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微缓和一些,容谎方才又开口:“我今日实在不适,让南君见笑了,劳烦南君快送我回去吧。”
陆南君此刻满头雾水,平日里的容谎如同清风朗月、山岚流水般温润平和,怎么今日竟屡屡失仪?实在令人费解。
不过谁还没有个反常的时候呢?如此想来,陆南君也便没再多问,随即将容谎送回别苑。
这边容谎为情所困,那边陆璇也深陷泥潭——
昨日谢青山假借陆璇毁坏卷宗之事有意为难,却被她巧妙化解,他难免心有不甘。
见暗地里陷害陆璇不成,谢青山索性主动找上王家。
“王老爷,您可要替公子出这口恶气啊,那陆璇上门叫嚣不成,如今竟在府衙内作威作福,我等受其折磨便罢了,她竟还诋毁公子。”
谢青山无中生有,故意在王霁安面前搬弄是非。
偏偏王霁安此人小肚鸡肠又颇为记仇,先前王子轩被陆璇夺取官职之事他尚且耿耿于怀,此时听谢青山一言更是瞬间火冒三丈。
“什么?她夺吾儿官位,竟还有脸诋毁吾儿?你且说说,她是如何诋毁的?”王霁安质问谢青山。
谢青山随即装出一副确有其事的模样道:“我等本想替公子出气,谁料那陆璇竟说,竟说是公子技不如人,活该被她抢了县令之位。”
简直越说越离谱,陆璇待人向来彬彬有礼,何曾说过如此小人之词?
可偏偏某些小人就是缺乏判断力又爱听信谗言,还没等人家拿出真凭实据便对人家深信不疑。
只见王霁安顿时拍案而起:“岂有此理,我本打算就此罢休,可这陆璇实在欺人太甚!”
见成功激怒了王霁安,谢青山这才连忙抓住机会煽风点火:“是啊是啊,故小人今日特来求助王老爷,还望王老爷出手,助我等赶走那陆璇。”
说起此事,王霁安脸上的怒气倒是顿时凝住了,只见他似乎颇为顾虑。
犹豫了许久才见他开口:“我自然不愿此等小人在远山县作威作福,只是她毕竟是陛下亲自从盛京城选派而来,仅凭我一人之力恐怕也无法与之抗衡啊。”
谢青山自然清楚这其中关系,只是他今日既然来了,便是早已想好了对策。
见王霁安总归还是存有除掉陆璇之心的,谢青山这才上前:“小人倒有一计策,不知王老爷可愿听听?”
王霁安点头:“但说无妨。”
谢青山这才搬出陆璇断袖之事,想借王家势力将此事传扬开来。
“如此,那陆璇身败名裂,在远山县待不下去,必然会自行离开,陛下就算问责也是她个人作风问题,与我们无关啊。”
谢青山语罢,王霁安细细思虑一番,左右只要能为王子轩报夺官之仇,出点人力王家也没什么损失。
王霁安这才点头应允,随即为谢青山安排人手。
县内先前便有关于陆璇断袖之癖的谣言,如今被谢青山与王家添油加醋地大肆宣扬了一番,她可算是成了这方圆几里的大红人了。
这天,陆璇随凤悟宽一同外出,所到之处无一人不以异样的目光睨着她,时不时还能听见几句闲言碎语。
陆璇诧异:昨日上街还好好的,今日这是怎么了?为何感觉大家都在看我?
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狐疑,陆璇这才侧身看向身边的凤悟宽:“凤师爷,你可有觉察到今日有些不同寻常?”
