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培有一事不明,不知可否请教陆大人。”
陆璇点头:“但说无妨。”
清培这才提出所惑:“王子轩乃王家独子,失踪多日,王家却仅仅忙于追究大人之责,似乎并无寻人之意啊。”
这么一说还真是如此,从头到尾王家都在想方设法地阻挠陆璇查案、意图将王子轩失踪之事强加到她头上,似乎根本不想找人。
陆璇正思虑着,只听见清培随即提出一个大胆的猜想:“依清培之见,此事或许从头到尾都是王家为构陷大人而自导自演的一场好戏呢?”
“这……”陆璇不由地皱起眉头,若真要这样想,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清培姑娘果真睿智,只是眼下缺乏证据,我又势单力薄,若真是王家所为,恐怕寡不敌众。”陆璇又唉声叹气起来。
直到听见楼下一阵吵嚷——
“哎,凤师爷这是做什么,这大白天的姑娘们可不接客啊!”是老保的声音。
紧接着便是凤悟宽汲汲惶惶地应答:“我不是来找姑娘的,我是来找我们家大人的。”
“大人?你是说陆县令?”老保如今提起陆璇已是一脸鄙夷,真是墙倒众人推。
“你们家陆大人可没来我这望春楼,凤师爷请回吧。”老保说着便要送客,陆璇却闻声从楼上下来:“且慢!”
闻声,老保愕然回首,见陆璇竟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溜了进来,顿时觉得不可思议。
“陆,陆大人,您是什么时候……”老保诧异地看着陆璇。
虽说她如今恶名昭著,可到底还在县令的位置上,见她本人,老保也还是有几分忌惮的。
陆璇也是,方才听见凤悟宽的声音便着急忙慌地往外跑,生怕他是有与案情相关的情况汇报被错过。
一时间竟忘了方才进门的方式并不君子。
此刻听老保问起,陆璇方才回过神来,顿时冒了一头冷汗:“我……”
陆璇正支支吾吾不知该从何说起,好在有清培及时出来替她解围:“方才陆大人来时妈妈不在正厅,清培便擅自将大人迎进来了。”
闻言,老保连忙朝着清培身边过来,随即伏到她耳边满脸惶恐道:“清培,你糊涂呀,她现在可是全县的公敌,你还敢跟她来往?”
清培却不理会,而是从腰间掏出一袋银两:“这些都是陆大人方才赏给清培的,既然妈妈来了,便交给妈妈了。”
陆璇简直一头雾水,她一个爬窗户进来的穷光蛋,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
看来是清培为了保她自掏腰包了。
好在老保是个见钱眼开的,只要有钱,管它是谁给的,拿走就是了。
打开钱袋瞧了瞧,老保瞬间便换了一副嘴脸,连忙朝着陆璇迎上来。
“哎哟,陆大人什么时候来的,妈妈我真是眼拙了,竟未曾亲自迎接大人,大人莫怪、大人莫怪啊。”
这突然谄媚的样子顿时让陆璇有些无所适从,不由地看向对面的清培。
陆璇与清培不过萍水相逢,得她信任已是万幸,没成想还让她为自己如此破费。
陆璇顿时有些过意不去,同时又对清培心怀感激。
清培却似乎并未放在心上,只是朝着陆璇莞尔一笑,仿佛是叫她莫要放在心上。
片刻之后,陆璇方才回过神来,连忙回头看向匆忙赶来的凤悟宽。
“凤师爷如此急着找我,可是案情有了什么变故?”陆璇不由地有些担忧。
凤悟宽却摇头,脸上似乎还带着几分欣喜之色:“非也非也,下官是来迎大人回府衙的。”
陆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回府衙?可府衙不是被王家的人……”
言语间,只见凤悟宽连连摆手否认:“刑部调令,谢青山等人已悉数被撤职受罚,新来的一批捕快个个身手不凡,已经将王家护院赶走了。”
这简直是陆璇这几日听见的最好的消息了,她顿时喜笑颜开:“究竟怎么回事,刑部为何会突然下达调令?”
凤悟宽摇头:“下官也不甚清楚,事不宜迟,为免王家有所动作,大人还是速速随下官回去吧。”
清培也连忙上前:“公务要紧,大人快去吧,清培在此处静候大人佳音。”
陆璇这才动身,事发突然,又偏偏如此及时,她可是满腹狐疑、迫不及待想问明究竟。
直到赶回府衙,陆璇方才发现凤悟宽所言非虚。
王家护院确实全都撤去了,就连原先的衙役也不见了踪影,有的只是一张张陌生的面孔。
直到秦魍出现,陆璇方才上前询问:“秦护卫可知这是怎么一回事?”
