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今生苏琳琅都没有嫉恨过谁。
之于萧瑢,她防备着算计着,防备着自己不被萧瑢暗算陷害,算计着怎样能将萧瑢推进坑里。
之于前世陈霆越宠幸过的其他女子,她也是抱着冷眼旁观的心态,有了她们替她分担,她乐得陈霆越不来缠磨她。只要她们不招惹她,她完全可以和她们井水不犯河水。
这其中就包括曾被陈霆越宠极一时的张庭芳。
可现在她终于尝到嫉妒一个人的滋味了。
听到安平大长公主提到那个“张姓女孩子”她脑中就会浮现陈霆越与张庭芳耳鬓厮磨的画面,她整个人整颗心就堵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怎么祖母只见过那张庭芳一面就记得她了?这张庭芳到底哪里好?
她笼在袖中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好不容易才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强装镇定的点头回道:“记得。”
相处了这么久的时间,安平大长公主怎么可能没有看出她的异样?但现在这个时候不能顺着她的心意了,对她强自撑持的表现,安平大长公主还算满意。
现在丫头年纪还小,等再过几年,性子渐渐磨出来,丫头定然做得比谁都好。
安平大长公主微微颌首,“祖母之所以会提起她,是因为花会时静和为难她们时她的表现,张家的这个姑娘既稳重又隐忍,而且她家里头无人在朝中为官,这样的人,正合我意。”
她说着转向陈霆越,故意忽略了苏琳琅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小五你觉得如何?”
之前陈霆越一直在看苏琳琅,此刻忽然被点了名,他转头轻咳一声掩饰尴尬,之后才道:“皇姑祖母看中的人必定不会差,不过侄孙听说这张家的银钱来路不明,依侄孙看,这件事还是要查一下再定。”
安平大长公主笑微微的颌首,“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至于张家的姑娘到底适不适合做他的侧妃,就看他给的回话了。
她并不是非张家姑娘不可,通过这件事也可以看出小五对丫头的心意到底如何。
陈霆越起身拱手应命,后道:“宫里还有事,侄孙就告退了。”
“去吧。”安平大长公主轻轻摆手。
陈霆越便转向苏琳琅,见苏琳琅并没有看他,他再次咳嗽了一声,苏琳琅莫名抬头,他低声道:“送送我。”
“噗嗤”,安平大长公主忍不住笑将出来。
苏琳琅一羞之下红了脸,可随即想到以后这样的他缠磨她的日子会越来越少,她的脸色迅速转白。
安平大长公主和陈霆越同时神情一滞,陈霆越走到她面前扯起她的手,“跟我走。”将她拉了出去。
望着两个孩子一个高大一个娇小、一个焦躁一个别扭的身影,安平大长公主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人活一世有几个人能一生顺遂没有烦心事呢?她虽然心疼丫头,可丫头在她心里的份量再重,也重不过大周!
老太太恨恨的往自己大腿上拍了一把,她是大周朝的大长公主,不能因为小儿女情长而误了国家大事……
陈霆越扯着苏琳琅的手直将她拉到门外廊下,挥退了侍立在那里的所有侍候的,这才紧握着她的手疾声道:“你不喜欢那个张家的姑娘我们不要她就是,你何苦难受至此?”
苏琳琅只觉得身心无力,却说不出心中之苦,她将自己的脸贴在他胸口,闷声道:“没有,殿下做主就好。”
陈霆越抬手将她搂住,哀哀的叹了一声道:“此刻我说再多也是徒然,你只要记住一句话:安心,且看我如何做就好。”
“好。”苏琳琅在他怀里点头,声音更沉闷。
……
未央宫偏殿里萧玫的声音也闷闷的,“……我不会在这个时候提出退亲的。”
今日她是特意进宫来看望陈霖越的,也是来与他谈他们俩的事的。
琳琅并没有将他的态度告诉她,只说他受伤了,她担心他,所以便进了宫。
未想他一见到她就将身边侍候的人都打发了下去,将他母妃与齐王的事一股脑的尽皆告诉她,甚至坦言他现在身分尴尬,虽然他舍身救了陛下一命,可他身上终究流着前朝皇室的血,等陛下清醒过来,未必会容得下他。
他让她家去就请长辈向他提出退亲,还说现在同他撇清关系还来得及。
虽然她声音很沉闷,可语气却十分坚定,她对看着她目露惊讶的陈霖越说道:“殿下现在身受重伤,又是为救陛下所致,如果我在这个时候提出退亲,不明就里的人定然会以为我萧三背信寡义……”
“旁人的议论你何需在意?”陈霖越微蹙眉打断她的话,“现在重要的是朝廷的看法以及永安侯的态度,你若是现在不提出退亲,父皇清醒我被贬褫之后再退亲恐怕你的声名会更加受损。”
他说着十分无奈的叹了一声,“之前我以为向父皇求旨娶你是救了你,谁能想到反而会连累到你?早知道二皇兄也会闹将起来,我何苦还要求那道旨意。”
萧玫苦笑摇头,“殿下这话错了,若是殿下没有救我,那道赐婚旨意上写的不是殿下而是燕王,殿下觉得我此刻会在哪里?”
说这话的时候女孩子脸上虽挂着淡淡的笑容,可眼神当中却有无尽的哀意,陈霖越心中一惊,脱口问道:“难不成当初你会想不开?”
“我不知晓自己究竟会做什么,”萧玫再度摇头,“反正当时听到陛下有旨的时候我觉得我整个人都是湖涂的,连那道旨意上究竟写着什么都根本不知道。听到旁人告诉我说陛下将我赐婚给了六殿下,我才觉得我好像重活了一回似的。”
她说着深深望着陈霖越,“所以说殿下是救了我的,我该感谢殿下才是。”边说边起身对陈霖越郑重福身。
“你不该这么傻的,”陈霖越眉头蹙得更紧,“即便到了再不堪的境地也不该胡思乱想。”
“大概我们女子终究是与男子不同吧,”萧玫重新到榻子旁的椅子上坐了,叹声道:“幼时困守闺阁,长大后嫁作人妇,一生庸庸碌碌,见识和眼界都只局限于方寸之内。此生最大的愿想,恐怕就是终生有靠了吧。”
陈霖越的目光随着她的动作缓缓移动,眼前的少女仪态娴雅,举止从容,可说出来的话,却似看透了世间繁华,只余一片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