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用的东西!”王家,王霁安大发雷霆:“我叫你们去收拾那陆璇,你们竟将吾儿都弄丢了,莫不是成心与我王家作对?”
谢青山闻声连忙俯身颔首道:“王老爷息怒,公子失踪之事我等也实在是没有料到啊,谁知那陆璇狗急跳墙,竟做得出这等事。”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此事与陆璇又有何干?”王霁安不解。
谢青山随即煽风点火起来:“王老爷还不知道呢,如今城中穿得沸沸扬扬的,全都说是陆璇蓄意挟持公子以报先前污名之仇啊。”
“此话当真?”王霁安富甲一方尚且不敢相信陆璇堂堂县令敢在她自己管辖之地知法犯法,亏得谢青山还是个捕头,竟会生出如此愚蠢的念头。
不过如今谢青山就是已经认定了此事是陆璇所为。
不管有无凭证,在王霁安面前他也一口咬定:“在下确信,公子失踪之事必定与陆璇脱不了干系。”
王霁安本就对陆璇心怀怨恨,如今听说是她蓄意劫持了王子轩,顿时火冒三丈。
“这个陆璇,真是可恶至极,我王家处处忍让,她竟将魔爪伸到吾儿身上,真是岂有此理!”
见状,谢青山连忙趁火打劫:“老爷干在此处生气也不是办法啊,那陆璇先前便对公子颇有成见,此番若真是她劫持了公子,公子恐有性命之忧啊。”
“什么?”王霁安原本还没想到这个份儿上,被谢青山这么一挑唆,他顿时心急起来。
“她堂堂县令竟敢行如此目无王法之事?”王霁安始终是难以置信。
谢青山却哪里能叫他如此犹豫不决呢?
原本他确实是收了王家的好处、看在钱财的份儿上才处处与陆璇作对。
可谁叫陆璇偏偏以职权当着全府衙役的面将他杖责三十,让他颜面尽失呢?
如今就算王家放过陆璇,谢青山也绝对要报此大仇。
想到这里,谢青山随即看向王霁安:“王老爷可别怪我没提醒您,此案如今可是陆璇亲自在审理,若您是她,您会主动提请去帮一个自己憎恨之人吗?”
谢青山这话的意思便是陆璇想假借审查之名替自己脱罪呗。
王霁安闻言又有了一丝动摇,谢青山连忙追述下去:
“我要是她,我就暗自解决了公子,再谎称是在城郊发现的尸首,而后随便找个替罪羔羊处决,这事便算是了结了。”
谢青山说这话时故意朝王霁安步步紧逼、言语之间满是阴森可怖的神情,吓得王霁安不得不信其所说。
“这该如何是好,我王家就这么一个儿子,可万万不能落得如此下场啊。”
心急了一阵,王霁安也终于坐不住了,随即横眉怒目、拍案而起:“不行,我绝不能容许吾儿受半点伤害,我这就去找那陆璇要人!”
王霁安说着便要走,谢青山却将他拦住:“王老爷且慢。”
这种时候哪里能慢?王霁安满脸不耐烦地回过头来:“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那陆璇狡诈得很,王老爷就这样贸然前去,不光要不到人,恐怕还要被冠上个私闯公堂、妨碍公务之罪呐。”
王霁安一怔,谢青山此言似乎不无道理,顿时又停下脚步:“那你说应当如何?”
谢青山心中一喜:想不到你高高在上的王霁安竟也有求我的时候。
故意卖了会儿关子,谢青山这才开口:“如今查案的就只有陆璇和那不知好歹的师爷,其余人都是我的人,不会帮她。”
“那又如何?”王霁安一脸不屑,就算只有陆璇一人,想暗中加害王子轩也绰绰有余了。
话音落下,只见谢青山脸上顿时泛起一丝诡笑:“明着甩袖子不干,暗地里却可以做不少事呢。”
“有话就说,少故弄玄虚。”王霁安没了耐性。
谢青山这才开口:“使出紧急,陆璇想必还未来得及对公子动手,只要我们找机会抓住她逼问一番,不信她会不说。”
闻言,王霁安顿时明白了谢青山之意:“你这是打算对朝廷命官动用私刑?”
王家虽平日里横行霸道,但大多也都是针对些普通老百姓,哪里敢到梁勤帝钦点的县令头上动土?
可谢青山此时却是恨透了陆璇,早已不在乎这些,尤其是听王霁安提及用刑之事,他更是恼羞成怒。
“动用私刑又如何?莫不是王老爷想眼睁睁地看着公子命丧歹人之手吗?”见诱导不成,谢青山索性开始威胁。
王霁安此人坏事做尽,却是胆小如鼠,一听说要赔上自己儿子的性命,顿时便没了方才的硬气。
“既然如此,就劳烦谢捕头多多帮忙了,吾儿若平安归来,王某必有重谢!”
