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勋哥儿有没有好些,定儿可有去瞧瞧了,还是都留在梨香院?”
“前儿小丫鬟来回话,说烧已经退了,韦姨娘衣不解带地照顾着,老夫人你放心就是。倒是四小姐看着好像消瘦了。”
罗妈妈一边搀着老太太,一边斟酌用词。
老太太颔首没有说话,心里也没个成算,正值新婚,又貌美温婉想也知道如何境地。
“那两个姨娘可还安分?莫氏最近倒是学乖了。”
说起那两个姨娘,就不断浮现出莫氏对曹若玉的控诉。
不知道是否属实,总之她心里有了异样。
话说,小叶氏和若姝今晚无事不登三宝殿,除了若姝所说的药,她估摸着也是可以料想小叶氏的目的。
对自己都敢用毒的人,老太太也只能摇摇头,等她站稳脚跟能把她一个老婆子放在眼里?
前有叶香玉,想想,老太太也知道这个答案是否定的。
“二老爷去查账去了,估计明儿才能回。二太太有您为她费心费力,怎么着也是有分寸的。”
老太太长叹了一口气,“她若真知道倒也不枉我操心,家里的几个孩子也越来越大。”
罗妈妈没有回话,细细听着她念叨,上了年纪的人就容易嘴碎,她自己清楚。
虽然小叶氏已经掌家,但其中盘根错节,又人事相关,始终有些生疏。
“少爷们大些成了家,您就等着含饴弄孙就是。人家都说晚上得早寝少思。”
老太太笑了笑吩咐着熄灯,和衣而眠,只是却一直没有睡意。
她此刻深深地知道,自己可能真的引狼入室了。
爽秋院。
莫氏和若琦一回到院里,便听得奶娘抱着的婉丫头哭个不停。
“哭哭哭,成天就知道哭。真不知道我上辈子作了什么孽了。”
对于自己母亲骂骂咧咧的脾气,若琦也只是面无表情接过奶娘怀里的小人儿。
奶娘瞧着若琦的眼色,带着一众丫鬟退下了。
兴许是哭累了,若琦一抱着就安安静静地玩着手里的拨浪鼓。
“娘,依我看今天就不该去祖母那里,平白下了面子。”还是一个庶室。
莫氏直皱着眉头,有一丝丝的不悦。
“你是长姐,就不能好好替为娘想想,如何把掌家权夺过来吗?之前柳姨娘一个妾就罢了,如今又钻出一个庶女来。”
想想就十分不痛快莫氏越说越来劲儿,越说越气。
若琦十分识趣地没有吭声,等若婉睡了才把她叫给奶娘。
“母亲,掌家有什么好的,咱们自己管自己,而且也不缺钱的,平白管些鸡毛蒜皮多无聊。”
每天这样无忧无虑地不是挺好的吗?
她也很奇怪,之前母亲和柳姨娘对掌家权争来争去的,有什么好的呢?
莫氏一听自己的女儿这番话顿时来气,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她光洁的额头。
“你以为为娘做这些是为了什么,全都为了你们两姐妹,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你有曹若玉和曹若姝一半的聪明伶俐照样能得了老夫人的喜欢,偏偏是个不开窍的。”
瞧着今晚的势头,莫氏其实自己也知道在曹若玉出嫁前就无法撼动她,出嫁后成了侧妃就更加无法了。
只是想想,她的心里头对于曹向远的两个姨娘还是心有芥蒂,心里不快活。
见若琦一脸平静,暗啐了一口,把院子里的婆子叫进来,问着年节筹备等等。
若琦恍然,听着她念叨,仔细留神着绣架上的纹路。
一边,从鹤锦堂出来,有了老太太的意思,小叶氏便携了曹若玉往吟岫居里走。
另一边人还没到院子里,一个小厮便把话传到了云卿耳朵里。
听完细枝末节,不说采蘩几个丫鬟,就是芍药都有些炸毛。
云卿转了转眼珠,让采蘋采薇拿了些碎银子出去给那个小厮,自己则思索起来。
“主子,罗妈妈的侄子好生俊俏,一股子书生气息。”采薇有些惊奇。
采蘩微微一笑,眯起双眼,“若瞧上了,赶紧告诉小姐,明儿多好的日子,让主子和罗妈妈说说就是了。”
采蘋一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采薇若嫁给人家,要吵架就得把人一文弱书生给气了。”
听几个丫鬟谈论,云卿明媚一笑地扫视着几个丫鬟,这几个贴身丫鬟年纪差不多,转眼的确该许配人家了。
她突然有一种即将嫁女的不舍什么鬼的默默情绪。
才吵闹间,便听得花袖打了毡帘进来传话,说夫人和二小姐来了。
谈话声戛然而止,几个丫鬟都定定地注视着云卿的举动,这人抢东西都抢到头上了,主子该不会就这么拱手让人吧。
“把人带去客厅,那里没有地龙。另外把灯撤去几盏。”云卿淡淡地吩咐,丝毫没有留意几个丫鬟抽搐地嘴角。
没有地龙!又黑又冷。不会还让人等好一会儿吧?估计这样的法子也就自家主子可以想到。
丫鬟们石化在一处,芍药早得了云卿的意思进屋里取药去了。
会客厅,一行人一进屋里就开始抖抖索索。
“夫人,二小姐,县主在沐浴,请二位喝杯茶稍坐片刻。”
花袖传完话结果茶给二人奉上,便退出去了,屋里只有一个丫鬟侍立在侧。
曹若姝越坐着越发冷,屋里的光线也是恍恍惚惚地,一坐下来就觉得黑漆漆的。
“诶,你过来,对,就是你。”指着廊柱旁左顾右看的丫鬟颐指气使。
趁了光线不强,采薇压低了头小步走到几人面前,行礼问着有何吩咐。
“有何吩咐?没见着夫人和小姐坐这里吗,屋子里为什么不点上所有灯?”
