昶王府。
昶王听闻陆清濛受伤的消息,一整个下午都心神不宁。
“都是那个贱人,要不是她清濛也不会受伤了。”昶王暗自埋怨,对陆娇娇的死,他毫无悔恨或自责之意。
“殿下,陆府请去医治陆姑娘的大夫带来了。”昶王府下人来报。
念及自己先前构陷陆璇之事,昶王不敢直接登门前去查探陆清濛的状况,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暗自打听。
小小的民间大夫初次得见皇子,早在王府门口便已然双腿发软、难以自制了。
而昶王对他的态度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上来便一脸凌厉的朝他质问:“本殿下问你,你今日前去陆府医治的那位姑娘伤势如何了?”
面对昶王凶神恶煞的样子,那位大夫瞬间吓得跪倒在地上,一时间竟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克制不住的浑身发抖。
昶王这人素来最没有耐心,面对大夫胆小懦弱的模样,他简直忍无可忍,瞬间便朝他怒吼起来:“本殿下在问你话,你没有听见吗?”
被昶王这么一呵,大夫更是连胆子都要被吓破了,连忙朝她磕起头来,嘴里磕磕绊绊的回应:“小民知错,小民知错,那位陆姑娘福大命大,并未伤及要害。”
昶王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而一脸嫌恶的朝那位大夫瞥了一眼:“早这么说不就得了吗?非得逼得本殿下动怒。”
确认了陆清濛并无大碍,昶王这才命人将这大夫打发走,还勒令他不准提及今日见过自己的事情,否则就要他全家人的性命作为代价。
“殿下,那府上被杀的那名护卫。”昶王府的护卫总管朝昶王问及。
他却是一脸鄙夷:“连个老头都打不过,还连累得清濛受伤,他死有余辜,把他的尸首给本殿下丢去喂狗!”
护卫总管颤颤巍巍的应下,正要出门时却迎面撞上前来通报的门卫——“启禀殿下,黎大人求见。”
昶王不由得愣住:“这个时候他来做什么?”
暗自嘀咕了一句,他也还是朝门卫开口:“让他进来吧。”
黎策进门,对昶王行过礼便径直问起有关陆清濛之事:“下官听闻陆姑娘今日来见过殿下,回府途中身受重伤,还连累了殿下府上的一名护卫,此事可当真?”
昶王闻言故意摆出一副仗势欺人的样子以掩饰内心的不安:“怎么,黎大人这是特地来找本殿下兴师问罪的吗?”
说到底,昶王能够结识陆清濛也是通过黎策的关系,如今她身受重伤,黎策若是因此怪罪倒也是情理之中。
可黎策此人偏偏圆滑的很,他又怎会为了区区一个女子与自己的大靠山反目呢?
黎策连忙恭恭敬敬地否认:“殿下误会了,下官只是不便前去陆府探视,想来殿下消息灵通,这才前来打探打探。”
昶王这才松了口气,随即将陆清濛的伤势一五一十地告知给黎策。
得知陆清濛并无大碍,黎策这才松了口气,但他眉宇之间却似乎还有重重顾虑。
沉默了一阵,黎策方才朝昶王开口:“下官心中总有些不安,不知是否是下官多心了。”
“黎大人有话但说无妨。”昶王应允。
黎策这才解释道:“陆姑娘此番虽是受害者,可陆家庶支毕竟也平白损失了二人,其余众人难保不会将陆姑娘视为罪魁祸首,从而对她实施报复,下官担心……”
原本昶王并未针对陆家庶支的打算,可眼下他们不光伤了陆清濛,而且还有可能对她构成更进一步的威胁,如此一来,对于怜香惜玉的昶王来说可是万万不能忍受的。
昶王瞬间被黎策的话说动,思虑了片刻随即朝他问起:“那黎大人可有何高见?”
黎策这才道出他与陆清濛一早商计好的对策:“依下官之见,理应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昶王闻言顿时一惊,他行事纨绔、蛮横无理,伤天害理的事情倒是做过不少,却从做过未草菅人命这样的。
黎策为人素来狠辣,昶王自打接触他的第一日起便已然有所领教,只是没成想陆家庶支十几口人的性命被他提及竟如此轻松。
昶王不由得陷入到一阵纠结之中,眼下他刚因为在东郊私自豢养兵马之事而被梁勤帝禁足,若再被抓到对平民百姓滥用私刑,恐怕即便是梁勤帝也不会再护着他了。
见昶王这副畏首畏尾的样子,黎策想都不想便猜得到他心中在害怕着什么,不过好在他与陆清濛早有打算。
酝酿了片刻,黎策随即朝昶王开口:“殿下不必担忧,下官已然想好了退路。”
说罢,黎策随即低声朝昶王说起自己与陆清濛提前商计好的“万全之策”。
昶王听罢黎策所言,脸上不由得露出既阴森又满意的笑容,暗自也觉得此法可行,随即朝身边尚未退下的护卫总管示意:“还不快些照黎大人所言去做?”
