吗?”
“什么!”
听得此言,几人再也无法淡定,脸上神情都浮现出了惊恐。
郭判恍然未觉,继续说道:“此人乃是贲行恶麾下,广南城的城主,当日其身侧的血衣少年,曾在林外斩杀白诤之子白茗,又在冲突间力憾将王刑漠。”
“这些事情,稍稍打听一下就知道了,况且刑漠与贲行恶交手,还引来了归一山庄的强者开口,归一城中所知武者不在少数。”
众人脸上阴晴不定,但大多都是劫后余生的后怕。
此刻再看向郭判的目光,尽都没了对他方才的怯懦不屑之感,反而带着浓浓的感激。
“不过,李老鬼和白老狗死了也好。”
这时,郭判脸上忌惮散去,而后目光闪烁明灭,浮现出些许兴奋之色:“只要从这皇极秘境中出去,他们两个抢夺积累的宝物,不都是我们的了吗?”
“大哥英明!”
听得此言,众人眼睛骤然一亮,呼吸都粗重了起来,兴奋的嘿嘿直笑。
“轰!”
可就在这时,几人身后的森林中有可怕的轰鸣声爆裂开来,卷起骇人的风暴,横推林木,咆哮四方。
郭判几人脸色一变,猛地回头。
只见得天际横亘幽暗,有巨大的黑棍浮现而出,好似要横断天地一般,裹挟着迫人的杀机沉压而下,激荡长空。
黑棍落下间,隐隐有大片的血腥爆裂开来,随着风暴徜徉而去,洒下阵阵血雨,还有些许散碎的烂肉,挂在树木之上,压弯了枝头,正嘀嗒嘀嗒的落着血水,看上去很是渗人。
“啪,哒哒哒...”
这时,有一血色圆球遥遥而来,重重的砸在郭判的不远处,晃悠着轻轻打滚。
待其滚到近处,几人才看清其真容,竟是一颗沾满了鲜血的头颅,上面还残留着生前的惊恐,瞪大眼睛里满是血水,惨状骇人。
“这...”
郭判面色惊变,身后几人更是慌乱的退了几步。
“咕噜...”
不知是谁咽了一口唾沫,嘶哑着嗓子艰难的说道:“这,这不是白老狗吗?他的狗头居然...”
他话音未完,似是惊恐的说不下去,却也无人敢接口。
一时间,几人中的气氛冷沉了下来,脸上惊疑不定,既然白老狗死了,李老鬼的下场如何,想来也是不言而喻。
但他们心中更多的却是庆幸和后怕,若非郭判得来情报,当机立断而退,恐怕他们的下场,也相差不多。
看着眼前瞪着眼睛的头颅,郭判面
色不禁变化起来,竟有些不知所措。
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若是留下,难保不会让君弈他们生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狼子野心之感,若是怒从心起,不由分说的手起刀落,岂不是冤枉?
但若是离开...
可眼前白老狗的头颅,来得实在诡异。
或许君弈是让自己等人留下呢?一旦贸然离开,不是给了他们斩杀的理由?
既然他们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杀了白老狗和李老鬼,自己与两人的实力又相差不多,又哪里有半点胜算?
郭判心中混乱,难以揣测眼前头颅的含义,不禁有些进退两难,难以抉择。
其身后,十几人面色惨白的大眼瞪着小眼。
不知道郭判站在那里发什么呆,还不快点趁机离开,留下不是找死?
正在几人心中着急的时候,忽见郭判猛地抬头,看向了前方。
几人不明所以,亦是下意识的看了过去。
凝目所见一瞬,顿时悚然一惊,遍体生寒,心中更是一阵绝望哀嚎。
这特么...
完犊子了啊!
只见得林中阴影处,有数道人影漫步而出。
当先一人衣袂翩然,白衣胜雪,脸上笑容温润,正是君弈。
其侧后,楚风面容孤傲,江雨四女曼妙而行,相伴左右,祸苍生神情冷肃,周身血腥四溢,杀机如渊,显然方才出手杀戮的,正是他。
两人再次正面相对,郭判脸上已无方才丝毫镇定,心中大乱。
但君弈却是神情淡然,看了一眼他身后神情僵硬的麾下,轻轻一笑道:“郭当家的不走,莫不是等君某有事?”
十数武者闻言,心中便是一个咯噔,叫苦不迭。
方才不走,现在来不及了吧?
