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料中的问候和气,并没有出现,反而涌入了一阵滔天怒火。
随着这一道苍沉的怒喝响起,裹挟着阵阵烈焰狂潮的怒意,直将席万与洛玉馨两人震得满眼泛白,面色惊恐。
他们根本就没有想到会是如此情形,大大的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之外。
苏旭尧眉头一皱,似是想要挡下怒焰,却是想到了什么,喟然而叹,直是拦下了身前的怒火,没有多做他事。
在其身侧,醉癫狂脸色难看,双手紧握着拳头,沉默而坐,却是没有半点抵挡怒焰的意思。
他明白,这是莫亦千对他保护公子不周的怒火。
当然,他脸上的难看,以及紧握着的拳头,都并非是针对莫亦千,而是针对自己,愧疚自己的不争气,让公子陷入了险境。
若非公子强大,恐怕他真要追悔莫及,万死难辞其咎了。
所以,这一击他该受。
“轰!”
沉怒扬威,烈焰滔滔。
怒火中,莫亦千面色凶狠,扬手沉握大拳,直向着醉癫狂的老脸无情轰去,丝毫没有给他留半点面子的意思。
其背后,苏无念想要说什么,却也无奈一叹,无能为力。
祸苍生更是面无表情,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一般,尽显漠然。
至于天兵雷虎,就更是没有什么发言权了,倒是看到这一幕,还畏惧的缩了缩脖子,深感恐怖。
“嗤...”
只是在莫亦千大拳落下的一瞬,有破风声突兀响起。
只见一道白衣悠然荡起,横在了他的面前,随后轻轻的伸出一手,按在了他的拳头上,使得怒焰全然熄灭,停滞不前。
君弈按着莫亦千的大手,皱着眉头凝视着他的眼睛:“老莫,你有些过分了。”
“公子...”
莫亦千见此心下一慌,周身萦绕着的可怕怒焰,全然消散一空,连忙躬下身子,恭敬的说道:“请公子恕罪,是老奴放肆了。”
只是此言一出,莫亦千还是有些不甘的瞪了醉癫狂,梗着脖子,咬着牙说道:“但是公子,醉癫狂保护不力,让公子深陷危机,岂能一概而过?”
“公子仁慈,待我等宽厚,不予追究,但我等又如何能装作不知?让他蒙混过关?”
“莫...亦...千...”
闻言,君弈脸色骤然一沉,有浩荡的帝威席卷而出,宛如一座擎天山岳,盖压在他的肩头,冷然而落:“老酒鬼已经做的很好了,对方毕竟是武宗后期境界的强者,连我都没有反应过来,中了他的誓死一击,怎能施罪于他人?”
“虽然我心知你关心我的安危,但我不得不说上一句,你当真是有些过分了,当时就算你在当场,也做不到,懂吗?”
此言一出,莫亦千心头轻颤,在帝威的强压下,让他心中的怒火逐渐消退开来,又开始恢复了冷静。
至此,他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一时间,莫亦千的额头上,不由得冷汗直流,颤抖的眸中更是有着一阵后怕,暗暗自责竟是被怒火冲昏了头
,对自己人出手。
“老奴...知道了。”
莫亦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沉沉的对着君弈躬身行礼,以示歉意。
而后,他又躬着身子,神情认真,眸中肃然的看向了醉癫狂:“老酒鬼,是老莫一时冲动,被怒火冲昏了头,做了蠢事,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呼...”
见此,醉癫狂连忙起身,一把抓住莫亦千抱起的拳头,将他扶起,而后长然一叹,愧疚道:“老莫你说的没错,的确是我保护公子不力,不用道歉。”
“你我兄弟之间,说这些着实是见外了,有事说事,倒是来得亲近一些。”
“好了,好了。”
这时,苏无念缓步上前,打着圆场,看着两人互相抱着拳头,满目深情的样子,不由得娇柔一笑:“你看看你们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相好呢?”
“咳,咳咳...”
此言一出,惹得一旁还坐着的苏旭尧连连咳嗽,直将口中的茶水喷得满胡子都是,显得很是狼狈。
不仅是他,连同席万和洛玉馨也是悄然一笑。
君弈更是一脸无奈,没好气的还瞪了她一眼,暗怪她净说些出人意料的怪话。
不过如此,却也是引得莫亦千和醉癫狂两人老脸一红,连忙放开了手,有些不好意思的尴尬一笑,驱散了心中的情绪。
原本厅堂中有些僵硬的气氛,也着实舒缓了过来。
“好了,好了,都是自己人,以后可别这样了。”
苏无念乐呵呵的笑了笑,对着君弈轻轻挑眉,又是自得的看向了两人:“大家都是别天阙的长老,理应相互扶持,而不是问罪。”
“你们这样,不仅对方的脸上难看,也会让公子头疼不是?”
