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害怕
见她似乎梦魇了,桃花忍不住推了推,“姑娘,快醒醒。”
毛彤彤正痛苦中,听到桃花的声音后猛然惊醒,一下就坐了起来。
“姑娘!”桃花吓了一跳,随即惊喜道:“姑娘,你终于醒了。奴婢这就去叫大夫!”
毛彤彤听着桃花熟悉的声音,顿时长舒了一口气。她没有离开,还是在这里。这想法竟让她心头一松。不是她对现代没有留恋。而是,当一个人享受过被捧在手心里的生活后,就很难再想去过那种独自一人拼搏的日子。
摸了一把额头的冷汗,毛彤彤身子发软的重新躺了下去。此时荷花和吴嬷嬷都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姑娘可算是醒了!”吴嬷嬷见她睁眼,一脸的激动。
荷花也是一副谢天谢地的模样。
“姑娘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吴嬷嬷一边问一边摸了摸毛彤彤的额头,脸上就露出笑来,“哎哟,烧也退了,这下可算好了。”
“嬷嬷,我口渴。”毛彤彤软软的道。
荷花已经连忙去倒热水了。
“姑娘饿不饿?喝点粥好不好?”吴嬷嬷柔声道。
“嬷嬷,我想吃红烧肉!”毛彤彤撒娇道。
吴嬷嬷就笑了起来,“想吃东西就是真好了!不过姑娘病还没好透,大夫可嘱咐了得吃清淡的。这红烧肉过两日再吃好不好?”
听着吴嬷嬷像哄孩子似的语气,毛彤彤心里暖暖的,乖乖的应道:“好,都听嬷嬷的。”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桃花气吁吁的冲了进来,手里拉着一个头发半百的大夫。
那大夫被桃花拉得步履踉跄,差点没被门槛绊一跤。
“快点,我家姑娘醒了!”桃花急吼吼的。
苏氏后脚也跟了进来,陈氏姐妹也很快来了。一屋子人都盯着大夫给毛彤彤把脉。
“姑娘烧是退了,但病症还未完全消除。老夫开个方子,吃上三副就行了。注意保暖,近日饮食要清淡。等药吃完了,再喝些滋补的汤养身。”大夫说的很详细,让屋里的人都松了口气。
“有劳了。”苏氏笑着道,让人领着大夫下去开方子,顺便给诊金。
“妹妹可算是醒了,这两天把我们都吓坏了。”陈如珠这会坐到了床边,拉着毛彤彤的手道。
“是我的不是,让大家担心了。”毛彤彤一脸的歉意。住在人家家里,这么病一场,怕是闹得都不得安宁。她不是个爱找麻烦的人,这会是真抱歉。
“这说的什么话!难道是你自己想生病的?”苏氏走过来,道:“说起来,没照顾好你都是我的疏忽,改日写信给你额娘赔罪去。”
“舅母快别!”毛彤彤忙道:“我已经给舅母添了不少麻烦了。再说,这事让我额娘知道了,只是徒增她的担忧而已,还是别告诉她的好。”
“你呀,真是个懂事的。”苏氏感叹了一句,又道:“安心养病。想吃什么尽管让人来说。这里就跟自己家一样。”
“多谢舅母,已经很好了。”毛彤彤感激的笑了笑。
陈如玉在一旁一直都没说话。她见不得家里人都这么重视毛彤彤。在她心里,甚至怀疑毛彤彤是故意病一场好引起关注的。要不是陈如珠拉着她来,她才不想看呢!
看着毛彤彤喝了药,苏氏才带着陈氏两姐妹离开,还再三叮嘱她要好好吃药、养病。
这一番折腾下来,毛彤彤是真饿了。等荷花端了粥来,一口气喝了三碗才停。就这,可把吴嬷嬷高兴坏了,直念阿弥陀佛。
等毛彤彤彻底病好,已经是半个月以后的事了。京城已是深冬,滴水成冰。毛彤彤再未有过户外活动,几乎整日都待在屋子里。就是艾嬷嬷的课也改为了在室内上,以免她们冻伤。
一晃进了腊月,眼瞅着就要过年,毛彤彤越发想念陈氏他们,但还有一种不安也在慢慢变大。过了年,离选秀也就一个月了。落选的笃定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成了不确定。
扬州,她两世为人的第二个故乡,突然就有了一种再也回不去的感觉。毛承运、陈氏、毛阴轩,曾经是支撑她走过这三年异世生活的人,为何也有一种要永久分别的感觉?
“毛彤彤,你终究还是怕的。”她在心里自嘲的笑了笑。
怎么能不怕呢?小说里的那么多穿越前辈。有大开金手指改变历史和命运的;也有努力奋斗却成为炮灰女配的。她呢?又会是哪一种?
然而,不管她如何想,等待了一年的选秀,终于是到来了。
很多年后,毛彤彤都还清晰的记得那一天。
初春,空气中还带着丝丝冷冽的寒意。太阳刚刚落山,地安门外高高的宫墙下排满了各种马车。都是等待入宫参选的秀女。毛彤彤此时已经跟陈家姐妹分开。她们分属不同旗,因此马车排的顺序也不同。等到宫门开启,马车缓缓驶入,四周一片安静,只听见车轱辘压在地上的声音。毛彤彤只觉得一颗心也随着那车轱辘的滚动声不安的跳动。
一直到了神武门,马车终于停了下来,陆续走下来许多高矮胖瘦容貌不同的少女。大家的脸上有期待、有紧张、有害怕、有忐忑。
毛彤彤四处张望了一下,却没有看到和她同属一旗,扬州赵总兵的嫡女赵芙蓉。
前后都是陌生的面孔。但此时却不容她退缩。只能跟着队伍,在太监的指引下走进了宫门。
狭长的宫道似乎一眼看不到尽头。秀女们个个低垂着头默默的走着,气氛显得有些沉闷。毛彤彤觉得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此时的她才知道,在即将面对至高无上的皇权时,心里是没有新奇的。有的,只是浓浓的恐惧。
在现代,她不过是一个普通家庭出身的女孩子。来了清朝,阿玛也不过是五品小官。她,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孩子。而紫禁城里这些权力顶端的人,说句话就能要了她的性命。
之前所谓玩票的心思,这会已然是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