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穆博衍对这个名叫凝霜的蛇蝎美人是真爱啊!
白芷撇撇嘴,可有可无地笑了,手却默默握紧了颈上挂着的那枚鸡血石。
你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少夫人,少夫人……”
远远几声少女特有的干净嗓音,把她飘到云外的心思拉回来,白芷回头,是丫鬟打扮的婢女在找她。
忽略她不合时宜的打扮和称呼,白芷无奈地应她,“有事?”
“老夫人,叫您务必现在就去祠堂一趟,她在那里侯着呢,说是有要事相商。”
“哦……”白芷挑起眉,“那就走吧,你带路。”
一阵七拐八弯,经过无数亭台楼阁,长廊庭院,看到不少古时打扮的穆家人,各个古韵古风,尊称她一声“少夫人”,白芷在心里不得不再次感叹起了穆家的财大气粗,硬是把一个现代化的富人区,改成了古代的商贾大宅,而且成功用钱砸出了一群陪着角色扮演的“家仆”。
直到女婢在一处背山面水,屋檐低垂,屋顶为庑殿顶,却是青石板以悬山法堆砌而成的建筑物前站定,并请她独自进去。
看着栅门大开,门前两头饕餮巨兽的雕像栩栩如生的穆家祠堂,白芷感叹了一声真是不走寻常路,便无所畏惧地抬步往里进,自动忽略了女婢瑟瑟发抖的神色。
祠堂内立满森森牌位,已逝家主的夫人慕雅雪,跪在牌位前,背影虔诚,正在祈福拜先,而四面高墙上都用鎏金技术雕刻着穆家自宋明以来的家族史,只是壁画上眉目可见的人物自清朝后,就没再增加过,而最让白芷感到奇怪的是一个自始至终贯穿整个壁画的女人,除了不再穿那身标志性的旗袍,眉目依稀可看出像极了凝霜!
她蹙眉,凝神再看,看到尽头处有个书生打扮,明显和穆家祖先商贾世家气质不同的男人,温文尔雅,文质彬彬,那扑面的书卷气,几乎要跃出墙面,站到她的面前。
该是何等风华绝代,文气斐然的书生啊,可眉眼间悲天悯人,要救众生于水火之外的壮志凌云又是那么睥睨。
只是面前跪了一片匍匐的穆家祖先,像是求,又像是逼,让他无可奈何又悲愤异常。
光是看到这些壁画,白芷的脑海里就自动脑补了一大出狗血的穆家家史,正要接着丰富脑补。
“小芷?”却被缓缓起身的慕雅雪打断了脑补的思路,“你如今即是穆家的少夫人,我唤你一声小芷,也是合情合理。”
“只是,你可知今日,我为何把你叫到这让穆家人闻风丧胆的祠堂?”
“可能是因我如今成了穆家的长媳,要向穆家列祖列宗参拜参拜,坐实名分。”嘴里敷衍着,白芷的视线却紧紧盯起了最高供奉处的那尊牌位。
无功无过,只上书“子清”二字,牌位占的位置却比穆家首任家主还要高,甚至凌驾于所有穆家祖先牌位之上。
说来也怪,自从进了穆宅,她无数次听到过“子清”这个名字,最开始他们说他是已逝的穆家长子穆子清,也是她要嫁的对象,可冥婚之时,很明显她嫁得是千年厉煞,是诅咒穆家世世代代的“子清”,而她事实上是献祭之女,侥幸不死,才得以根据事先签订的合约,成为空有虚名的穆家长媳,但这“子清”究竟是谁?
明明穆家上下都恨透了他,为何又将他的牌位供奉在最高处,近乎供神?
慕雅雪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子清的牌位,不动声色地“你是个聪明人,知道不是这个原因,但你又有很多疑问,很多好奇的地方,百思不得其解。”
“是啊,我简直一头雾水,像是陷在重重迷雾里,恨不得一次性拨开所有不解,一步踏进真相大白里,只是不知,穆夫人愿意一一解答吗?”
慕雅雪轻笑,眼角的鱼尾纹荡开一层层涟漪,要不是满头银发,竟有丝风华绝代的意味,料想年轻时也是极艳的美人。
“这不是我可以为你解答的,只是你若真想知道,也不是不可以,”慕雅雪的视线绵软,却极具穿透力,直直望着她衣领里的鸡血石,“但可能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白芷无语,不想说就不说呗,什么都要扯上生命的代价,真当她没死过,是个贪生怕死的人似地,“只要穆夫人敢为我解答,我就敢付出生命去听。”
“你当真如此不怕死?”慕雅雪却有些退缩了,“好不容易才爬上穆家长媳这个位置,却只为了一个秘密就要放弃下半生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值吗?”
真的是很过分,要不是她早就受够了这个灵异世界,而快穿任务之二就是查清穆家千年诅咒的真相,而到如今连余念是否在这个世界的半点头绪都找不到,她会在乎这个秘密,会不惜拿命去换?
