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贺家离开,谢竹盛抱着卿姐儿看垂眸不言语的贤蕊,拿着娃娃的手哄她笑,软语道:“我们卿姐儿娘亲怎么了?难不成也是看上贺家的望哥儿了?”
卿姐儿性子软绵,就乐呵呵的笑着,如今也开始学着说话了,拍着小手,“繁姐姐!繁姐姐!”
“好,日后爹爹常带你去找繁姐儿玩。”谢竹盛对女儿是无限的纵容,看妻子闷闷不乐,倒是认真了,“你不会真嫉妒芽姐儿了吧?”
“胡扯。”贤蕊瞪谢竹盛,“我又不傻,罗琪琅、贺慎轩一看都不是省油的灯,这婚事以后成不成都另外说,只是有了亲家这层帽子,必然是会方便两家日后的走动。”
“你想的不够全面。”谢竹盛轻笑,拿着旁边的葡萄在贤蕊眼前转了两下。
他顿了顿,才继续说:“此举,还能稳固慎敏在侯府的地位,如今她过门三年,就得了芽姐儿一个女儿……”
谢竹盛说着芽姐目光也忧心忡忡,压低了声音,“而且还发生了那档子事,若将来用心之人搬弄是非,与芽姐儿那是致命打击。”
他是很喜欢这个小侄女的,真不知罗琪琅这老子是怎么在当的,若换成是他,直接捅到明面上,动用手里所有的关系,都要讲背后奸佞宵小抓出来绳之以法,不,是大卸八块。
贤蕊捏紧膝头的衣片,着实替慎敏鸣不平,“要我说,当初这门亲事就不该应下,侯府配不上我家慎敏,看看,好好的大闺女加进去,这才多久,忧思重重……”
再想着罗琪琅那副平淡口吻,仿佛慎敏心情不好与他无关似的神情,真的是肺管子生疼。
她靠着马车壁合眼,“偏偏侯府上下都当慎敏心情不好,不去重视,我呢,想要多去探望,又怕张家祖母多想,哎……”
她若是朝着侯府跑的太勤勉了,张老太太必然要差遣人来多加询问。
看吧,连着张老太太在慎敏的事上都开始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侯府就是无所谓!简直混账不是!
她是先苦后甜,如今在谢家过得极好,谢竹盛也一直对她怀着歉意,在没有任何的通房丫鬟,小妾更是没有,这点贺氏做的极好,对着英国公府如何保证就如何做到的。
哪里想当初去英国公府提亲的侯府,嘴上说着只有慎敏一个世子夫人就好,结果呢,过门三月都不到,就有风言风语说要纳妾!
越想越气,简直是越想越气。
“你别多想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谢竹盛看气得头发都隐约立起来几根的妻子,“你是不了解慎敏。”
“你什么意思?”
谢竹盛摸着卿姐儿的小脸,“慎敏这人,若真的要报复谁,可是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她可不是什么能够忍委屈的人,不过是一直因着罗琪琅在侯府处处守着钳制,等那日被罗琪琅气伤了心,有罗驰风哭的……”
“其实,罗驰风,是有些自大的。”谢竹盛轻轻的说,“总是把一切都想的简单,认为都在他掌心的可控范围内,不过也确实是,这二十多年,我可没见他在谁的手上载过跟头……”
谢竹盛叹了口气,“他这种人,要么一辈子顺风顺风,要么摔的他头破血流。”
贤蕊不免怒火浇到他身上,“你怎么都不说说他的!”
“罗琪琅是听得进去我们这种凡人话的?”谢竹盛笑笑,他又不是没提过,贤蕊的话就很对,所有人都发现慎敏的不对劲,唯独他这个做丈夫的熟视无睹。
谢竹盛见女儿一直拽他的手也要吃葡萄,慢慢给她剥皮去子,才重新起了话头,“不过,最近你可注意到三妹了,神神叨叨的,连着祖母都不放在眼中了,我私下问过大哥,也不是要将她送进皇宫去做妃子。”
“做妃子?三宫六院那种地方进去就是红颜枯骨,你三妹那毛毛躁躁的性子,真送进去了,恐怕是要牵连整个奉恩国公府都毁于一旦的,她就是想去,你大哥也不是傻子。”
提着谢红蕴贤蕊更是无名火起来,见马车停下,弯腰出去。
谢红蕴的事谢家掩盖的极好,知道的恐怕就是尤氏和谢老太太两个人了,她本想去套谢梅御的口风,后面想想,这人要晓得了,估计谢红蕴都死了八百次了。
要说这满京城谁是最信罗琪琅,就是这谢四,只要是罗琪琅的话,他只管照吩咐办事,从不去问缘由,也不会去要好处。
当然,罗淡烟这个好处已经是极大了。
后面马车的罗淡烟蹦了下来,抱着贤蕊的手笑盈盈,两个人从姐妹变成妯娌,感情关系都是极好的。
罗淡烟摸着鼓鼓的肚子就说:“今个那道酒酿鸭子太好吃了,咱们明个把贺家的厨子要过来,让咱们小厨房的学学如何?”
