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接连不断,安意如最红的时候霸屏过一年,她赚的多,花销也大,跟朋友合伙搞过生意,投资无道,经营失败,积蓄并不多,家里是她背后的靠山。
如今那座山突然倒塌了。
安意如坐在椅子上不说话,父亲心脏病发,不省人事,她的母亲不停哭泣,满脸泪。
“妈,能不能别哭了?”吵的她头疼。
知道女儿心烦,安母抽泣着拿帕子擦眼睛,“意如,阅铭人呢?来了没有?”
家里现在成了这个样子,需要一个男人撑着,不然就真的垮了。
安意如的脸一僵,“他不会来了。”
她的心里嘲讽,现在安家不得势了,什么都没了,何阅铭是最高兴的,他自由了。
“什么叫不会来了?”安母奇怪的问,“你是不是没把家里发生的事情告诉阅铭?”她了解女儿,要面子,自尊心强。
安母说,“我给阅铭打电话。”
安意如呵住,脸白了起来,“别打了!”
“意如,你跟阅铭吵架了?”安母说,“他是我们安家的未来女婿,这事他必须……”
安意如大声打断,“妈!”
“到底怎么了?”安母发现了不对劲,“你们不是一直好好的吗?”
好?安意如苦涩,他们从来就没好过。
“妈,你上楼休息一下吧。”
家里出这么大事,爸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还能不能醒,她们一晚上都没合眼,已经感觉不出来今天是除夕了。
安母摇头,“妈没事。”
“妈去给你下碗汤圆,你跟阅铭好好说说……”安母说着又是眼中含泪,六神无主,“那么大一笔钱,可要怎么办……”
以前他们好的时候,亲戚都想方设法的过来巴结,赶都赶不走,现在他们败落了,那些亲戚没有一个出面问一声的,电话打过去,有的都不接听,有的接了,还没说借钱,那些人就已经准备好各种难处来搪塞了。
安意如站在阳台,这是她名下的唯一一栋公寓,十九层,她往下看,移植的草坪灌木绿油油一片,周围没有人路过,想必都在家里忙着年夜饭。
有冷风灌进来,安意如被吹的眼睛疼,某个瞬间,她想跳下去。
一念过后,安意如抓着栏杆缓缓蹲下来,脸上的表情呆滞,她竟然想自杀,这是她自己都没办法理解的事。
安意如的指甲抠着手心,她在国外待的那段时间没有戏拍,也没收入,亿万债务压在她身上,重的喘不过来气,黑压压的,把天都遮住了。
她第一次体会到没有钱是什么概念。
圈内的朋友很多,可是她张不开口,因为那些人与她的交情一般,她拉下脸不会得到多少回报,搞不好还会被避开,闹的大家都尴尬,她的局面只会更加难堪。
说到底,那些朋友里面,就没有一个能向当初周子知对她那样交心。
安意如咬着牙关,如果当初没有何阅铭的出现,她也就不会对何阅铭念念不忘,被嫉妒蒙蔽,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她和周子知就不会有后来那些事发生。
那周子知一定会倾尽全力帮她的。
安意如自嘲的笑笑,大学她们也是无话不谈,她在周子知那里了解何阅铭的点点滴滴,更想据为己有,她藏的深。
毕业后周子知曾经多次帮她争取机会,那时候周子知对她是真的好。
事到如今,一切都是笑话。
安意如抹抹脸,毫无用处的感慨够了,她是不会被打垮的,更不会去找周子知,死也不会!
厨房发出一声脆响,安意如闻声过去,地上碎了个汤勺。
安母回过来神,连忙找到扫帚清理,“妈刚才手滑了。”
家里的下人全支掉了,她好多年没碰过锅灶,这一下子有点生疏。
安意如站在那里,她突然说,“妈,把房子卖了吧。”
“哪个房子?”安母有没懂女儿话里的意思,“你想卖了这栋还是家里的宅子?”