护卫总管领命,随即趁着夜色带人潜入陆氏庶支府上。
彼时,庶支众人正因猝不及防从天而降的家门大祸而各自苦恼得彻夜难眠。
受到刺激昏厥的胖徐氏更是糟糕,自打苏醒以来便一直神情恍惚,陆璇也有所耳闻。
好不容易到了后半夜,守在祠堂里的几个人都昏昏欲睡,一伙神秘的黑衣人却趁此机会悄悄潜入府上各处。
未曾入睡的胖徐氏只嗅到屋外传来的一阵奇香,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已然昏睡过去,其余众人亦是如此。
黑衣人这才紧锁府门匆匆离开,临走时还特地留下了昶王交代的特殊的“礼物”。
翌日,陆璇尚在安睡便听见门外一阵嘈杂的议论声,她渐渐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出什么事了?”陆璇开门出来询问,扫院的王婶儿这才连忙上前:“大公子起来了啊。”
“王婶儿,大伙一大清早这是在议论何事?”陆璇朝对方问及。
王婶儿这才一脸难为情地开口:“公子尚未出门有所不知,昨夜庶支府上走水,整个府邸一夜之间化为废墟啊!”
陆璇闻言霎然一惊:“什么?走水?怎么会这样?”
俗话说“祸不单行”,可庶支一口气死了家主和幺女两个人已然足够凄惨了,何以又如此巧合来了一场大火将他们一家烧的一个不留呢?
陆璇诧异着,这才听见王婶儿的解释:“胖夫人昨日不是患了疯癫之症吗?听说这把火就是她放的,说什么要随庶支老爷同去呢。”
“好了我知道了,王婶儿你先去忙吧。”陆璇一脸呆滞地将王婶儿打发走,而后才径自陷入一阵沉思。
虽说胖徐氏受惊换上疯癫之症确实不无放火的可能,但府上其他人又怎会纵容甚至陪着她一起胡闹呢?
庶支府邸沿街,若是走水有人呼救即便是深夜也能引来救援,何以直到天亮方才有人得知消息呢?
“难道他们都是自愿赴死,从未挣扎?”陆璇暗自这样嘀咕了一句,却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一日之间发生在庶支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联系在一起实在太过蹊跷,不得不令人怀疑是否是有人从中操控。
念此,陆璇二话不说便前去别院寻找容谎,此事想必与陆清濛有关,是必要在她伤势痊愈之前查清。
陆璇带着容谎一路前来庶支府邸,此处确实如王婶儿所说,早已化作一片废墟。
“这火烧的未免太过旺盛了些吧。”陆璇不由得感叹,容谎亦是如此认为:“过去瞧瞧。”
陆璇随即推着容谎的轮椅绕着庶支府邸的废墟细细查看了一圈,确实是走水无疑,里面的人甚至被烧的连骨灰都寻之不见。
“等等,这是什么?”容谎突然从某处背阳的角落发现了什么可疑的东西,似乎是一些白色的粉末。
陆璇闻声连忙俯身取来一小撮放到鼻尖嗅了嗅,只见她的脸上顿时露出一丝惊愕,而后几乎是与容谎异口同声的——“是磷粉!”
“应该是有人在此处放了火、又洒下磷粉助燃,否则火势不至于如此凶猛。”容谎如是说。
这便奇怪了,传言都说放火之人乃是疯癫了的胖徐氏,可试问一个疯癫之人如何能懂得借助磷粉扩大火势?
“表兄,我总觉得发生在庶支的事情乃是有人蓄意谋划的。”至此,陆璇方才敢大方道出自己心中的怀疑。
容谎却似乎并未因此而感到惊讶,反而一脸平静地反问她:“表弟说的可是陆清濛?”
陆璇点头:“此前我便觉察出她有铲除庶支的念头,我只当她在帮我们的忙,便放任她去了,却不曾想她竟会是这样的手段。”
陆璇原本只是想以刑法将坏事做尽的陆习陇驱逐出盛京城即可,没成想陆清濛竟来了这一招草菅人命、一网打尽。
这把火一夜之间将整座府邸都化为废墟,这下面埋葬的有多少都是无辜被牵连的人,陆璇简直对幕后之人深恶痛绝。
可事已至此,诸事尚未定论,她也只能提醒自己沉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