凤悟宽点头,如此明显的气氛,他自然深有体会。
“你看你看,那个就是新来的县太爷,就是那个传言有断袖之癖、只喜欢男人的,哈哈哈……”
终于被陆璇清清楚楚地听到一次,竟又是在议论她断袖之事。
此前无论是在盛京还是江南,这样的传扬陆璇早已司空见惯,左右对她的生活无甚影响,她也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眼下这些传扬竟在一夜之间闹得满城风雨,生生将她逼成了众矢之的,看来是无法再坐视不理了。
只是此刻已然成为众人视线之焦点的陆璇实在不能容忍自己再如此被人指指点点,无奈之下,她只得拉着凤悟宽埋头“逃”回县衙。
接连几日,外面风声不断,陆璇都不敢出门。
倒不是听不得那些流言蜚语,只是人言可畏,与她传谣的另一位主角又是顾桓礼这个位高权重的皇亲国戚。
若流言再传回盛京,任凭文武百官在梁勤帝面前以此大做文章,恐怕会对凶王府和陆家双双不利。
可陆璇如今毕竟是一县县令,总是如此躲躲藏藏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总得想法子根除谣言才是。
想破了头皮都寻不到破解之法,陆璇只好前来求助唯一站在她这边的凤悟宽。
“凤师爷可有何良策?”陆璇着急忙慌地问道。
凤悟宽却似乎又是一早便料到她会登门拜访,随即将提前准备好的锦囊妙计不吝献上。
只见凤悟宽面色平淡如水,半点没有惆怅的神态,伸手摸了摸下巴上微微泛白的长须。
“其实陆大人,大可不必如此忧心,此事并非毫无回旋之地。”
看来陆璇是问对人了,见凤悟宽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她连忙追问下去:“还请凤师爷明示。”
凤悟宽这才俯身到陆璇耳边呢喃了几句,她瞬间心领神会:“凤师爷真乃妙人,陆某在此谢过。”
说罢,陆璇随即回去准备,流言越快处置越好。
入夜,望春楼前,为事半功倍,陆璇还特地换了身极为抢眼的行头、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路大摇大摆着过来。
“这位爷瞧着很是眼生嘛,想必是第一次来吧。”望春楼的老保初次得见,并未认出陆璇,总归来者是客、有钱便是爷。
陆璇特地侧目窥看四周,觉察到不少人注视,随即一副衣冠楚楚的模样朝老保点点头:
“久闻望春楼美女如云,小爷我今日特来尝上一尝,把你们这儿最好的姑娘给爷请过来,爷有的是银子赏你!”
闻言,老保顿时喜上眉梢,连忙连拉带拽地命姑娘们将陆璇招呼进去。
眼下这第一步算是完成了,只是陆璇毕竟是个女儿身,若等会儿到屋里被这些场记发现了真身,岂不更加得不偿失?
得想个万全之策才行。
思虑片刻,陆璇灵机一动,随即找了一处茶桌坐下,总归能拖一时是一时,这里的人都是来享乐的,也不会老盯着她吧。
可陆璇却是算漏了一个人,其他人或许贪图快活不会注意到她,可方才那位见钱眼开的老保可是一早便盯上她了。
原本老保安排了不少姑娘伺候陆璇,此刻却见她撇开姑娘独自一人到茶桌边坐下,如此岂不是断送了望春楼的财路?
见状,老保连忙一脸谄媚地朝着陆璇过来:“这位爷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了,楼上已经给爷备好了上好的厢房,爷何不随姑娘们速速上去?春宵一刻值千金呐!”
可别提什么春宵一刻了,陆璇此刻最怕联想到的想必就是那个画面。
只是眼下老保盛情难却,强行推脱恐怕会白白枉费了此行,情急之下,陆璇只好随便找了个由头打算继续拖沓。
“妈妈急什么,我看台上那美人儿就颇有几分姿色,这琴声更是只应天上有,小爷还想多瞧几眼呢。”
陆璇手中转着茶杯,佯装出一副津津有味的样子。
老保见状连忙奉承:“原来是位雅客,妈妈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台上这位是我们望春楼的头牌歌姬,名唤清培,她的琴技可是这江南数一数二的呢。”
“哦?有意思。”陆璇故意表现出对那歌姬甚感兴趣的神情,心中实则盘算着听听小曲儿拖延拖延时间。
不料老保见陆璇这副神态竟不由地左右为难起来:“爷瞧得上清培是她的福分,只是,只是清培她卖艺不卖,身,恐怕要让爷扫兴了……”
闻言,陆璇顿时如临救星,什么扫兴,要的就是这种卖艺不卖,身的。
不过这些小心思还是不能表露得太过明显。
陆璇随即强忍住内心的喜悦,装出一副伪君子的模样:“着实扫兴,可小爷我偏就一眼相中了那位清培姑娘,这可如何是好。”
陆璇边叹气边伸手往茶桌上搁下一锭白银,老保眼中顿时泛起显而易见的亮光。
只是咽了咽口水便又一副万万不可的模样回绝陆璇:“实在是清培自己定下的规矩,妈妈我也……”
不待老保说完,陆璇已然又扔下一锭,只是这回不再是白银了,而是货真价实的金元宝。
望春楼在这种小地方,老保哪里见过这么大的手笔?顿时便惊得双腿一软,险些瘫坐在陆璇面前。
这回陆璇可是为了辟谣把自己的老本儿都花光了,不能再由着这老保得寸进尺了。
见老保不说话,陆璇随即起身:“我看这姑娘也就值这些钱了,若妈妈不愿,小爷便只好另寻他处了。”
陆璇说着便要伸手收回那锭金元宝,老保瞬间改变主意:“哎哎哎,我答应我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