安意如平静的说,“都卖了。”
安母身子一晃,她尖着声音,“那可是我们的家!”
“爸还在医院躺着。”安意如说,“统计不出后面需要多少费用不说,还有债要还,妈,我们没的选择。”
集团投资失败,出现内鬼,又被亲戚趁机加害,连二连三受创,那些老员工都散了,不知道局面会不会恶化。
安母眼前发黑,“意如,你演了那么多年的戏,该有一些存款的吧,现在有多少能拿出来的?”
安意如沉默了下来。
她的沉默让自己的母亲恐慌无力,“意如,你说话啊。”
半响,安意如说,“妈,我手上什么也拿不出来。”她追求高品质的生活,入不敷出,说出来都没人信。
安母失声痛哭,扑上来拍打女儿,“这些年你到底都在外面干了什么?啊?”
“你找阅铭去,他会搭把手的,你爸对他那么赏识,我们家没有对不起他,不行就去找周子知啊——”
安母语无伦次,周子知是郁家人,她有能力。
安意如听到周子知那个名字,生理性排斥。
微博下闹翻了,粉丝们都在操心,何阅铭没现身扮演不离不弃的深情好男人,那种角色他只在剧本里演,现实中早在六年前就不存在了。
他没接任何通告,也没有回应媒体,每天待在自己的农庄里看看各种小动物,休养身体,外界的一切都被他屏蔽了。
儿子是艺人,何英是看娱乐新闻的,她知道安家的事,但她没说一个字。
“阅铭,晚上我们是吃火锅,还是炒菜?”
何阅铭坐在树墩上,拿着胡萝卜喂马,“随便。”
“阅铭,刚才陈伯跟我说那黑马,就是你取名叫什么闪电雷电的,”何英试图想让儿子精神点,“生了一窝小崽子,检查过了,个个都很健康。”
何阅铭的动作一顿,他把胡萝卜放回桶里,“在哪儿?”
见他提起兴趣,何英笑着说,“还在陈伯那儿,走,妈跟你去看看。”
何阅铭说好,他转过身,发丝有点长,被风吹的微乱,胡子拉碴的,穿着随意,早就没有打理了。
农场很大,是何阅铭几年前买下来的,那时候周子知还在昏迷中,他接了第一部戏的男一号,把所有片酬都扔给了这个农场。
这里有马,有牛,有羊,有许多小动物,推开窗户就是大片的草地,蓝天,河流,全是周子知描述过的生活。
何阅铭,安意如的父亲病重,当初的协议是否还有效,都对他没有意义了。
有些东西已经追不回来了。
圈外人看圈子里的人,总以为轻轻松就身价过亿,物质生活优越,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他们只看到艺人一夜蹿红的荣誉。
全都无意识的忽略了有些艺人从光环在身,到负债累累,疲于生计,甚至需要政|府补贴过日子的惨不忍睹一面。
很多人根本不敢相信,大明星应该都是钱多的花不完。
只不过,再大牌的明星也是人,一样会遭难。
他们有的会因为自己不思进取,安乐惯了,等到后悔已经来不及,有的是受到家人拖累,安意如是两者都占了。
一生说长不长,说短却又不短,总会遇到坎,大起大落是常有的。
周子知熬过去了,现在轮到安意如了。
同样因为孩子关注娱乐圈新闻的还有周建辉和徐寿晴,两人看到有关安意如的报道,也选择了跟何英一样的方式,一字不提。
他们不想在过年的时候说些乱七八糟的事,破坏了气氛。
周子知刚从公司跟乔四谈了回来,进门就闻到了炸元宵的香味,弥漫着客厅。
“子知回来了啊。”徐寿晴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周子知戴上袖套去帮忙,捏了几个元宵,就负责吃了。
“你吃那边的,不烫了。”徐寿晴哎了声,“要不要送点去给郁泽的爷爷吃?”
