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垚替姜域敷了药,明显感觉到这药是有效果的。
“主子,您也看见了,大小姐对您的事情真是很上心的。”
姜域没吭声,他藏匿在暗处,听见了甘沛霖和吴为的说话,反而越发沉默。
“至于吴为,要不要……斩草除根?”陆垚皱眉问。
“你是觉得他活着我必输?”姜域反问。
“当然不是了。”陆垚俩忙摇头:“大小姐为了您才去见他。足见大小姐心里,您更重要。怎么会输呢。”
“那不就是了。”姜域凝眸,一字一句说的极慢:“我要他输的心服口服,眼睁睁看着她成为大都督夫人。”
“是,属下明白了。”陆垚给他披上了衣裳,刚准备起身去端药汤,就看见敖琍站在门口。“姨……姨夫人。”
姜域看也不看门边,只是皱眉问:“这么晚,你来做什么?”
“我煎了药,给你送过来。”敖琍快步走进来,将药双手递给他。
姜域拂袖,温热的药汤撒了敖琍一手。
“大都督……”敖琍一双眼睛闪烁着泪光:“您为什么就这么讨厌妾身?”
“你和她说什么了?”姜域瞬间扭过脸去,与她对视。
“我没说什么啊。”敖琍有些心虚:“不过是请她设法相救。”
“哼。”姜域轻嗤:“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非要嫁进姜府的缘故。”
“大都督,我为什么嫁进姜府,难道我自己不清楚吗?”敖琍眼眶一热,泪水就涌了出来:“就因为敖府曾经效忠晟庆王,如今又为皇上出征西营,所以我留在您身边,就成了有目的的吗?”
“我累了。”姜域这是下了逐客令。
“姨夫人,时候不早了,您也早点回去歇着吧。”陆垚顺势来了这么一句。
“让翠云过来伺候。”姜域不等敖琍开口,便吩咐一句。
“是。”陆垚拱手应声,转而对敖琍道:“姨夫人这边请。”
敖琍生气,砸了手里的药碗:“好心当做驴肝肺,算我蠢。”
她还不如翠云吗?她心里难过的像被人掐住了咽喉,每一下呼吸,都牵动了心口的痛。“姜域,你真的好无情。”
转头的功夫,翠云走了进来。“大都督。”
“嗯。”姜域躺在床上,纹丝未动。
翠云便绕到床边,娴熟的替他轻轻按摩太阳穴。“奴婢好久没这样伺候大都督了。”
“府里最近有什么消息?”姜域没睁开眼睛,只是顺口问。
“老爷那边一直不停的有新人进来。那一日夫人去那院子里大吵一架之后,也有几晚没在府中过夜。说是去了偏宅安居。”翠云如实的说。
“告诉管家,从今夜起,姜府不许再有揽女子进府。但凡超过一千两银子的支出,必须经我点头。”
“是。”翠云利落应下。原本院子里的事情,姜域也是交给她来管。这些事,她办起来也利落。“大都督,已经很晚了……不如……”
翠云的手从姜域的右肩轻轻的往锁骨滑落:“让奴婢伺候您就寝吧。”
“不必了。出去吧。”姜域推开她的手,有些不耐烦的说。
“是。”翠云掩饰不住眼底的失落,却也不敢违背他的意思:“奴婢告退。”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大都督就没再往这后院里来过。
也不知道以后会是什么样子。
同样彻夜未眠的,还有吴为。
他静静的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月光将他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
已经有许久,没试过这种感觉了。他是个可有可无的影子,没有人会在意他的死活。
风声,夹杂着一些听不太真切的脚步声。
吴为虽然心情不佳,却也敏锐的发觉不对劲了。可这时候,就算真的有人要他的命又如何?
“既然来了,就现身吧。”
他这么一句话,身着夜行衣的黑衣人迅速从四面八方包围了他。
这些人个个手里都握着利刃。锋刃的寒光在月光下银闪闪的,居然还有点好看。
“想要我的命吗?那就要看看你们有没有本事来拿了。”
吴为像是发泄一样,和那些人交手。招招致命,他仿佛第一次体会到杀人的快感。
直到所有人都倒在他面前,他都没想要停下来。
“你们就这点本事吗?一群废物,再来啊,再来啊!”他怒吼,咆哮,像只被穷凶极恶的猛兽。
越来越多的黑衣人迅速赶来,场面再度混乱。
墙角上,一个没有被注意到的身影,冷不丁放出了暗器。
被围困穷斗之中的吴为居然没听见声音,被那暗器击中了后脖颈。
短暂的痛楚伴随而来,是浑身的酥软。他的拳头不再有力,眼睛模糊,整个人摇摇晃晃的栽倒下去。
黑衣人随即停手,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放暗器的人却就着夜色过来,将他如同麻不包一样抗在身上,消息在夜色里。
哐啷一声。
一下子惊醒了睡梦中的甘沛霖。
“是谁?”她猛然从床上坐起来,房中一片漆黑。
脆芯听见动静,从隔壁的耳房过来,拿火折子点了灯。“大小姐,您唤奴婢吗?”