秦魍点点头,正要说话,却见凤悟宽在场,随即改变了说法。
“回陆大人,公子听闻大人处境,特地出面请刑部尚书令做主下的诏令,这些人也都是公子亲自挑选,必定会全力协助大人。”
秦魍一口一句公子,叫得陆璇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公子?”
闻声,秦魍不由地抬眼瞄了凤悟宽一眼,这才含糊提醒道:“就是,大人的兄长啊。”
“兄长……”陆璇愣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哦,原来是兄长啊,我还当是谁呢。”
凤悟宽不明所以,只能干看着这二人一唱一和地演着大戏。
陆璇得知真相不由地心生感动:原来他一直都在暗中助我。
想到这里,她不由地想要询问秦魍顾桓礼如今的情况,无奈凤悟宽在侧,许多话不便直接开口。
思虑了一阵,陆璇索性随便找了个由头将凤悟宽支开。
“凤师爷,既然如今我们有了人手,就劳烦师爷替本官亲点名册,再与新来的衙役交代一下此次案情吧。”
凤悟宽领命,这才离开。
陆璇随即又看向秦魍:“我有些话想问秦护卫,此处人多眼杂,可否劳烦秦护卫随我回房内一叙?”
秦魍应允,二人随即走开。
一进门,还没等秦魍开口问陆璇有何吩咐,她便已然迫不及待地开口:“殿下他,可还好吗?”
秦魍犹豫了一阵,最终还是摇头。
陆璇不由地黛眉紧皱、心也随之悬了起来:“殿下怎么了,可是出什么事了?”
其实陆璇起初打探之时便只是想问问顾桓礼如今在做些什么,身体是否安康。
她大概从未想过以他的威名及势力会受何困顿。
可如今瞧秦魍这满面的忧愁,想来顾桓礼此番遇到的似乎还不是什么小事,陆璇顿时心生惶恐。
见陆璇问起,似乎也无须隐瞒,酝酿了一阵,秦魍方才开口:
“前日陛下寿辰,殿下心绪烦闷被太子借口刁难,盛怒之下对陛下不敬,如今满朝皆在议论殿下藐视皇权,殿下他……”
秦魍说不下去,这些话也都是林魑回信时所言,他未曾亲眼瞧见寿辰之日的状况,实在不敢妄自揣测后果。
闻言,陆璇顿时惴惴不安:“殿下行事向来稳重,怎会在陛下寿辰这等重要时刻被太子抓到把柄呢?”
陆璇以为,皇帝寿宴这种事情顾桓礼身为皇室理应司空见惯才是,她实在想象不到他为何会在此时触怒龙颜、被太子有机可乘。
见陆璇如此,秦魍便不由地想起林魑在信中所言,犹豫了一阵还是决意告知陆璇。
“据林魑信中所言,殿下近日忧心大人之事,多次都差点要亲下江南替大人解围都受阻于陛下寿辰,想必殿下是恼极了这寿辰。”
秦魍与林魑一样,追随顾桓礼多年,他对陆璇之心即便不说他们也都看得清清楚楚。
若说为了陆璇开罪满朝文武、与皇室为敌这等事,顾桓礼还真是做得出来。
见陆璇久久没有言语,秦魍明知不该再多言,也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反正今日该说的不该说的他都已经说了许多,也不在乎这一两句了。
“殿下如今已然成了众矢之的,原本结束了寿宴便要过来的,无奈朝中各方势力虎视眈眈,殿下不愿连累陆大人,才只好请刑部出手。”
如此,陆璇方才明白,即便是到了自身难保的境地,顾桓礼心中挂念的仍旧是如何能不连累到她。
一时间,过往许多零碎的画面如同波涛般涌入陆璇的脑海,她顿时心乱如麻。
“秦护卫,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可以吗?”陆璇低沉着声音说了一句,秦魍随即退下。
一直以来顾桓礼都对陆璇颇为帮衬,即便是此时远隔千里、重重阻挠,他也依旧将她护的周全。
陆璇却想不到在顾桓礼逢此困顿之时她能为他做些什么。
今生不比前世,陆璇不过是个远在千里之外寂寂无名的小官,也不像顾桓礼,在朝中随随便便都能找得到高管相助。
“高管?”想到这里,陆璇脑海之中似乎闪现出一个人的影子,或许可以请他帮顾桓礼在梁勤帝面前说上几句好话。
事不宜迟,陆璇随即提笔疾书。
少顷,只见陆璇手持一封书信走到秦魍面前。
秦魍不由地一怔:“陆大人这信,是写给殿下的?”
陆璇却摇头:“劳烦秦护卫替我将这封信交给户部的陈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