那样的岁数真是高寿,她都想见见,沾点福气。
周子知还没回答,周建辉就开口了,“行了,元宵外面那层皮炸的太硬了,要是把老爷子的牙齿给磕掉,事就大了。”
“你看我这脑子。”徐寿晴说,“你爸说的对,那就不送了。”
周子知拿筷子挖着元宵里面的芝麻,“爷爷好像挺喜欢吃红薯。”晚上吃了,早上还吃。
“那好啊。”徐寿晴说,“今年不行了,冬至一过,红薯就放不住,等明年吧,家里收了就弄过来一些给老爷子,那种子好,红皮黄心的,特别甜。”
周子知无奈的应声。
“子知,油烟大,别在这里待着了。”周建辉摆手,“你去歇歇,过会儿下面条吃……”
周子知被赶出去。
她把门关上,坐在桌前开电脑。
从出院到复出,中间那两年是周子知不愿回忆的噩梦,她天天把自己关在房里,昏暗无光,没有尽头,也没有希望。
如果没有那部《狭路》,她不会选择复出,只会困在阴影里出不来,精神越来越差,抑郁,自闭,很有可能早就轻生了。
的确就如同王富和网友们所说,《狭路》就像是为她量身制作的,那个角色的情感经历,一次次转变和她有多处相同,这也是她走出去的原因。
电脑开机,屏幕亮了起来,幽幽的光照在周子知充满震惊的脸上。
周子知浑身的毛孔忽然都张开了,她怎么以前就没发现不对劲,以她当时的情况,沉寂了六年,又受过重创,名气大不如前,没有胜过竞争者的可取价值。
那部戏应该是不会找上她的,毕竟谁也不可能去承担那么大的风险。
但是从头到尾,没有人出来搅事。
正因为她拍了《狭路》,借剧本里的情节发泄压抑在心里的情感,尽情哭笑怒骂,将一切阴暗都释放了出去,才生起想往前走的勇气。
周子知蓦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动作猛烈,桌子晃动了几下。
她的心脏剧烈跳动,在原地平复了片刻,抓起手机出门,把厨房的徐寿晴和周建辉都吓一跳。
“子知,你刚回来,还要出去啊?”
“我去郁泽那边一趟。”
随着周子知的声音,是门砸上门框。
跑到郁家,周子知停在门口,良久,一步步走到背对着她写春联的男人面前。
郁泽手腕用力,毛笔勾下最后一笔,以为是佣人,“去给我再拿两副纸。”
背后没有动静,郁泽皱眉,转身看到周子知,他一愣,“怎么跑来了?”连外套都没穿。
话说着,郁泽想把周子知脸颊边的头发弄开,伸过去的手停在半空,手上沾了墨水,有点脏,“你坐会儿,我去洗手。”
郁泽的手臂被拉住。
他感觉覆上来的手冰凉,还在颤抖。
“怎么了?”郁泽敛去笑意,“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他的第一反应是何阅铭,但他得到的消息不是,何阅铭现在在丰城,不在这里。
那就是安意如了,郁泽锁住眉锋,用另一只手拍拍周子知的背,嘴里的话被周子知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给打断了。
“是不是你?”
周子知深吸一口气,“郁泽,当初我接的《狭路》,是不是你安排的?”
郁泽的面色微变。
他凝视着眼前直盯着他,等待答案的女人。
当初他回国,周子知还在昏迷不醒,医院那边给的说法模棱两可,也就等同于是看天意,而他已经开始去关心怎么帮助周子知克服车祸,感情遭变,和一醒四年带来的心理问题。
查资料,咨询谭音,准备剧本,郁泽似乎从来没有想过,周子知会永远那样睡着。
现在周子知知道了,他不敢确定对方此时是怎么想的,难过,愤怒?还是怪他自作主张?
好半天,郁泽摆出无奈的样子,“被你发现了。”
周子知抿紧嘴角,愣愣的望着郁泽。
看到周子知眼中涌出泪水,郁泽慌了神,不知所措,“子知,你怎么哭了?”
周子知抱住郁泽,哭的视线模糊,“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