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只一动不动的柯基犬,白芷就已经感觉到了不对劲,当纱幔随着丽莎的揭开,那个像洋娃娃一样的小女孩更让她产生了一种心惊胆寒的感觉。
一个柔弱如洋娃娃的小女孩,却能在周围都是车海一样的丧尸群,楼下还有五只丧尸的环视下,平安无事。
可能吗?
可还是晚了,她几乎是一步作五步飞过去的,丽莎的胳膊却已经被小女孩一口咬实了。
她狠狠撕下一大块肉,被白芷一脚踢飞了,却在半空中爬到粉色的墙壁上,像个八爪鱼一样黏在了墙上,一边冲他们从喉咙里发出尖如夜鹰的刺耳笑声,一边锋利地撕咬着那块鲜血淋漓的肉。
而那只一动不动的柯基犬这才像只活物一样“汪汪汪……”,冲墙上的小女孩吠起来。
丽莎惨白着脸,被菲力斯抱进了怀里,鲜血淋漓的左臂发着抖,却没有变黑的趋势。
菲力斯红了眼,“小莎,你怎么样?”
“对不起,我真笨,都没有保护好你,甚至没有薇薇安……”
丽莎却腾出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别难过,只是胳膊上缺了一块肉,我不会,不会有事的。”
可是他们心里都明白那个有着和丧尸一样吃人嗜好的小女孩,也一定携带着丧尸病毒。
与此同时,小女孩咽完了嘴里的肉,再次向他们张开了獠牙。
菲力斯和丽莎被他们保护在最后方,她狡猾地决定最终下嘴的目标是最弱的杰西卡。
物理防御力只有百分之十的能量罩在她的攻击面前,只是一秒就破了,杰西卡吐出一口血,但争取出的间隔已经够了。
诺克的消音枪已经对准了她扎着两个可爱羊角辫的小头颅,枪声响起,百发百中的异能在小女孩诡异的速度中却失了灵。
她只是迅速一侧头,子弹就擦过她的耳尖,留下一道血痕,射进了墙壁里。
不过,这成功激怒了她,她放下到嘴的杰西卡,凌空飞向了诺克。
比她更快更凌空的是白芷踩着公主床,跃向她的一脚,这一脚用了白芷十成的功力,踢实了,直接将她如那颗子弹一样踹进了粉色的墙壁里。
杰西卡擦擦嘴角的血迹,松了一口气,“总算把她解决了。”
“不,”一直紧盯着小女孩动向的柯达却开了口,“她还没死。”
果然,在一阵令人牙酸的皮开肉绽和骨裂声中,透过重重的灰尘,几人惊愕地看见小女孩从碎裂的双手双脚中,重新生出了四条异形一样的触手。
她像咒怨里的女鬼一样,头发披散,发出“厄厄厄”的诡异声,四仰八叉地爬向了他们。
那速度快地惊人,只是瞬间就冲到了吓到腿软的杰西卡面前。
比她更快地却是蓄力已久的菲力斯,挥着板凳的奋力一击。
一击即中,小女孩却没事人一样,触手一伸就将砸在身上的板凳残骸全都清理干净了。
然后,另三只触手带着破空声,分别击向了菲力斯、绕到她身后准备偷袭的白芷、和不停朝她射击,却一次都没打中她的诺克。
几人被蟒蛇一样,底部口器蓄满让人头皮发麻细碎尖牙的触手,重重卷起,又重重摔在地上,跪地不起。
眼看着底部蓄满尖牙的触手,张开恶臭难闻的口器,分别咬向菲力斯,白芷,诺克三人,那粘液几乎就要滴在他们的脸上。
柯达从背包里掏出一根电力超强的电棍,按开了开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向了小女孩的头部,电头极准地插进了她张牙舞爪的嘴里。
蓝色的电光瞬间将她整个人包围起来,然后顺着根部传到了四只触手的口器里,在离白芷三人脸部只有一厘米的距离,受惊一样回缩了。
空气里充满烧焦的糊味,和小女孩难听的尖叫声,几人同时松了一口气,电棍却失去了电力一样,被小女孩一口吞了出来。
柯达都看愣了,那可是可以驯服,甚至电击死庞然大物的超电伏电击枪啊!