也罢,要死大家一起死,黄泉路上还能做个伴,倒不孤独。
郭判脸上阴晴不定,心思急转,慌乱间竟是急中生智,见得了一条生路。
只见得他神情一肃,在十数武者看傻子一般的茫然目光下,不退反进,猛地站在了君弈的面前,而后拱手行礼,道:“不瞒公子,郭某的确是在等公子。”
“说来听听。”
君弈脸上笑容不变,似是郭判的举动尽都在他意料之中。
“郭某有一事,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告知公子。”
郭判缓缓开口,见君弈没有回应的意思,便继续道:“此番我们三人前来,实是受人所托,所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不外如是。”
听得郭判如此开口,君弈心中顿觉好笑。
这人倒是有些心思,一面再次提及受人所托,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意指自己行道义之事,尽在情理之中,一面也借此试探口风,求一条活路。
不过君弈也没有为难他的意思。
方才他怒从心起,直接便让祸苍生几人屠了个干净,事后才想起来忘了问背后正主,不过好在还有一个郭判,正好派上了用场。
毕竟他对自己造成不了什么危害,所谓遨游九天的巨龙,岂会在意蝼蚁耳?
至于活命,也未尝不可。
君弈便笑着说道:“君某没有为难郭当家的意思,只是出来碰巧遇到了,聊一聊而已。”
听得君弈着重咬字“碰巧”,郭判不禁眼睛一亮,心头大定,脸上也浮现出了笑容,而后又肃然说道:“实不相瞒,此番委托我们出手的,乃是泽西城
的林家。”
“本来他们是要我们在皇极丹泉盛会落幕后,埋伏在离开归一城的途中动手,岂料事出变化,便临时改了主意。”
既然话都说开了,郭判也不作任何隐瞒,坦然道:“我们三方运气不错,尽都聚集到了一起,正巧看到几位夫人路过,便...”
郭判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君弈也知道他的意思,便轻轻点头。
倒是江雨四女面色微红,心中羞怯间,还有些欣喜。
“咳咳咳...”
郭判脸上有些犹豫,似是想要说什么,又不太敢开口,看上去有些尴尬。
君弈一笑,对郭判的想法心知肚明,倒也如言没有为难他们,摆了摆手道:“你们应该还有事,我便不多久留了,去吧。”
“多谢公子,我们后会有期,告辞!”
郭判心中大喜,身后十数武者也是目光抖颤不已,甚至还有人喜极而泣,胡乱的道过谢后,便头也不回的慌乱逃离。
“这些人...”
江雪见得他们狼狈的样子,不由得撇了撇嘴,似是有些不屑。
但君弈却是目光深邃间微微摇头,慨叹的轻声说道:“我们与他们之间,又何尝有什么区别呢?不都是在挣扎求生吗?”
江雪蹙了蹙柳眉,对君弈的话不敢苟同,娇声反驳道:“他们怎么配与公子相提并论?”
“你呀...”
闻言,君弈哑然失笑,摇头道:“他们面对我们无可抵抗,便只能苟且偷生,若我们面对武皇巅峰境界,乃至悟尊境界的强者,不也是如此吗?”
“这...”
江雪一愣,感觉公子说的有些矛盾,又感觉有些道理,不禁深思起来。
君弈收回目光,转而幽然的看向着远处,眸中似是有冷意流淌,低叹道:“不过,我们倒是应该让林家,好好的体悟这种感觉。”
闻言,祸苍生眸中幽寒,腥红流淌,森冷的道:“公子还没有找林家的麻烦,林家倒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找死。”
半年前,林家三长老等人前来斩杀卓余宁然,在广南城门前叫嚣不已,被君弈强势斩杀,震慑宵小。
或许是因为君弈与贲行恶的关系传出,使得林家心生忌惮,没有敢再派武者前来,算是消停了一段时间,却不代表君弈忘了。
而且事后林家没有来人,便意味着不准备和解。
毕竟一城的城主听上去好听,看上去很有背景,其实也都不过是暂时的而已。
一旦没了城主之位,也就与寻常的散修没有了区别,或许林家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只是没成想,这次的皇极丹泉盛会发生了变故,才使得他们原本的计划,临时做了调整。
君弈也没有想到,他与闵仟行等人定下的计划尚未实施,便是被人抢先了一手,倒是有趣起来了。
听着江雨几人义愤填膺,叫嚣不休的怒声,君弈轻轻一笑,说道:“我们在此地再等上一段时间,若还是无人前来汇合,便再行离去。”
几人纷纷点点,没有异议。
同时,江雨四女还相视一笑,眸中露出了些许坚定。
显然这段时间的经历,让她们深刻的感觉到了境界上的欠缺。
尤其是归一城中遍地武皇的盛况,更是让她们心中压抑不已,想要迫切的突破武皇境。
否则类似于方才的战斗,她们也就只能打打下手,收拾不起眼的喽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