“你去看看窗子是不是没关好?”甘沛霖见她轻易过来,房间里又没有什么异常,才暂且压制住心跳。
“哎呀,可能是奴婢粗心,没关好窗子。”脆芯过去看,发现支撑窗棂的那根棍子掉在了窗外。“风刮掉了支棍,吓着大小姐了。”
“没事。”甘沛霖嘴上这么说,可是心里却有些不安。“脆芯,你说吴为的行踪如果被人察觉了,会不会有人想要他的命?”
“这怎么会?”脆芯连忙宽慰她:“吴公子身手不凡,是可以保护好自己的。再说,他行踪隐秘,不可能被人发现。”
“可是……”甘沛霖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姜域一直有派人盯着我。如果吴为今晚过来,他知道了……”
“不会的。”脆芯不禁微微一笑:“大都督身负重伤,这时候怕已经歇下了。再说他之前不是就见过吴公子么。如果要动手也不会忍到今天。”
“是啊。”甘沛霖点头:“就算他真的动手,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大小姐不是已经和吴公子说清楚了么!”脆芯不解:“那您为何还这般担忧?”
“说清楚归说清楚,却不希望他有事。”甘沛霖叹了口气:“西营的事情,他毕竟也算是被我连累的。”
“怎么会。”脆芯给她端了碗温水:“他是自己向皇上请命,与您无关。”
“嗯。”甘沛霖点了下头,她还是不习惯不去想关于吴为的事。不过也好,今晚就再彻彻底底的想一次吧。过了今晚,他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翌日,是柳如媚过来,才把甘沛霖唤醒的。
“六姨娘?”甘沛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眉头微皱:“你怎么过来了?你不是还在养身子么?”
“你说说,这一大清早的,有个好消息。”柳如媚掩饰不住脸上的喜色:“傻丫头,你还不知道呢!”
“知道什么?”甘沛霖看她欢喜的样子,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好。
“大都督下聘了,要迎娶你为妻入主大都督府。”柳如媚笑的合不拢嘴:“你是知道的,我没有女儿,虽然大不了你几岁,可就拿你当女儿一样。沛霖,你要出嫁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正好也让我沾沾喜气,把霉运一扫而光。”
“你说……姜域来提亲了?”甘沛霖脑子嗡嗡作响,这句话仿佛有千金重,压的她喘不过气。
“可不是么。”柳如媚利落点头:“现下人就在你父亲那坐呢。”
“脆芯,替我更衣梳妆。”甘沛霖彻底慌了,她不想嫁给姜域,为什么他会这么突然来提亲?“六姨娘,你先去父亲那,替我拦住父亲,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点头。”
“你……你这是说什么呢?”柳如媚被她弄糊涂了:“你不想嫁去姜府?那大都督府,可是姜域向皇上请旨修建的,说是务必要赶在明年春天修好,迎娶你进门。”
甘沛霖顾不得听柳如媚说什么,她用冰凉的水洗脸,赶紧让脆芯给她换上衣裳。慌忙的束好了发髻,连配饰都没选就往门外跑。
“沛霖你……”柳如媚身子还有些虚弱,根本就追不上她。“这丫头,怎么回事啊?”
脆芯和留兰倒是急着跟上了她,谁也不知道该不该拉住小姐。
“父亲呢?”甘沛霖看见管家站在书房门外,紧着问了一句。
“在里面呢。”管家喜上眉梢:“奴才恭喜大小姐。”
甘沛霖冲上去推开门:“父亲不能……”
答应两个字还没说出口,甘沛霖就看见甘允天正在看大红色的喜单。
“父亲……”
“你这是欢喜的过头了?”甘允天没计较她这么冒失,语气不失温和。
“父亲答应了?”甘沛霖看着那礼单,心想说什么都迟了。
“自然。”甘允天笑得合不拢嘴:“你呀,明年开春就是大都督府的主母了。”
“父亲,此事……有没有回旋的余地?”甘沛霖不甘心的问。
“你说什么呢?”甘允天不禁诧异:“大都督亲自来下聘,为父已经收下了聘礼。自然没有回旋余地。何况皇上也下旨允准大都督另建府邸,预备迎娶大司马府的嫡千金。这可是一段天赐良缘,为何要回旋余地?沛霖,你是不是还没睡醒?”