后面打趣的声音传来。
“得了吧,那些菜你吃两三日就腻了,南北差异大,你不过吃个人家做法的新鲜。”
谢梅御抱着闺女玉姐儿走了过来,看着妻子俏皮模样,目光满是宠溺,“还要让我去给你欠人情,你要吃明个我带你出去吃。”
罗淡烟做鬼脸,哼哼两句,“你不想去就直说,倒是拿着我做挡箭牌,难道你吃的不高兴?”她挽着贤蕊朝里头走,兴致是极好的,“咱们打回牌九吧。”
谢梅御痛苦的摇头,“你别了,你那臭手这辈子都胡不了几把,你有这闲心,倒不如——”
正说着,四个人就看谢红蕴就站在不远处。
“你要死了,大晚上不睡觉在院子站着,要散步知去后院,跑到这里吓人!吓着卿姐儿和玉姐儿,看我不收拾你!”
被吓着的罗淡烟毫不客气的张口就说她,她是不喜欢谢红蕴的。
以前在闺中只是偶尔见面,还能勉强的笑笑,如今做了她的嫂嫂,她时常被谢红蕴气得窝火,动不动就一副长辈的模样来教训她,分明她现在才是她的长辈,简直是本末倒置的东西!
再想着谢红蕴的事情让慎敏难受,贤蕊看她嚣张的小表情,心中越发的郁结。
谢红蕴如今心气是越发的高了,自打收了慎敏给的信物后,在府邸看谁都不顺眼,连着谢仰止这哥哥都敢出言顶撞几句好的。
罗淡烟呸道:“都是入冬的天了,你还在这摇扇子,招鬼呢?也不知打个灯笼晃悠,有病就去治。”
谢红蕴好笑,“这府邸又不是你的,我如何不能走,我在自个家走挨着你什么事情了?”
“谢红蕴。”
贤蕊走上去。
谢竹盛、谢梅御两个男子就站在后面哄着闺女,他们二人也不大喜欢这个妹妹,普遍都是无视的状态,反正也不敢来招惹他们,若是惹急了他们两个,可不就姑娘家几句口角能解决的了。
卿姐儿咿咿呀呀的去抓妹妹的小脸,谢梅御就拿着闺女的小手和卿姐儿玩。
忽的二人耳边就听着啪的一声。
抬眸就见谢红蕴正捂着脸颊,贤蕊冷着脸站在她面前,仿佛不解恨似的,贤蕊反手一个一耳光上去。
贤蕊活活想撕碎了谢红蕴。
就是这个贱人坏了慎敏的幸福,贤蕊心口剧烈的拨动,她明白大家族将门庭荣耀乃至权势放在第一位,但这件事牵扯到了慎敏,牵扯到她举目无亲来到京城认识的第一个姑娘。
这姑娘把她当做亲妹妹的照顾,即便她嫁给谢竹盛一事起初所有人都责怪了她,可她明白慎敏,因为慎敏知道她喜欢谢竹盛,因此敢冒着所有人戳着她脊梁骨的风险,还是让她成为了谢竹盛的妻子,又帮她慢慢的在谢家成功的立足。
她有今日的造化,可谓都是慎敏的帮衬。
没有慎敏,就没有现在的张贤蕊。
她如今的一切都是慎敏给她争来的。
眼下她在谢家已经站稳了脚步,二房的庶务都捏着她手中,她还捏着一般的掌家权,这谢家谁敢来轻瞧了她的。
谢红蕴摸着脸不可思议极了,着实没料到贤蕊敢给她来这一出,“你、你打我,你敢打我?”
“对,我打你,我不仅敢打你,我还敢打死你。”贤蕊说着通旁边的翡翡和银杏道:“把她给我抓着!”
翡翡和银杏立刻上去把人给按住,谢红蕴的丫鬟见着立刻要来帮衬,罗淡烟一嗓子给她斥责过来,“混账羔子,主子说话也有你这个下人的分,还敢以下犯上了,小柳儿给我张嘴!”
她才不管呢,反正她答允的慎敏,要在国公府好好的照顾贤蕊,即便贤蕊是要把国公府给拆了,她都给她递锤子。
谢竹盛、谢梅御被眼前发生的一切打的措手不及,谢竹盛把卿姐儿丢到弟弟怀里,上前看贤蕊,“怎么了?”他见贤蕊眼中有泪珠,指腹轻拭,“好端端怎么委屈了?”
他对贤蕊多有愧疚,便是心中发誓要这姑娘一辈子都开开心心的,这怎么莫名起来的就哭起来?
“手打疼了是不是?”谢竹盛摸着她的看了看,见还真的红了,忙低头给她吹了吹,“我给你吹吹,没事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