而更让众人绝望的是,小女孩怪物身上烧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起来,不过这似乎消耗了她的能量,让她更饿了,从她看向他们森森绿光一样的眼神就能看得出来。
恰逢手电筒的光芒,在微弱地闪了几下后,就彻底灭了。
在一片黑暗里,众人只看到那一双绿光森森的竖瞳。
这下好了,要全军覆没了。
这是众人的唯一想法,却有一道剑光,像是星辉一样雪亮,裹挟着雷霆之势,狠狠劈向了那双竖瞳。
那一瞬间,他们好像听到了一声睥睨的龙鸣,然后是小女孩刺耳的尖枭,鬼泣一样可怖。
接下来,他们好像陷在一场鲸鱼对撞掀起的海啸里,周围的物件飞速高高升起,下一秒又直接摔地粉碎,还有一道道龙尾一样的剑光,偶尔映照出白芷一头碎金色的齐肩发,光一样飞舞,还有那双比绿色竖瞳,要美丽夺目上无数倍的碧蓝双眸。
持续不断的是小女孩怪物哭泣一样的哀鸣声。
终于哀鸣声,剑鸣声,劈刺声,剑入肉的钝响,疯狂反击的垂死声……通通消失的刹那,随之是如踹倒洋房大门的轰然倒塌声。
“这是怎么了?”之前昏迷过去的丽莎睁开眼,摸索着找到了手边的手电筒,按下了开关。
光芒重新笼罩在了房间里,他们只看到一大片肉块里的白芷,浑身浴血一样红透,大衣下摆甚至还往下滴着血,一把璀璨雪亮的剑,在她修长纤白的手指里握紧。
那是种惊心动魄,惨绝人寰的美。
“小女孩呢?”率先打破沉默的是杰西卡带着颤抖的询问声。
白芷收回龙泉剑,指了指地上一大片的肉块和血迹,开了口,“就在这。”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再凝目望去,那四块蓄满尖牙的口器,不正是小女孩的触手嘛!
这,他们看向白芷的眼神里不自觉染上了一丝恐惧,这还是人能做的出来的吗?
再联想到白芷之前一系列的转变,他们瞬间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中,能够装作人类的样子说话的丧尸,只是小女孩一个吗?
连诺克看向白芷的眼神都变得复杂起来,而也是这一眼让白芷确信,诺克不是她的阿念。
“小莎!”暂时将这股诡异沉默打破的是菲力斯的惊呼声,他纵身扑向面色惨败,理智却仍然尚存的丽莎,“你没被病毒感染!”
“好像没有,”丽莎露出苍白的笑容,“我到现在都没有任何丧尸变的任何症状。”
说着,她忍疼揭开草率包扎的伤口,尽力给所有人都看到,“看,被怪物咬的伤口,到现在也没有发黑。”
众人都伸头去看,果然没有发黑和腐烂,只是那伤口太狰狞,血汩汩地往外冒,没有半分凝血痊愈的迹象。
这是所有人都没见过的情况,心里却不敢冒险,继续让一个随时可能会丧尸化的女人留在队伍里。
“你们怎么回事?”菲力斯显然敏感地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惊慌地看向众人,“倒是说句话啊!小莎,不会被感染的,对吗?”
“就算她没有被感染,”杰西卡艰难开了口,“照她这个流血迹象,也会因失血过多而死的。”
“明天一早,我们就要继续踏上去往死城的路,她,她会撑不了的。”
“你什么意思?”菲力斯狠狠瞪向她,“她撑不了,我可以背着她啊。”
说着,一米九七的大汉,就这么放声大哭起来,“她刚刚怀了三个月的身孕,她是要成为母亲的好女人啊。你们怎么,怎么能这么狠心,要丢下她死啊!”
丽莎早已泪流满面,她伸手摸了摸微微凸起的小腹,伤口仍然没有半点凝血的迹象。
“小宝宝,妈妈很爱你,可是妈妈对不起你,明明小心一点就好的,妈妈不该不停薇薇安的话……”
说着,她几乎哽咽不成泣起来,“一切都是报应,是妈妈仗着力大欺负别人的报应……”
“薇薇安,”她突然冲人群之外的白芷露出一个可怜兮兮却很诚恳的笑,“对不起。”
“还有谢谢你。”
说完,她最后流泪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满心的留念与舍不得,可下一秒,她就转头,狠狠撞向了墙面,是不想给爱人留下拖累他的祸害。
比她更快的却是爱人结实有力的手掌,他盖在墙壁上,全盘拖住了这股一心想死的绝望,瞬间五指鲜血淋漓。
“傻瓜,”他看向丽莎,满眼的心碎,却傻大个一样笑起来,“没了你们娘俩,我一人独活的了吗?”