丫鬟声音顿时高了一个度,如意也只是轻皱着眉,巡视了一圈屋子。
“怎么不说谎,怎么三小姐的丫鬟都如此?还是说三小姐故意不待见夫人和我们小姐?”
越说越离谱,连小叶氏的表情也微微起了变化。
采薇等她说完,好一会儿才有些无奈道:
“回夫人,十分抱歉。我们院里这几个月有些一穷二白,这烛火,则是能省则省。希望夫人多担待一二。”
意思是吟岫居太穷,连灯都点不上?哼,她曹若姝相信这番说辞才怪。
“你……”小丫鬟本想辩驳几句,却被小叶氏呵斥了,“罢了,去瞧瞧你家小姐什么时候来,有急事呢。”
采薇轻哦了一声退下了,背对着时却暗暗遗憾了一把,她还没有怼爽呢。
“母亲,怎么坐着坐着越发冷起来了。”曹若姝有些惊恐。
小叶氏温言软语地安慰了她一番,云卿脸上的伤才一日就好可见药效。
不过经若姝这么一提醒,她也觉得浑身寒意,很久前她便听说吟岫居里死过很多人。
而且,在云卿住进来地前一年时间里,这里经常闹鬼。
这会子有黑又冷地,小叶氏仿佛觉得从头到脚的凉意,有些噤若寒蝉。
如意眼观鼻鼻观心留意着几人,屋子里这么冷明显没有生地龙。
“夫人,要不改日来取。县主明日还得进宫,之后便是去宗祠,想来是忙上了。”
“我看她,怎么敢违背祖母的意思。”若姝轻哼一声,眼里精光一闪。
若曹云卿不乖乖把药交出来,她一定会告诉自己父亲,到时候就由不得了。
听此话如意很识趣地闭上了嘴,垂在二人后面。
“夫人二小姐。”采薇先行了礼才道:“县主明日要进宫朝贺,现已睡下。这是太医给的药。”
虽然光线不强,但采薇很清晰地感受到了怒意。
二话没说,曹若姝仰着鼻孔一把抢过药去,仔细掂量了一会儿,“算她识相,省的浪费口舌。母亲咱们走吧。”
如意默不作声地跟在后面,走至走廊时特意回头看了眼站在暗处的采薇。
目送几人趾高气扬地离开,采薇也只是微微含笑,轻抚着站在肩上的绿沈。
暖阁里,云卿听着采薇汇报,没有因为她巧舌如簧的敷衍而开心,而是春山微皱。
几人听得起兴,采蘩暗暗用手肘抵了抵笑得花枝乱颤的采蘋,使了眼色。
“县主是在惊奇为什么真相都大白了,小叶氏和二小姐却毫发无损?”
芍药平静如水地询问。
“其实我心里有底,只是她还未站稳就有父亲撑腰以后欺负到头上又怎么予以反击。”
她已经过了对曹家人心寒的时刻,只是在打算这以后的路子。
“车到山前必有路。”
云卿轻蒽了一声,随着芍药去沐浴。
另一方随着小叶氏等人,如意把所见所闻都告诉了罗妈妈,包括吟岫居没有拨月例银子的事。
罗妈妈思虑再三吩咐着按兵不动,但也并不打算回禀老太太。
连下毒都可以既往不咎,可见大老爷之信任,没有转圜,说了作甚?
却只能自求多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