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看着乞丐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还是有些不舍的喃喃道;
“算了……”
“玉驹,接下来的路,就我们俩一起走了。”
“咴咴……咴咴……”
玉驹倒是很兴奋的回应着,随后咬住地上的小提箱,做好了即刻出发的准备。
少年看着玉驹这一连串很是顺溜的动作,被逗笑了,揉了揉它脑门前的白毛,柔声说:“走吧。”
随后,一白袍美少年,一匹白毛骏马,彼此相伴往侗澄县的方向走去。
侗澄县足足有三个曦城县那么大,是与其它县城相比离帝都最近的,也是继帝都第二个街容市景繁华昌盛的县城。
在这县城中心居住的人几乎都是因为家族中有个当官的亲戚,官越大的,便攀附其关系威风横行;
但碍于临近帝都,这些人多少都还是会收敛些,免得自找麻烦。
一个地方有富裕之区,自然也有贫苦之域。
这一部分人是鲜少有机会能在县城里建房立足,只能蜗居在县城外一片条件苦瘠的山区;
他们多为是外来人,或者是家道中落难以一时翻身但又向往这种富贵生活的生意人,或是来帝都参加官考路过此地暂居的勤俭书生。
因为山区这边的环境实在是恶劣,所以,县城中心那些享惯福的人是不会轻易的靠近这里半步。
故而,两边人自古以来都互不打扰,各自活得精彩。
侗澄县既是个充满铜臭味和带着势利眼的地方,它还有个极具特色的地域风格,那便是信神祭祀!
不管是节日,还是发生了什么天灾人祸,这里的百姓都会请动巫师主持一场祭天祀礼,祈求顺风顺水、消灾祛祸……
巫师,一个过百的孤独老头,至今已在侗澄县生活了近百年,膝下有上百名信徒忠心跟随。
他的背景,没人清楚;
但据说他有与天上神仙通话的本事,拄着一把说是神赐的福杖;
传说,要是被这福杖给打了,那这人从此便衰运缠身,会死而不自知。
是真?
是假?
谁都不知也不敢试,总之,一些爱财又惜命的人呢,宁可信其有,不敢信其无。
所以,巫师便由此成了这侗澄县里位高权重之人,百姓们都敬他、尊他,除了帝国皇帝外,他说的话基本上无人不听,无人不从。
这些年呢,侗澄县也确实过得都很安宁;
就连这次曦城县发生的病瘟,侗澄县只是在刚开始时有一小部分人被传染身亡,后来经过巫师主持了一场祭天礼后,就恢复如初了,没有人再被感染。
这件事之后,不少其它县城的百姓都称侗澄县是个沾了帝都福气的神奇宝地,什么夸张的话都形容了,就差没把巫师给吹捧到天上去。
总之,林子大了,什么奇怪的事都会有。
因为,所有该遇见的、不该遇见的、熟悉的、不熟悉的人在这里都遇见了,像是冥冥之中的安排……
煞无心当初下人界的时候,莫名奇妙的与凩寒分道扬镳了,而他的踪迹全无。
人界,她是第一次下来;
若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去寻一个不熟悉的人,很难;
更何况,他没有了仙泽,她亦没有了魔气,就这样盲找,得找到何时?!
原本到人界的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可却发生了这般意外,此事定有蹊跷。
以煞无心的性子,是一定要查清楚到底是何人在干扰她的计划!!!
而且,魔君交代她的任务很是含糊,只说跟着凩寒的一举一动,其它的不必管,但能察觉出他有事瞒着自己;
或许,是与煞罗猴大张旗鼓搜找的那东西有关。
魔君他到底要做什么,管他是要毁天还是要灭地,煞无心都不在乎,只要不牵扯到薄绝宫,随他野心如何膨胀。
事到如今,计划被打乱也就算了,不止如此,煞无心还惹上了难以脱身的麻烦。
她从仙界直接落入了人界的侗澄县,而且时间不对,正巧撞见侗澄县在举办的驱瘟祭,打破了他们的祭祀。
煞无心在祭台上从天而降,就这样被冠上了瘟神的名号。
令她最不可思议的是,这糟老头子不管说什么,那些没头没脑的百姓也百分百的信了他的胡说八道。
煞无心懒理这些愚蠢可笑的人,正想起身离开,却被周边的信徒拿着火棍架着自己的脖子;
这屈辱,怎能忍?!