“你们就睡这一层吧,”他换了个人一样,冲他们露出善意又体贴地笑,说着,他踉跄着起身,“我一会会抱着丽莎在最底层睡,明天早晨,”顿了顿,“你们就不用叫醒我们了。”
众人都用一种怜悯悲哀,却无能为力的眼神看着他。
他却再也不看他们,转向白芷,就要下跪,“薇薇安,之前是我和丽莎对……”
“让开,我看看伤成什么样。”白芷却不动声色地越过众人,将他下跪的姿势制止,并冲他眨眨碧蓝色的眼,“万能的小安一出手,小怪物都能解决,更何况是一点小伤口。”
“薇薇安,你不要再胡闹了。”杰西卡皱眉开了口,看向白芷的眼神,说不出的惧与……厌。
“我若非要胡闹呢?”白芷只是冷冷勾起唇角,杰西卡就瞬间噤了声。
她几步走到几乎奄奄一息的丽莎身前,蹲下,拧眉看向了她仍旧血流不止的伤口。
正要抬手去看,“薇薇安,你不怕被传染吗?又或者说,你本来就是和她一样的同类。”
白芷转过头,是一直老实可靠的柯达,他居高临下,看向她的眼神,有种不自知的探寻与狂热。
皱了皱眉,“你口中的她是指什么?”
柯达并不多言,只是垂目看向了房间中央那一摊可怖的血迹和肉块。
而从诺克和杰西卡瞬间恐惧起来的眼神里,很显然,他们想到的她是同一个怪物一样的存在。
“你,你离我们远一点!”杰西卡突然开了口,声音尖利地刺耳。
“若是怕我,该逃的是你们。”白芷扯扯嘴角,却笑不出来,只是扯起的弧度里满是讥诮。
杰西卡再也忍不住了,当先就要往楼下走,抬步的瞬间,她瞪了诺克和柯达一眼,“还傻站着干嘛,还不快点离开那个怪物。”
柯达抬脚便跟着她了,只是诺克犹豫着看了白芷几眼,视线在她殷红的大衣上顿了顿,终究也跟上了杰西卡的步伐。
“菲力斯,”临到楼梯口了,杰西卡又道,“你不跟着我们走吗?”
“哼,跟着你们?”菲力斯冷冷一笑,“忘恩负义吗!”
“你……!”杰西卡似乎有些恼怒,对上白芷轻轻扫过来的眼神,瞬间不敢多言,多留,几乎跑着下了楼梯。
“你信我可以救你媳妇吗?”等到忘恩负义的人都走光了,白芷缓缓开了口。
“我不信,”菲力斯挠了挠后脑勺,“但我希望你能试试。”
说着,他温柔地看向再次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的妻子一眼,“反正最糟糕也不过如此了,我宁愿你给我一点希望,一个小时也是好的。”
“呵,”白芷勾起嘴角,“你毕生都会感谢你这一刻的回答。”
说着,她手里奇异地升腾起月光一样柔和的光芒,在菲力斯看神迹一样的视线里,缓缓笼罩在丽莎左手臂上的伤口。
只是一瞬间,白芷桃花一样白里透红的脸色就显出一丝病态的苍白,随着光芒的暗淡湮灭,她收回了手,捂住了和丽莎同样伤口位置的左臂。
“薇薇安,小莎伤口的血好像停住了,不流了!”她靠着墙壁坐下,听到菲力斯喜极而泣的惊叫声,笑着缓缓闭上了眼,昏迷了。
眼睁睁看着原本无力回天的伤口一点点,很缓慢却坚固地好转,菲力斯哭过之后,就像个孩子一样向白芷报喜。
转头去看时,才发现白芷和妻子一样昏迷了,她垂在身侧的手,袖口里却在往下淌血。
他愣愣,又去看了自家老婆的伤口,发现两人受伤的竟是同一边手臂。
明明刚刚她手里发光的时候,袖口并没有半点流血的迹象啊。
刚刚舒展的眉,再次拧起来,想了想,他还是伸手将白芷的袖口挽了起来,然后就蓦地睁大了眼。
薇薇安和她老婆在相同手臂,相同位置的地方,长了相同的伤口,不看肤色,几乎是如出一辙的伤口,正在凝血的速度都一样。
想起薇薇安为他媳妇治伤的场景,又想起她突然苍白的脸色,他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薇薇安是在拿自己的生命之光,去点亮自己妻孩缓缓熄灭的光,是拿自己的命去换他妻孩的生命延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