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一向高高在上的王老爷竟然也有一天会对他一个区区捕头如此点头哈腰?谢青山心中不由地沾沾自喜。
不过表面上还是装出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王老爷言重了,救回公子乃我等分内之事。”
说罢,半推半就地接受了王家的一百两白银,谢青山这才得意洋洋地回到府衙。
彼时却已不见了陆璇和凤悟宽二人的身影。
街头东侧,陆璇与凤悟宽二人顺着王子轩失踪之处留下的印记一路行至荒地便断了线索。
“奇怪,这车辙印怎么到此处便不见了?”陆璇不解,按理来说,越是土质松软之处,车辙印应当越深才是,怎么反倒彻底不见了痕迹?
可同行的凤悟宽好奇的却是另一件事:“大人为何如此笃定这车辙印与王子轩失踪之事有关?”
陆璇随即站起身来:“据来报官的王家小厮所说,王子轩是在转角之处瞬间消失的,而后他们在街上也遍寻无果,我们方才去过那处街角,附近并无人家,唯有一处破庙而已。”
“那又如何,那破庙我们不是也去过了吗?里面并无异样之处啊。”凤悟宽仍是不懂。
陆璇却嘴角一勾:“是无异常,可泥脚印呢?”
“那庙宇本就破旧不堪,有几处泥泞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凤悟宽替陆璇悉数说起或许偶然的情况。
陆璇却异常坚定:“这几日江南接连下雨,直到昨日才雨过天晴,若脚印是先前留下的,以那庙宇的破旧,恐怕早已被雨水冲刷干净了。”
“所以大人便据此推断脚印是在昨日之后方才有人留下的?可这就不会是其他人吗?”凤悟宽慢慢跟上陆璇的思路,却依旧疑点重重。
只见陆璇摇头:“不会,我对比过两种痕迹,土壤的颜色都与江南多处土地不同,倒更像是来自北方。”
闻言,凤悟宽不由地笑起来:“大人说笑了,若这土壤来自北方,又怎会是昨日之后的呢?且不说北方距此路途遥远,便是当真如此,也早该在来时便被雨水冲刷干净了。”
陆璇却也不傻:“自然不是来自北方,而是来自距此不远的种植园。”
如此便都说得通了,土壤、雨水、脚印、车辙印,时间地点完全对上了。
“歹人从种植园驾马车而来,沾染上那处被前日雨水浇湿的泥土,到转角处时趁下人们不备暂且将王子轩藏匿于破庙,脚下的干土粘上破庙地面未干的雨水留下脚印,而后再趁着四下无人将王子轩运上马车,马车为掩人耳目在街上缓慢行驶,干裂的泥土渐渐掉落。”
陆璇凭着猜测还原了案发现场,如此一来也便能够解释为何一转眼的功夫小厮们便四处都寻不到王子轩的下落了。
他被人藏在马车中,兴许小厮寻人之时也曾得见,只是急于寻人没顾得上注意罢了。
至于那把折扇大概是王子轩被打晕时松手遗落的,上面也有几点土迹,否则陆璇也不至于如此笃定。
凤悟宽听罢逐渐对陆璇的想法表示认同,如此便是眼下要解决的问题了。
干土痕迹是会随着行程渐远慢慢变淡,可既然都一路到了此处,何以连车辙马蹄的印记都不见分毫?
陆璇思之环顾四周,也只有眼前这一条路可走啊。
思前想后……
“莫不是途中,出现变故,那一行人又原路返回了?”陆璇脑中顿时灵光一闪。
凤悟宽随之附和:“若是如此,那车辙……”
“便该是双向的。”陆璇接着说下去,二人的想法不谋而合。
据此论断,陆璇随即蹲下去仔细查探,不远处的土路中间确实有几道迂回的车辙印。
只是被来往的脚印覆盖住,粗略查看时未曾发觉罢了。
“找到了!”陆璇惊声将凤悟宽唤过来:“想必就是在此处掉头的。”
“难怪方才一路寻过来总觉得这车辙印越发缭乱,原来如此。”这下陆璇算是想通了。
如此一来,他们只需顺着马车返回的痕迹一路探寻,就算不能立刻找到王子轩的下落,说不定也能找到什么新的线索。
想到这里,陆璇随即起身:“事不宜迟,凤师爷,我们快走吧。”
凤悟宽点头,二人即刻动身,刚折回几步却被人拦住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