她身为魔界宫主,从来都是剑指他人,呵责他人,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
垂在两边的手紧握成拳,然后张开准备使出法术时,却发现自己如今身处在人界,根本使不出法术;
这时,巫师上前,一路过去,狂摇动着福杖上的铃铛。
此铃铛声音一响起,煞无心便立即感觉到头晕脑胀,浑身乏力,视线里还出现了无数个幻影;
忽然,不知是谁,在她膝盖处狠狠的敲了一棍,瞬间,煞无心重重的单脚跪在了地上。
这一跪,膝盖的痛意让煞无心恢复了清醒,眼中渐而冒出红丝,双拳握得嘎吱响……
眼角余光瞥向离自己最近的信徒,断定他便是方才袭击自己的人;
于是,出其不意的一个旋转起身,长腿扫起,踢向信徒的下颌,正欲顺势踩向他的后背,让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跪在自己面前求饶认错时,那该死的铃声又响起了……
这一次是那种像被抽魂的感觉袭遍全身,煞无心再一次无力倒在地上;
突然被揍得晕头转向的信徒缓过神来,报复心燃起,想一棍把煞无心给敲死,却被煞无心拼力躲过了,然后再顺势夺棍敲去;
正巧,那信徒撞向了前面的火柱,“砰”的一声,脑袋裂开一条缝,血流不止,当场死了。
台下的围观者开始恐慌,就连巫师也有过一瞬间的惧怕,但随后他又甩动福杖,铃铛又换了个频率响起;
煞无心的脑袋里像有无数只蚂蚁在蚀咬,又疼又痒;她尽力的忍住,蹲下抱头,咬牙,死死的扛着……
巫师一边摇铃,一边安抚台下的群众,说:“各位,莫慌,瘟神已被控制。”
接着,巫师从腰间抽出一根绳索,其中一信徒接过,然后另三五个信徒带着铁甲手套钳制住煞无心,那信徒再上前用绳索将其捆绑。
“将瘟神囚进地牢,择吉日祭天!”
看着瘟神被信徒带走,群众们齐齐欢呼,伏地膜拜,敬谢;
“谢巫师出手相助,解我等之忧,除世间之祸!”
…………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煞无心一直被巫师关押在密不透风的地牢里,滴水未进。
她跟凩寒一样,在人界里虽然无需食用人间的食物,但还是需要通过与自身体质相符的液体来补充体力,否则,若耽搁时间太长,那在人界的寿命便会就此结束;
而要想找到这适合自己的液体,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凩寒当初也是花了不少时间,才发现桃花露可以帮自己解决这个问题。
原本,煞无心打算来到人间第一时间就先解决这事,没想到遇到这棘手的意外;现在她再不抓紧时间,恐怕不用等到那些迷信的愚人动手,这条命就交代了……
要真是这样回去,她这魔界宫主的威严岂还有人信服?!
况且,魔君指不定会借此用什么惩罚来削掉她手中占有魔界二分之一的兵权!
“不行。决不能死在这愚蠢的凡人手中。”
煞无心低喃一声,随即,视线仔仔细细的在幽暗的环境里扫过一遍,结果都一样,什么都没有。
这个寸草不生的地牢里没有光,空气也稀薄,除了她这个活物,没有别的生物;
思量之下,她迫不得已只能这样做了。
紧接着,捆绑她的铁链一阵响动,只见,其中一根铁链的双环连接处不深不浅的划过煞无心被捆起的手;
刹那间,鲜血慢慢的沿着小臂流到指尖,煞无心微仰着头将血液舔入口中……
饮用自己的血液,这只是暂时延续性命的办法,之后还是需要找到适合的液体。
而就在这一刻,地牢门外守着的信徒听到动静,透过门缝看见了披头散发的煞无心,正巧看见了她抬头的那一瞬,对视的那一眼,眼神犀利,面色苍白,嘴角边还有血渍在缓缓流下……
此时,煞无心的形象确实很是渗人!!!
所以,煞无心并没有做什么,仅仅只是那一眼,两位信徒就吓得魂都差点丢了,一边屁滚尿流的逃跑,一边大喊着救命。
没一会儿,巫师便带着一众信徒出现了,一路上叨叨不停的念着咒语,福杖上的铃铛随着咒语而变得急速;
煞无心依旧没法对付这该死的铃铛声,一股燥意从头脑中散开,两眼渐而被血丝铺满,铁链晃动得越来越厉害,她便越是烦恼疯狂;
巫师许是也被煞无心的这幅模样给吓到了,不敢再靠近煞无心,反而还不自觉得往后退了几步;
咒语也忘了念,手杖上也忘了摇,铃铛的声音渐渐停止,煞无心的意识因此慢慢恢复。
“太可怕了!”
“她是人吗?”
一旁的信徒恐慌问道:“巫,巫师,这不是人吧,这,这到底是什么妖怪?!”
“不是人,亦非妖怪。”
信徒听完,脸色直接白了,结巴问:“非人,非妖怪,那是什么鬼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