说着,苏无念的话音也逐渐的严肃了起来:“老莫,言至于此,我也不得不说你几句,你与老酒鬼认识的时间不短了吧?”
“他是怎样的人,对公子如何,你心里应该是知道的,忠心更是不比你差,你会因为公子深陷险境而生怒,难道老酒鬼就不会因为没有保护不力而心生愧疚吗?”
“将心比心,你觉得你是老酒鬼,心里又会如何?”
闻言,莫亦千脸上的尴尬直接僵硬,心中莫名的想起了过往的几次意外,不由得涌出了浓浓的愧疚,脸上满是惭色。
醉癫狂上前,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在苏无念身后的祸苍生,也是微微一怔,脸上涌出了些许若有所思的神情,仿佛又让自己心中的想法,完善了许多。
或许自己人,更需要的是鼓励,而不是埋怨。
“好了。”
见莫亦千如此,君弈轻轻开口,打断了此间的沉闷,却也不得不说,苏无念的几句话,的确是要比他来的直白有效一些。
若论杀人,他在行,但若是论劝人,便有些不行了。
“此刻距离剑峰大比的时间,已经不远了吧?”
君弈再次开口,直接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不愿在这上面再做纠缠,有些提示需要
恰到好处,须知过犹不及。
“三日。”
闻言,苏无念点了点头,目光肃然的看向了君弈,眼中还有些许挥散不去的情意,以及浓浓的担忧:“三日后,便是斩岳剑派大比的时间。”
“君,我觉得其中有诈。”
此言一出,厅堂中的气氛陡然变得凝重了起来,连莫亦千和醉癫狂,也不再去想刚刚发生的事情。
“公子,夫人说的有道理。”
稍作思考,莫亦千便是上前一步,声音肃然深沉:“我等刚刚出手拿下七绝楼,斩岳剑派便传出了剑峰大比的消息,着实蹊跷。”
“倒像是...摆明了是在请我们来。”
言至于此,醉癫狂也是点了点头,继续附和道:“夫人和老莫所的不错,斩岳剑派一直避而不出,从开始到现在,都没有传出半点风声,实在是太过安静了一些。”
“这不是畏惧的避让,反而像是在准备着什么,这种感觉,让我的心中着实是有些不安啊。”
一侧,苏旭尧没有开口,但也是频频点头,对三人的意见很是赞同。
其实在剑峰大比的消息传出时,他就有了这种想法,只是碍于身份不便,也就一直压在心里,没有多说。
如今他们提出来,自然也是要稍作附和,表明态度。
席万,洛玉馨,以及天兵雷虎,尽都目露忧色,眸中写满了让君弈三思而后行的意思,却有碍于没有资格说话,被堵在了口中。
此间,也就只有祸苍生一人面无表情,只是静静的看着君弈。
在祸苍生看来,什么险境不险境的,但凡公子开口,他便直冲而上,杀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即可。
“你们所言,所思所忧,我心中都明白。”
听着几人的言中之意,君弈轻轻点头,而后负手踱步,站在了厅堂的门前,目光淡然的看着远处。
在那里,隐约可以看到一座高耸的剑峰,直插云霄,端的是威严浩然,仿佛是要斩下整个苍云天域。
“但,即便明知山有虎,我们还有饶虎而行的选择吗?”
淡淡的言语回荡在众人的耳畔,却深藏着无可反驳的坚定,以及无尽的压抑:“自千年前我活下来,心中便只有一个目的。”
“自始至终,也一直都在为了这个目的而活,而努力。”
说着,君弈缓缓转身,整个身子都沐浴在阳光里,一双平和的眸子,在阴影中闪烁着刺目的光芒,直视他们的眼睛:“你们说,我有的选吗?”
“或许你们想让我再忍一忍,毕竟千年的岁月都忍下来了,哪里还会在乎这点时间?不如多一些把握?”
轻轻一笑,但君弈的脸上却没有半点笑意,显现而出的,尽都是冷漠的凶戾:“但我忍了,那斩岳剑派...会忍吗?”
“若是他会忍,也不会将剑峰大比的时间放在这个点。”
“因为他明白,我们谁都忍不了,没有人会在一把高悬的屠刀下安然入睡,但我们却都能在对面的血泊中...”
“睡的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