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桓礼沉默,仿佛是在享受着陆璇关心自己的模样。
见他始终不言语,陆璇却不由地更加担忧,随即伸手抚上他的前额,这样胆大妄为的动作就连站在一旁的林魑都不由地瞪大了眼睛。
这么多年来可还从来没有人敢在他家殿下的头上动土,陆璇倒真是开天辟地的头一个。
不过顾桓礼也并未因此而恼怒,反倒朝着陆璇笑起来:“陆令史这是在关心本王吗?”
陆璇一脸茫然地点头,而后又罗里吧嗦地说了一大堆——
“殿下未曾发热,只是伤口有些深,恐怕需要些日子调养,骆大人昨夜嘱咐过,殿下受伤之事不可传扬,林护卫已然命人封锁消息了……”
顾桓礼知道陆璇这是努力在让他心安,好静下来慢慢养伤,难得她如此关心自己,他自然乐意答应,随即朝她点头。
“不过怎么不见阿绪和骆明让?你在此处守了本王一夜,家里那边……”顾桓礼故意这样问,实则是想问昨夜同自己争抢陆璇的容谎。
陆璇也没多想,随即朝他回应:“阿绪和骆大人先行回府了,我留下来照顾殿下,家里那边表兄应该会替我解释的,殿下不必担忧。”
“那你打算留下来照顾本王到何时?”顾桓礼随口问了一句。
“自然是到殿下的伤痊愈为止。”陆璇一脸坚毅的朝他应道。
这话可算是让顾桓礼抓到机会了,他随即抬眸看向林魑:“昨夜骆明让可有说过本王这伤需要静养多久?”
林魑犹豫了片刻,随即朝着顾桓礼回应:“似乎是要养上一段时间。”
顾桓礼对林魑的回答颇为满意,转而又看向陆璇:“那恐怕便要劳烦陆大人多多照拂了。”
林魑简直无语,原来他怀的是这门心思,还好自己方才没有说错话坏了他的好事。
陆璇却并未觉察到异样,还傻傻的点头答应:“殿下为了救我而受伤,我照料殿下乃是分内之事,殿下无需客气。”
顾桓礼自然不会客气,他巴不得陆璇能够日日在这里陪着自己呢。
沉默了片刻,顾桓礼仍是觉得如此不足以弥补自己这回受的重伤,随即又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可惜陆府离此处甚远,陆令史两头跑总是多有不便。”
陆璇摇头:“殿下多虑了,我不嫌麻烦的。”她显然没有领会顾桓礼的真实意图。
见陆璇迟钝,顾桓礼索性又将话挑明了些:“本王府上没有半个女眷,林魑笨手笨脚的,也伺候不好本王,这若是陆令史回府之时本王有个需要……”
听见顾桓礼这无赖一般的话,林魑简直无语,他哪里笨手笨脚了?从前没有陆璇的时候,顾桓礼的饮食起居不也被照顾得很好吗?
可谁叫顾桓礼此刻已然是司马昭之心了,林魑也懒得,不,应该说是不敢拆穿他,只好看着他继续演下去。
听完顾桓礼的话,陆璇不由地陷入一阵犹豫,她心中倒是有了一个想法,但却总觉得有些冒犯,实在难以启齿。
见两个人一个好面子、一个重礼教,谁都不肯开这个口,林魑只好出来做个和事佬。
“依我看,陆令史不如就在王府住下吧,我一介武夫,确实不适合照顾殿下。”林魑替顾桓礼说出他心里的想法,后半句却带着些抱怨的意味。
这与陆璇心中所想的不谋而合,可毕竟是林魑开的口,她仍是有些难为情,随即抬眸看向顾桓礼:“如此是否太过冒犯殿下?”
顾桓礼闻言提唇一笑:“本王何时怪过你冒犯?”
语罢,还没等陆璇答应,顾桓礼便朝着林魑开口:“去陆令史府上同陆夫人知会一声,顺便为她收拾些衣物用品过来,到本王伤势痊愈之前她便在此住下了。”
闻言,陆璇不由地一惊:“殿下,还是我自己回去收拾吧。”
顾桓礼却摇头:“眼下本王伤势正重,你若是走了,本王有个好歹可怎么是好?”
拿了一句歪理出来蒙骗陆璇,顾桓礼连忙又朝着林魑使了使眼色:“还不快去?”
林魑见状连忙转身就走,半点不给陆璇开口阻拦的机会,她也只好任由顾桓礼安排。
林魑按照顾桓礼的吩咐匆匆赶到陆府,崔氏一见到他便朝外面张望起来,却四处都不见陆璇的身影,她不由地有些担心,随即开口问起:“阿璇呢?”