只不过是想着余念可能不在这个世界,与其一直遇不到,不如快点完成快穿任务,去下个靠谱点的世界去找他,不然她才不会如此急功近利!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把秤,值不值得,只有他自己知道。所以不要妄想用自己的价值观去衡量别人的行为。”白芷没了客气礼貌的意思,话锋也凌厉许多,“穆夫人只要告诉我,我的疑惑你能不能解答,至于付不付得起代价,我自有定夺。”
慕雅雪静默片刻,转过身,神情眷念地抚摸起最近的一块牌位,那是刚刚放上去,她死去不久丈夫的牌位,“你说的很对,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把秤,值不值得,只有他自己知道。”
“所以,也许博衍他爹死的原因不怪你,但也是你造成的。明明该死的是你,他却代替你死了。不过是个不值一提的普通人,你的命怎么比得过他,凭什么要他死?”
这样说着,她神情阴郁地抬起头,“所以在我看来,你怎么也要为他陪葬,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本来,把你单独叫到这来,是要让你死地,可没想到,”她指着白芷脖颈上带着的鸡血石,“那个被人世俗情害地死无全尸的子清会把自己的心石给了你护命,明明只见过一面,你何德何能就入了他的眼呢?”
“终究值不值得,各有定夺。”她苦笑着,连眼角的鱼尾纹都深了几道,越发苍老了,“我杀不了你,只能靠你自己作死。”
说着,她从牌位下的桌角里拿出一个长方形,做工精致的锦盒,颤颤巍巍地递给白芷,“把这个带给凝霜,等她打开后,告诉她,子清的心石在你这里,就算你完成任务,如果当场没死在凝霜的手下,你就回到这里,我会把有关穆家的所有真相都告诉你。”
白芷一脸吃了苍蝇的糟心表情,接过那块锦盒,碍于更糟心的快穿任务,不得不去找凝霜作死了。
等她出了穆家祠堂,外面已经夜色沉沉,白天尚有一丝生气,小道上还能看到不少穆家家仆行走的踪迹完全消失,偌大的穆宅像是一座死城,吞噬所有入住者的生气。
夜幕里一颗星子也无,连月光都黯淡地可怜,唯有屋檐下挂着仿古的红灯笼,发出猩红的光,把小径照地像是铺了一层血色,而一阵阴风吹过,白芷没出息地打了个寒颤,颤颤巍巍地顺着慕雅雪的指示,往凝霜的住所走去。
真真送上门的血光之灾,人家躲都来不及,就她上赶着去碰瓷,真是茅房里打灯笼——找死(屎)啊。
总算到了凝霜的住所,是座三层小阁楼,还带了一个院子,种满了满天星,白碎碎的小花星星点点地开在乱七八糟的细枝上,被灯笼的红光渡上一层血色,无端多了一丝狰狞。
白芷走进院子里,喊了几声,都没有人回应,只见到阁楼的最顶层亮着一点光,像是烛火,阴森森的。
硬着头皮,往阁楼进,大门半掩着,像是给她留门,她抖着声又喊了几下,“凝霜,凝霜……?”
还是没人理,她便在门口踌躇不决,要不明天白天再来找凝霜,反正她又不会跑了,而且自己也不急于这一时。
“嘭嘭咚………!”可楼顶传来几声桌椅碰在一起的摩擦声,像是有人撞倒了椅子,砸在了桌子上,总之光听着就是很激烈的争执打斗声。
白芷神色一凝,不再犹豫,冲进门内,抬脚就跑上了楼梯,不过留了一丝心机,故意脚步放轻,虽然上楼上得快,却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终于到了顶楼,房门依旧是半掩着,闪烁的烛光溢出门外,洒在门缝外的木质地板上,却是诡异的肉色。
这种颜色的烛光,白芷之前只见过一次,却会铭记一生,那是她被献祭于四方高台时,周围点着尸油炼制而成的蜡烛,才能发出的烛光。
“呜呜呜……”突然传来一声被人扼住脖子,濒临死绝,却不甘心,发出窒息的呜咽声。
脚步微顿,她身子靠在门后,侧着头,透过门缝,往屋里瞧。
只见下午,奉穆夫人之命,领她去祠堂的女婢,被不人不鬼的怪物,伸出指甲又长又利的手牢牢按在长桌上,对着白嫩脖子上的大动脉,咕咚咕咚地吸着血,看那发散黯淡的瞳孔,已经死透了。
而那呜咽声却是怪物喉咙里发出的,像是诱人引救的海妖之声。
怪物满脑门的银发,有些发灰,吸干了血,似乎还不满意,舔舔嘴角的血迹,就对着女婢的眼睛咬去,瞬间女婢的眼眶就空了,而那长长的指甲一抬一划,就剖开了女婢的胸膛,掏出了红艳艳的心脏,然后心满意足,像是品什么山珍海味,一小口一小口地吃完。
发冷的烛光照在怪物脸上,奇迹发生了,眼看着那颗滚烫的心被它彻底吞下,于是满头的银丝渐渐黑了,成了如云一样的墨发,而它抬起头,脸上沟壑一样的皱纹,一条条飞快消失,瞬间就化为少妇般的光滑美艳。
而那眉眼越来越熟悉,想了半天,白芷才想起,那不就是凝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