“陆夫人不必担忧,在下正是受陆大人嘱托,回府知会陆夫人的,殿下身受重伤,眼下陆大人正亲自照顾殿下、抽不开身。”林魑如是应道。
崔氏脸上不由地泛起一丝愧意:“听说是殿下救了阿璇,连累殿下受伤,真是不该。”
“陆夫人言重了,不过殿下受伤之事还要请陆夫人务必保密,免得召来麻烦。”林魑特地嘱咐崔氏,崔氏自然也不会多嘴。
见崔氏答应下来,林魑这才道出自己前来的真正意图,崔氏顿时一惊:“什么?阿璇要在王府住下?这万万不可啊,尊卑有别,怎可如此冒犯?”
林魑却摇头:“都是陆大人与殿下说定的,在下不过奉命前来替陆大人取些衣物用品,劳烦陆夫人了。”
见是陆璇的意思,且此番顾桓礼受伤也确实该由她负几分责任,崔氏也便不好再多说什么,随即转身前去替收拾,林魑则静在一旁等候。
少顷,只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怀疑的声音:“是你?你不是凶王殿下的身边的人吗?你来这里做什么,我兄长呢?”
林魑见人连忙起身:“你是陆大人的弟弟吧,陆大人在府上照顾殿下伤势,我奉命前来替她取些衣物用品。”
“取衣物用品,你的意思是说我兄长要住在凶王府了?”陆南君大吃一惊。
林魑也不掩饰,随即点头,陆南君简直忍无可忍:“岂有此理,我兄长怎么能和他住在一起?这,这成何体统?”
陆南君正恼怒着,崔氏正好过来,见他如此无礼,立刻便将他拦下来:
“南君,林大人是客人,你怎么能同人家这样说话呢?殿下为救你兄长而受伤,你兄长照顾他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话是这样说,但陆南君仍旧无法接受:“可是阿娘,你分明知道兄长她是……”
眼看着陆南君情急之下便要暴路陆璇的身份,崔氏连忙将他拦住,随即将收拾好的衣物递到林魑手中:“有劳林大人了,南君不懂事,还望林大人切莫见怪。”
陆南君意识到自己险些酿成大错,这才终于收敛起来,殊不知他所以为的秘密林魑一早便已经得知了。
林魑这便准备离开,陆南君却又开口:“等等,有一件事情,我认为或许应该让你们家殿下知晓。”
林魑点头:“陆公子请说。”
陆南君这才犹犹豫豫地开口:“昨夜我兄长遇刺之时,我看到了酒楼上射箭那人。”
闻言,林魑瞬间提起精神,敢伤他家殿下之人,他势必要将其五马分尸。
“陆公子可看清那人的长相了?”林魑赶忙问及。
“射箭的那个人我倒是没看清,但站在他身边的人我认得,就是上回构陷过我兄长的老贼,似乎是西厂的什么指挥使?叫,叫……”陆南君一时间有些想不起名字。
林魑却似乎猜到了,随即脱口而出一句“王庸”?
陆南君立刻便有了反应:“没错,就是王庸,我觉得必定就是他贼心不死,指使弓箭手暗害我兄长的。”
得到消息的林魑立刻点头:“我这便回去禀告殿下。”
说罢,林魑连忙匆匆赶回王府。
彼时,顾桓礼正哄骗着陆璇替自己换药。
陆璇脸色霎然一红,随即背过身去:“殿下,男女授受不亲,这恐怕不妥。”
闻言,顾桓礼便装作一副委屈的模样叹了口气:“罢了,既然陆令史不愿,本王便只好自己换了。”他边说便将衣襟解开。
听着衣带摩擦的声音,陆璇脸上的红晕一路便窜到了耳根,呼吸和心跳都紧跟着加剧起来:我这是怎么回事,他脱他的关我什么事?
陆璇正心慌意乱的,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个闷声,必然是某人触碰到伤口了,想到这里,她瞬间便忘了那些男女授受不亲的话,立刻朝他转过身来。
“殿下没事吧,可是碰到伤口了?”陆璇一脸焦急地询问,只见顾桓礼脸上不由地也泛起一抹,红晕,而她的手心正传来一阵炽惹,伴随着某种剧烈的节奏。
就在这时,带着重要情报的林魑汲汲皇皇地朝着房间冲进来,进门便看到不忍直视的一幕——
只见顾桓礼衣衫不整、健硕的胸膛裸路在外,上面还放着一只白皙而纤细的手;反观陆璇陆璇,俯卧的姿势,一只手正好巧不巧地抚着男子胸膛的某处。
二人四目相对,其间距离不过数寸,脸上还不约而同地泛着潮虹,这样的场景,就连一向老实本分的林魑都不得不想入非非。
一瞬间,林魑简直恨不得找个地缝将自己藏起来,可还没来得及,便见二人保持着各自原本的姿势、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